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镜这辈子哪照顾过人,他给人看病几乎从来不包括贴身服务这一项,通常是开个方子就走人,剩下老妈子的活一概留给肖拓。这会儿半个屁股坐在床上,一手给白辞敲着背一手端着药到白辞嘴边,容镜倒是一脸认真,只是那姿势看上去要多别扭有多别扭。白辞没接那药,看着容镜端着碗的怪异姿势,轻声笑了出来。
“放一边吧。”白辞道,又低咳了一声,声音恢复了些,“我自己来。”
“让你喝你就喝。”容镜态度强硬得很,大有你不喝我就灌的架势。
白辞拿过碗,微仰起头饮了下去。颈白如玉,药汁缓缓倾入,样子优雅得不像是在喝药,倒像是在品茗。
黑色的药汁见底,坚决抗拒喝药每次被灌都像奔赴刑场的容小神医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辞极从容地灌下了一整碗看上去就很狰狞的药,半晌问了一句:“……很好喝?”
“要不要试试?”白辞的声音里依稀染上清浅的笑意,紧接着容镜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一瞬间被白辞平仰着按到了龙床上,一个带着烧热的炙烫的吻压了上来。
容镜完全未及反应,便被柔软的舌侵入进口中。浓烈奇苦的药味一点点溢满唇齿之间,带着药汁独有的涩,容镜想推开白辞,但又不敢用力,白辞的手绕到他的背后环住,猛然将他压进怀里。额头几乎能感觉到白辞额上滚烫的温度。
唇舌纠缠,吻愈来愈烈,几乎要深入到喉咙深处。口中的舌压迫性地肆虐翻搅,填满了口腔每一寸,连呼吸都不留余隙。不知是不是太过情动,强硬而细致的厮磨竟翻卷起体内一阵阵颤抖的战栗,口中的津液不及吞咽,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容镜发出细微的咽声,白辞却毫不理会,似乎要把容镜肆虐到求饶一般。
“呜……白……”
身上的手轻柔地游走,抚过前胸,点燃着体内蛰伏的欲望,□在摩擦之中几乎要痉挛起来,容镜都要忘了前一刻想说什么,轻合了眼,白皙削尖的下颌微微扬起,下意识希望白辞再贴近一些。
忽然,白辞停了下来,放开了容镜的唇,蓦地闭上眼,似是冷静了一会儿,然后睁开,手缓缓从容镜的衣中退了出来。
“我忘了。”白辞道,声音带着压抑的沉静,替容镜理好了衣服,有条不紊地系上了衣带。
容镜漆黑的眸中已经染上了些许湿意,微微有些哭泣一样的红,尚未从方才从未有过的激烈中回过神来,却刹那间明白了白辞的意思。
“只要不……”容镜张了张口,话说了一半,又顿住了,没继续下去。
“嗯。”容镜从宽大的龙床上坐了起来,眼里异样的湿红渐渐退去,恢复了清明,对白辞道,“你烧还没退,还是继续睡吧。”
夜半,容镜已在床上睡熟,刘晔推门走了进来。
“皇上。”刘晔搬了一个矮几放在龙床边,将一摞奏折放在上面,道,“这是今天的奏折。”
白辞靠在墙壁上,随手拿过一本奏折翻开,扫了一眼。
刘晔的视线越过白辞看向床内,容镜躺在离白辞挺远的里面,睡姿诡异,一条腿远远地从床里伸过来,抵在白辞身上。被子倒盖得齐全,偌大一张明黄色的龙被全盖在了他身上,怪不得进来的时候觉得皇上腿上空荡荡的。
白辞忽然开了口,刘晔连忙把视线收了回来。
“把容镜送回神医谷吧。”白辞平静道。
“什么?”刘晔以为自己听错了,声音不由自主拔了个高,反应过来立刻改口,“皇上您说……”
“送他回神医谷。”白辞又重复了一遍。
“可是……您明明费了那么多功夫把容神医留下来,怎么忽然又……”刘晔语气急切,“更何况您现在正需要……”
白辞打断,“因为朕当时能陪着他。”
容镜原本就是要回神医谷的。
如今一切已与原来的计划背道而驰,他自然不会留容镜在身边,来拖欠他什么。
“可是皇上,您……”
“连夜送他回神医谷。”白辞的语气毫无犹豫。
“可是……”刘晔道,“神医谷离京城不止千里,估计还没出京城多久,容神医就醒了……”
“你将床下第二个暗格里,那个墨绿色的木匣拿出来。”白辞淡淡吩咐。
刘晔弯□,在龙床下找到暗格,拇指在两端轻轻一按,暗格开了。里面正安放着一个墨绿色拳头大小的木匣。
“镜儿虽然百毒不侵,但药性过强的迷药可以让他昏睡一阵子。”白辞看了一眼沉睡着的容镜,缓缓道,“木匣里的‘迷心散’每隔两个时辰给他服一次,一直到神医谷。”
刘晔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还是咽了下去。
“是。奴才遵命。”
、舍末求本
大婚之后,数日过去,如今已是皇后的萧惜自那日后,连白辞正眼的一面也未见过。
萧惜端坐于铜镜前,任从萧府带来的丫鬟风月在身后盘理黑发。如墨的长发绾成云髻,上面插了一支兰玉珠坠的发簪,清雅中更显倾城的风华。
上次去寝宫找白辞,却没想到没能和白辞说上一句话,倒是碰见了他身边的容镜。在萧府初次见到白辞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这个容神医。这个看去全然稚气未脱的少年,传言中医术绝顶,目光中却并无医者渗入骨髓的济世良善,一举一动却都让人隐隐觉得真假难辨。
更何况,白辞对他的态度,有些过于与众不同了。
皇上的寝宫随意出入,一举一动毫无忌惮。而且很明显地威胁她不要再去找白辞。
容镜说白辞因病一时不能行房,萧惜于此半信半疑。虽然白辞身体弱于常人,却从未听过类似传闻。白辞此前二十五年一直未娶,萧彧曾言,在白辞眼中,江山永远重于美人。但如今江山有了,美人在畔,白辞竟连后宫都未曾涉足,饶是政事再繁忙,也不至于一点也抽不出身。萧彧也说白辞日日早朝不误,朝中之事半点未耽搁,看去也不像病得很重的样子。
萧惜思量许久,让风月拿了笔,在一段细绢上写下一行字,仔细卷起,交给风月,道:“把这个送到我父亲手里。”
白辞正于御书房翻阅奏折,刘晔将装着汤药的托盘放在一侧,轻声道:“皇上,这方子是太医院的张御医开的,据说张御医祖上几代名医,历来是药到病除,医术虽不及容神医,但也差不了多少。”
白辞摊开奏折,执笔在上写了几个字。
刘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白辞的脸色。这容小神医离宫足有七日了,应该早就到神医谷了。人在的时候皇上百般呵护,人走了之后皇上该做什么还坐什么,关于容神医之事再半句不问,只字不提,仿佛容镜这个人从未出现过一样。
忽然,门口的太监来报,说丞相萧彧求见。
白辞并未抬头,“让他进来。”
萧彧此来是说江南水灾后续一事。白辞在一边静静听,一边继续朱批奏折,偶尔答言几句,寥寥数字,却字字说在要处。
萧彧暗中看向这个登基不久的皇上。史上历次改朝换代,夺位篡权,都免不了有一番恐慌和暗涌。然而白辞登基十余日,全然不像个从未接触过政事的王爷,无论战事还是朝中政务一概处理得井井有条,朝野之中文武百官,竟无一人提出质疑。
虽然早就知道白辞讳莫如深,但萧彧却未想过白辞能游刃有余至此。好似与生俱来带着上位者之风,即便隽雅如斯,周身散发的气息却让人从血液里被迫臣服。
这原是一件好事,毕竟萧家助了白辞,就是要靠这棵最挺拔的树蔓延朝廷,血脉不衰。然而萧惜忽然密送的信却让他一直以来的笃信隐隐有了几分不安。
萧彧微微抬起头看了看白辞,白辞的脸色近日一直有几分苍白,不知是累是病,但除此之外再看不出什么端倪。
萧彧试探着道:“皇上,小女萧惜入宫数日,不知皇上……”
“嗯?”白辞淡淡发出一个音节,似乎并不知道萧彧的意思。
萧彧俯首道:“小女一直渴望为皇上分忧。皇上白日操劳,若觉疲倦,夜晚不妨留宿淑宁宫,让小女仔细照料皇上……”
白辞依旧批着手中的奏折,半晌,放下笔。“萧彧。”
“你需要明白一件事。”白辞语气轻淡,黑沉的眼平静地凝视着他,却隐隐让他觉得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朕不是个念情念恩的人。”白辞缓缓道, “朕可以让萧家权势滔天,也可让萧家一夜败落。”
“管好分内的事。朕的事,尚轮不到你来过问。”
萧彧的腿蓦地抖了一下,跪在了地上:“是,皇上。”
容镜是在一片久违的熟悉的药香中醒来。
刚睁开眼,容镜便觉得有些不对。眼前不再是绣着九爪盘龙的明黄色帘帐,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屋顶。容镜下意识往身侧一看,却只看到一张干净的木桌,木桌旁的墙壁上挂着他采药用的青竹药篓,还有一把他曾经惯用的长剑。
住了二十余年的渗入骨髓的熟悉感刹那间袭入脑海,容镜怔住了,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猛地跳下床,推开门,冲到门外。
清凉的山风扑面而来,沁着草药和泥土的淡香,满院子的草药都是他有事没事闲着种来玩的,一年多无人打理,有几株已经长到了半身高。
容镜的眼睛震惊地一点点睁大,几乎能感觉到风从眼眸上划过。
口中的味道淡不可觉,似乎已被冲过。但那味道就算冲淡数倍他也尝得出来。
迷心散。
“……娘的!”容镜一拳击在身后的门上,木门哗的一声被击散,破碎的木板落了一地。
容镜蹲下来,双手抱住头,细白的十指插入发间。
慢慢的,滑到额上,狠狠捏住了眉心。
真绝。
上齿磨过下齿,力道几乎要碾碎。
白辞,我真是一辈子都猜不到你能做到多绝。
眉心被捏出红痕,手一点点攥紧,青白的指节凸现出来。
既然你这么想死,就自生自灭算了。
微凉的风拂过头顶的发。良久,容镜脸上的温度渐渐冷却了下来。
从地上站起,容镜身体挺得笔直,推开院门,向深谷走去。
山谷传来清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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