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吉时一到,司仪便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方希其这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古人的婚礼,觉得有趣,便津津有味地看了全程,直到一声嘹亮的“礼成——”,新娘被送入洞房,才回过神来。
一旁贺归见他看得入迷,靠过去低声道:“你对这婚礼感兴趣?”
“嗯。”方希其摸摸下巴,“是挺好玩的,我们那时候,早就没了拜天地的习俗,简单的直接领了结婚证就算了,自然没这个有趣……”
“你们那时候?”贺归斜了他一眼。
方希其惊觉说漏了嘴,忙打着哈哈道:“就是我们家乡那里啦,我们那里的婚礼没这么复杂,比较简单,不过也没这么有趣。”
“是吗?”贺归并不追问他话里的真假,而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那你比较喜欢哪一种方式呢?”
“我啊——”方希其摸着下巴,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古代的婚礼比较有趣,而且很隆重,看完真的有一种这两人从此命运与共的感觉。
但是,古代好像没有男男结婚的先例,现代虽然简单,不过男男婚姻在某些国家也是被认可的……
等等,我在想些什么啊?
方希其囧囧地发现自己竟然在思考不同时代对于同性恋的接受程度,果然是受贺扒皮的荼毒太深了吗?
方狗仔无比纠结,这时,司仪又道:“接下来是新郎的点灯仪式。”
点灯仪式方希其之前就听说了,这里结婚有点长明灯的习俗,而灵犀山庄的这场婚礼,又因为凌悲云“江湖第一箭手”的名号,比平常人家的点灯仪式多了些花样。
其他人想必也知道这事,司仪话音刚落,便见凌悲云一马当先走出院子,厅里的人连忙起身跟上,爱看热闹的方希其自然不会错过,跑的比谁都快。
等他出了院子,凌悲云已经在院子正中立好,面朝东南方向。
方希其这才注意到,院子的东南角处立着高柱,那柱子之高,以方希其目测,起码有六七层楼那么高,亏得这些古代工匠造得出来。
高柱之上,是一朵巨大的荷花,花芯处便是长明灯的灯芯。
因为柱子太高,方希其看不清那荷花的材质雕工,只觉得精致异常,心想大户人家出手毕竟不一样。
只是这柱子这么高,那长明灯该怎么点?总不能用轻功飞上去吧?
古人虽说能飞檐走壁,但是也敌不过那地心引力,飞个两三层楼高的已经少见,这个六七层楼高的柱子,又无处借力,除非是神仙下凡,不然还真无能为力。
正想着,就见一名小厮托着一把长弓上前,凌悲云微微一笑,接过那弓,另一名小厮则将翎羽箭递上,这箭制作精美,箭尾羽毛用的是三支孔雀翎,箭头则换成了一个琉璃球。
方希其琢磨着那是什么玩意,贺归像是知道他心里的疑惑,低头解释道:“那是璃火球,遇火即燃。”
话刚说完,方才递弓的小厮拿着火把上前。
“哧——”的一声,箭头燃起一团火球,凌悲云下马弯弓,带火的箭头直指那高柱之上,由于距离不远,那柱子又着实高,他那翎箭几乎和地面成了垂直角度。
方希其一时看得目瞪口呆,他好歹中学学过六年物理,知道凌悲云这仗势分明违背了牛顿三大定律,这已经不是准头和力气可以解决的问题了。
不过凌悲云显然没他这么多顾忌,他一身红装,昂昂然立于众人之中,面目俊朗,身姿飒爽,挽弓的姿势充满力量之美,直叫人心头乱跳。
“嗖——”的一声,翎箭带着火球破空而去,完全战胜方希其脑海里的物理理论,直直穿破云霄,越过那莲花顶,长明灯骤然亮起,火光驱散了明灯周围的云烟。
“宴席开始,宾客尽欢——”随着司仪一声喊,衣着艳丽的丫鬟端着珍馐佳肴自院门鱼贯而入,开始布菜。
众人回归座位,继续未完的话题,一时间厅内院子,熙熙攘攘。
就在宾客宴宴之时,忽然一声巨响,那长明灯高柱突然底部断裂,直直砸向院中众人。
35、溃堤蚁 。。。
幸好院子里坐的都是有功夫底子的人,在听到那声响的第一时间立马跳开,但是正对着那柱子砸下方向的阮绍民却没有那么幸运。
原本阮绍民长得俊美非凡,一坐下去同桌的人就不断搭讪,阮绍民虽有不耐,但是职业本能还是令他保持微笑周旋,不料正在分神应付一个说话孟浪的登徒子,忽然一声巨响,同桌的人都猛然跳开,唯有他没有功夫底子,本来反应就慢人家一拍,一回头看了那柱子一眼,要逃开已是来不及。
= =不是吧!阮绍民囧囧地看着那朝自己倒下的柱子,不相信自己的人品就那么极品,这种狗血的意外都能遇上,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靛蓝身影飞过,极快地抄起他往边上一闪。
“砰——”的一声,柱子砸到阮绍民坐的那张桌子上,竟把那桌子整个从中间打断折在当场。
阮绍民惊魂未定,看一眼救了自己的人,却是欧阳兰亭,心中暗道这欧阳兰亭好快的身手,他在满堂香见过的高手不少,打架斗殴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功夫高的人很多,但是能这么快的并不多见。
阮绍民不知道这欧阳兰亭是假的,真实身份乃是双面神偷李素手,偷儿别的功夫差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够快,也亏得是他,才能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将他从那柱子下救下来。
“大阮——”那边方希其惊叫着飞奔而来,冲到他身边,“你没事吧?”说着就要去摸他身上,被随着赶到的贺归一把拉开。
阮绍民白着脸摇头,道:“幸好有欧阳公子相救,并无大碍。”
“阮公子。”说话的是不知何时来到的上官琉,此时他的脸色并不比阮绍民好看,叫了一声,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吐出一句,“幸好没事。”
阮绍民见他憨厚,便朝他笑了笑,权作宽慰。
那边凌悲云派人去查看那柱子的情况,又向众人说了几句稍安勿躁的话,控制住混乱的场面,才走过来察看阮绍民的情况。
过一会儿,查看柱子的人回来汇报情况,附着凌悲云的耳朵说了一通,凌悲云蹙起双眉,迟疑片刻才转头向众人道:“各位,刚刚只是一个意外,工匠造灯柱的时候没选好料子,有一节被虫子蛀了,幸好没酿成大祸,大家莫要担心,请继续方才的宴席。”
说罢指挥奴仆和庄中弟子搬开柱子,清理现场。由于受到破坏的地方不多,现场很快就恢复原样,众人虽然觉得长明灯柱倒塌是件不吉利的事,但是反正结婚的是他灵犀山庄的人,也就没怎么在意,该干嘛干嘛。
但是凌悲云的托词并没有说服方希其。
方希其是谁?现代娱乐圈的当家狗仔,这种豪门婚宴居然出现事故,事故的原因还是豆腐渣工程导致?
灵犀山庄又不是现代的有关部门,那长明灯柱更不是公共工程,就算对这个时代不了解,方希其也知道古代人对本家建筑的要求都是很苛刻的,尤其是庆典设备,因为迷信的关系,生怕触了霉头,基本上都是尽善尽美的,特别是犀山庄这样的大户,绝对不可能事先对那长明灯柱一点检查都没有,就算他们放心,也没有哪一个工匠有胆子用腐败的材料,这可不是普通的大户人家,人家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大派,出了意外人家一根指头都可以把他碾死。
方希其对凌悲云道:“大凌,我可以去看一下那柱子吗?”
凌悲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其他几人,摆摆手道:“不用看了,是虫子蛀的。”
方希其郁闷:难道凌悲云其实是官府卧底,有和谐的爱好跟天赋?想着拉过阮绍民的手,一脸控诉地逼视凌悲云道:“凌代表,这位是今天这场事故的受害者阮绍民,我是他的法律顾问,现在我们要求查看导致事故的柱子,彻查真相,你要是不同意,便是枉顾人权,草菅人命,企图愚弄群众,推卸责任……”
凌悲云嘴角抽抽,差点忘了眼前站着的是悦来客栈的八卦王,听他的语气,要是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他是绝不肯罢休的。
无奈,凌悲云只好叹气道:“行了,我知道了,跟我来吧。”
方希其立刻拖着阮绍民屁颠屁颠地跟上。
阮绍民刚迈开两步,便感到背后一冷,回头一看,就见贺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被方希其拖着的手臂。
阮绍民顿时有一种脱臼的错觉,忙不迭甩开方希其道:“自己走自己走。”
方希其正沉浸在竟然有机会可以跑一次社会新闻的兴奋中,没有计较。
后面的上官琉和李素手也察觉到事情似乎并不寻常,便也一同跟上,上官琉一路走还一路问阮绍民:“阮公子,等下让厨房那边煮碗压惊茶吧,我看你刚刚脸都白了。”
李素手腹诽:刚刚你的脸比他还白呢。
阮绍民没留意上官琉的示好,只摆摆手紧跟方希其和凌悲云。
令方希其意外的是那柱子竟然真是被蛀断的,方希其看那几乎被蛀得半空的断口处,双眼眯成一条线(= =)望向凌悲云:“你们是克扣包工头工钱还是拖欠尾款啊?怎么给你搞了这么一根柱子?”
凌悲云摆摆手:“这柱子不知怎么回事,里面蛀成这样,外边一点迹象都没有,所以检查的时候没发现。”
八不成卦,方希其很是失望,其他人虽然觉得意外,但是也没说什么,只有李素手看着那柱子几乎被蛀空的部分,皱起了眉头。
一场喜宴就这样有惊无险地结束。
晚上方希其等贺归和贺破晓入睡,才蹑手蹑脚地起身开门,偷偷地拐到今日设宴的大厅院子。
今日的事故委实蹊跷,即使证据确凿,他心中仍有疑虑。
哼,娱乐圈那些男男女女哪一次不是信誓旦旦,各种证明拼命往外拿,最后还不是一样被证明都是假的。
好狗仔,就应该追求真相。
好狗仔,就应该追踪到底。
好狗仔,就是要晚上不睡觉,努力蹲点等罪恶自动暴露出来。
方希其躲在大厅偏门后边,微微眯着眼盯着白天出事的地方。
嗯,视力没有退步,而且因为远离各种电子产品,天天对着绿水青山,好像比之前还好了一些。虽然灯火不够亮,但是月光挺给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