容镜心里面的小算盘拨了几拨,嘴里依然不闲着,一边吃一边道:“是啊,我和小冽冽是八拜之交,去年他家祖坟就是爷爷我给扫的。”
“原来如此。”封檀不急不缓地摇着扇子,“想必容公子和白王也很相熟了。”
“不熟不熟。”容镜头也没抬,“爷爷我不是很乐意跟人渣打交道。”
小二方给二人各添了一杯茶,封檀正喝着茶,听见这话,口中的茶差点没喷出来,就势又喝了一口,才掩了过去,笑道,“白王可是出了名的温润公子,为人才华横溢,却行事严谨,作风低调,更是连一笔风流债也没有,”放下茶杯,“怎么在容公子眼里就变成人渣了?”
容镜若有所思道:“看来你对他很有好感。”
封檀道:“容公子多虑了。”
容镜埋头吃饭。
封檀道:“话说回来,容公子进宫也有一段时日了,不知景太后病情如何?”
容镜把最后两口饭拨进嘴里,“一个两个那么关心一个姑娘家的病干什么?等爷爷我走的那天,景玥娃娃的病就好了。”
说完,拿着干净的袍袖擦了擦嘴,冲店小二喊一声,“喂,付账了!”
店小二小跑着赶过来,容镜刚要掏银子,封檀已经将一锭白银放在桌上,折扇一收,道:“这顿饭在下请了。”
容镜掏银子的手缩了回来,“那真是太好了。”
封檀笑了笑,道:“正要在下也要进宫,不如容公子和在下一道走吧。”
白辞用过早膳,贴身服侍的下人刘晔走了进来,在他身边道:“今天容公子出宫了。”
白辞点点头,“穿什么出去的?”
“似乎是皇上赏赐的明月锻袍,和银翼栾叶冠。”
白辞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杯,道,“看来是自己找罪受去了。”
刘晔道:“王爷,您就任着容公子这么出去闹,万一闹出什么事来给您,可……”
白辞轻描淡写:“腿长在他身上,只要不把京城掀翻了,随他怎么折腾。”修长的指在案上顿了顿,“容逸最近入宫了?”
刘晔道:“听说今日前来是去渊王府上叙旧。”
“东方渊极……”白辞细细咀嚼了一遍这个名字,“本王倒是很久没去拜访过了。”
按辈分来讲,渊王算是当朝皇帝的叔父,也算唯一活着的先帝一辈的兄弟。先祖帝在时皇位争夺激烈,最后先帝登基,安然无事的只有助他登上大位的渊王和清王东方雅。不过东方雅在前几个月逝于江南,先帝又染疾驾崩,朝中便只有渊王一人无恙至今。但渊王不理政事,只独居一隅,几乎朝廷的人都渐渐忘了他的存在。
渊王府清闲幽静,鲜少人烟,却依旧守卫森严。白辞让人通报了一声,随即进了府。
走到殿门处,便见一个身长清秀,却年岁不辨的男子坐于殿内上首,另一人背对着门,一身玄黑,只是头顶带着一顶极为不衬的裁缝帽子。
见白辞来了,那上首的男子站起身,道:“好久没见外甥,不想你还记得我这个舅舅。”
白辞俯身一笑,“最近小甥身体不太好,所以没怎么出过门。”
“容神医不是正好进了宫?”东方渊极道,“听说住的地方离你的府邸并不远,何不请他来给你看看。”
玄衣男人闻言目光微闪,抬头看向白辞。
白辞在那个玄衣男人的对面坐下,道:“我的事暂且不提,这位是……”
渊王介绍道:“这位是容逸容公子。”
那男人转身颔首行礼,却暗自打量着白辞。白辞不动声色地看过去,男人五官深刻,唇细如削,帽檐下一双眼锋利暗藏,隐约带着几分江湖戾气。
白辞道:“容公子莫非是天毒门的‘诡面公子’容逸?”
容逸正了正帽子,道:“正是小生。”
白辞道:“不想皇舅还认识江湖中人。”
渊王道:“容公子曾照应过犬子一阵子。”
“想必今日容公子是来和皇舅说正事的,是我叨扰了。”
容逸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白辞依旧浅笑着看着渊王,渊王道:“无妨,正好是午膳的时间了,我让下人准备些酒菜。”
酒菜上桌,三人落座。原本无甚交集,只随意谈了些朝中的事。然而容逸对朝中之事并不了解,酒菜过半,白辞道:“听闻前日江湖几大门派和魔教落月宫起了冲突。”
容逸略略惊讶:“白王也知道江湖中的事?”
渊王打趣道:“他府上的刘晔是个江湖万事通,因为有个弟弟在武当派门下做弟子,所以每次去探亲都一箩筐的事给他讲。”
容逸一杯酒进腹,“落月宫宫主南宫离躲到落月岛上和一个男人逍遥去了,武当派最近可以不用心惊肉跳地担心他武功恢复回来报复了。”
白辞道:“容公子和落月宫宫主交好?”
容逸道:“我们是仇人。”
白辞微微一笑,“江湖中事今日恩怨今日了,反正如今容公子已身在朝中,大可不必再记挂太多。”
“谁说小生要身在这种地方?”容逸唇角一斜,“小生不过是最近没地方住了,过来蹭吃蹭喝几天。”
正说着,侍卫忽然进来通报,说封御史和容神医求见。
容逸一怔,下意识向门口看去。
白辞慢悠悠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似不经意地落在容逸脸上,又转向门外,就见容镜抢在封檀前面走了进来。看见他,先是睁大了眼睛,还没叫出来,往旁边一瞅,就彻底愣在那儿了。
“大哥?”
白辞还没听过容镜这么正经地叫过一个称呼,双目微微一狭。
封檀随后进了房间,看着容逸,摇了摇扇子,道:“这个容小公子果然是你说的那个弟弟。”
容镜跑到容逸身边,从他面前的盘子里拈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一脸难以置信,“大哥,你怎么跑皇宫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说怎么预览的时候有个口。。能不能再囧一点点
、不堪回首
渊王让人添了椅子和碗筷,容镜挨着容逸身边坐了下来,一双眼依旧盯着他不放。
容逸咳了一声,道:“这个说来话长。”
容镜道:“没事,你慢慢说,我很有耐心的。”
“……”
封檀终于出来解围,扇子摇得悠闲,语气却没什么诚意:“容小公子就放你兄长这一次如何。他来在下这里混吃混喝已经很没面子了,你非要他亲口承认,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啊。”
容逸眉峰一挑,“是谁一个月前说御史府的一个个下人都是废物,非要重金请小生当贴身近侍的?”
封檀被拆穿了也不变色,收起折扇道,“我见你天天在裁缝店里呆着,呆得帽子都要发霉了。反正天毒门早已覆灭,不如先留在我身边,等过一阵子武举开选,正可以……”
容逸打断了他的话:“我说过我不会留在朝廷为官的,此事你就不要再提了。”
眼看着气氛有些冷,容镜毫无所觉,独自一个人吃得欢快,白辞似闻非闻,也不答话。渊王只好出来打了圆场:“毕竟还是一个月以后的事,容公子既然近日无事,不如就留在封府住一阵子也好。”
白辞方才开口:“听闻封御史身体不适,秋狩中途而归。不知可还有大碍。”
封檀抬起头,两人目光相交,白辞眼神疏淡,似乎只是简单的问候,封檀笑了笑,道:“多谢白王记挂,下官已经无事了。”
顿了顿,有意无意道,“不过下官未想白王难得去一次秋狩,竟然也带着容小公子先行归京。”
白辞浅淡一笑:“本王碰巧跟路痴分到一组,能找到回京的路就已属不易了。”
容镜不明所以地从碗里抬起头:“白白你说谁?”
白辞没回答,很自然地抬起手,抹去了容镜下颌上的饭粒,然后擦了擦指尖,道:“你吃完了没有?”
容镜环顾一桌,这才发现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于是扑了扑手,道:“差不多有点饱了。”
白辞道:“那本王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皇舅府上拜访。”
容镜被白辞带出渊王府,一路上只剩了两个人,这才不自在起来。
白辞倒好像忘了前夜的事,轻声感叹:“没想到容神医竟然还有个兄长。”
容镜道:“容神医不能有兄弟,容庸医就可以有了?”
白辞道:“你兄长擅毒,你擅医,这个组合倒是巧妙。”
容镜撇撇嘴,不以为然,“还不是因为小时候被抱错了。”
白辞看了容镜一眼,道:“容逸公子看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容神医想必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了。”
容镜眨眨眼,一脸天真地回望着白辞,“白白你看不出来?其实我才十七岁。”
“有句话叫久病成医,”白辞悠悠道,“你虽然长得小,但从脉象看来早已不止弱冠。”
容镜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实不相瞒,其实爷爷我今年已经七十九岁了。只不过因为吃了返老还生丹,所以才得以永驻童颜。”抬头看了看白辞,“白白要不要也来一颗?”
“镜儿。”白辞的声音忽然冷淡下来,“我想听实话。”
一阵沉默。
容镜似是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半晌,还是道:“好吧,你猜的没错,非要说的话……”容镜掰着手指算了算,“爷爷我应该是快二十有五了。”
白辞微微一笑:“那你须小本王一岁。”
“小娃娃就是小娃娃。”容镜三两步便走到了前面,“这种事情也要争。”
白辞也不和他辩,直接问道:“那你怎么身量要小上很多?”
“因为爷爷我曾经不小心中过滞蛊。”容镜道,“虽然蛊毒是解了,但身体停滞生长了六年。”
“滞蛊?”
容镜道:“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想当年还是一个小鬼害成爷爷我这样的。唉,往事不堪回首。”
白辞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神色。
容镜道:“话说回来,我被那个小鬼害得可不轻,那小兔崽子简直是爷爷我的瘟神,有他在身边,爷爷我就诸事不顺,就连走个路也能掉进没遮严的枯井里头。”
白辞微微颔首:“那确实很麻烦。”
容镜道:“不止如此,他还三番五次地想要对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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