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在意,看拿着碗诚惶诚恐的下人,挥挥手就让他离开了。
奉嘉的心情,我很理解,要是换做是自己,恐怕还要更激烈一些,但想归想,有些事,他不当知道,也不该陷进去。
抬腿跨进门槛,里面围着白色的纱曼,这唐柯,还真当自己已经死了么?
转到里面,只有一张榻,几张桌椅,唐柯躺在塌上,血迹斑驳。渗出了绷带,脸色一片青白色,昏昏沉沉的。
与先前在学院看到他的时候简直天壤之别,完全就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不复原先的优雅高贵。
心下叹了口气,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只是,他活着,我不放心。
大概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唐柯幽幽的转醒,睁眼看见是我,也没有打算行礼的架势,只是点点头,带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臣下恭喜陛下如愿以偿。”他说,声音倦怠之极,有些含混,听不是很清晰。
看来确实伤的不轻,还真是下得去手,心下暗赞一声,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仍旧是淡淡的微笑。
只是在别人伤重的时候带着笑,总显得有点怪异。
不过唐柯不在意。他冷冷的看着我:“陛下这又是何苦逼人太甚?”
“芗城伯爵此话又是何出?”不过是一个将死之人,没必要与之置气。
唐柯死死的盯着我看了一会,然后道:“陛下,唐柯不过已是垂死之身,何必再遮遮掩掩。”
我不置可否的拾起桌上的茶杯,不疾不徐的倒了碗茶,喝了一口:“这是伯爵自己的选择,又与我何干系?”
轻哼了一下,唐柯道:“陛下倒是不担心水中有毒。”
“有毒也是天命该绝,怨不得旁人,”我手顿了一顿,缓缓的道,“只可惜伯爵是白白伤着了。”
唐柯脸色一白,轻吐了口气:“陛下可以给我一句实话吗?”
我转过脸,不置可否:“伯爵想听什么?”
“陛下何故非要唐柯死。”说完紧盯着我,想从我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只是他终究失望了,因为答案,他永远不会想到。
“那么伯爵呢?伯爵为什么非要我死呢?”我反问。
唐柯沉默下来,我本就没有料想他会回答,只是随口的推托之词罢了。
“因为陛下是那个人的儿子。”出乎意料的,唐柯如实以告。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打算来个年底大放送么?我有说会以一换一吗?不过有人打算来点将死之言,我也没必要拒绝。
唐柯怔怔的看着我的脸,道:“陛下长得一点也不像舒宁,除了一双眼睛。”
舒宁,是我生母舒妃的闺名,但我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因为他是我母亲为入宫前的未婚夫。也因为他此刻眼底的一抹温柔和怀念。
更重要的是,对于那个生下愔的女人,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观感,如同一个有点耳熟的陌生人罢了。
“记得那年,我还只有十三岁,跟着父亲前往遥远的花城去见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心中很是不喜,不过是一个小贵族之后,仅仅因为其父救了父亲一命,就让我娶他的女儿。一路上嘟嘟囔囔的,被父亲训斥了好几次,心情就更加糟糕了。那是阳春三月的时节,花城满天都是子木花的花瓣,洋洋洒洒的,白成一片,像雪,却比雪香。”
断断续续的声音叙述者,却不是告诉我,而是对着那个人。
“下的马车来,就见他们一家站在门前迎接,我跟在父亲的身后,趾高气昂的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静静的站在一旁的小女孩。明眸善睐,浅笑嫣然,就像是淡香宜人的子木花。我一下子就怔住了,一个劲的对着她瞧,甚至忘记了怎么行的礼进的门。那几天,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我天天找她,跟她在一起,即便只是坐着什么也不做,跳脱的心境就会整个平静下来,很舒心。很幸福的味道……咳咳……”
连咳了数声,几乎要咳出血来,脸色更显灰败,笑容却更是深了:“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只是觉得和她结婚也没那么抵触了,甚至还有些期待,日子一晃就过去了,交换了双方的信物约为婚姻后,父亲就带着我离开了。再见就是两年后。”
“那是父亲的寿辰,她跟着父母来芗城做客,父亲让我接待他们,舒宁,也越发的美貌起来,身上那股宁静安详的味道,更加的深刻。甚至有种一日不见,就想念的感觉。只是美好的时间终究是很短暂的,没多久,她就离开了。”
“那时相比于分别的难过,更多的是三个月后的结婚的期待,只是,却终究没有等到那个时候,等来的,是她入宫的消息。”
说到这里,好似终于想起我一样,恨恨的瞪着我:“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爱她,娶她只是为了所谓的虚荣,而你,那个男人的孩子,直接让她死去。”
唐柯眼底泛滥着浓浓的憎恶的痛恨,好像要生啖我的血肉一般,看的我直很想笑,是的,我觉得很好笑。
于是,我笑了。
“你想说明什么呢?我的伯爵?”我浑不在意的问道。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我紧盯着他,缓缓的说:“别忘了。将死去的人是你,不是我,亲爱的,唐柯。”
见他急喘了几口气,情绪终于稳定下来后才道:“半年前的海城,是你的人做的?”
“可惜你命太大。”好似颇不甘心的看着我。
“这么说来,近几次的刺客也是你安排的了?”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怨毒不甘的唐柯忽然笑了:“陛下认为是,那就是吧。”
我皱了皱眉头,不知他又卖哪葫芦的药:“你最好没有隐瞒我什么。”语气里尽是威胁。
“陛下还打算威胁一个即将死去的人吗?”唐柯不置可否,嘴角带着深深的讽刺和嘲笑。
松了一下身子,不管他打的什么注意,一个死人,还能翻了天去?活人我都看不上眼,不屑的撇撇嘴。
“是不是会死,还在两可之间,唐柯又何必说的那么满?”
被我的话噎了一下,唐柯望着我:“陛下的手下能人辈出啊,臣下的伤势,恐怕是好不了了,能拖几天,还得看着老天的心情。”
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什么意思?唐柯的伤不是他自己下的手么?还是他在故弄玄虚?仔细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却瞧不出不妥来,只得压在心下,不予置评。
“看在我活不上几天的份上,陛下真的不能给臣下一个安心吗?”唐柯不甘心的又道。
我正色的望着他:“其实你的心里应该清楚的,不是么?我并没有要与奉嘉为难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示意他参加科考。”
“即便他成为芗城之主,也不可能接触实权。”唐柯的眼里满是不信。
眯了眯眼,不置可否的道:“因为我看上他了。”理所当然的口吻让唐柯一窒,接着又大声的咳嗽起来。
奉嘉急忙走进来,安抚的拍着他的背,还喂了他几口水,这才稳定下来,沉沉的睡过去。
小心的盖上毛毯,站起身,躬身行了一礼,道:“陛下,父亲已经睡下了,可否出去说话?”
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没什么表情的人,几日不见,更显成熟稳重,如果说从前只是个贵公子,现在就是真正的芗城伯爵。
王子到王的转变。
暗自点了点头,随他出的门去。
门外是溟庆守在一旁,见我出来,便恭谨的站到我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往前走。
路边遇到的仆从都亲切的向奉嘉行礼,因为不知道我们的身份,虽然低着头表示尊敬,只当是同辈的友人,并没有显露一丝畏惧。
正文 第八十五章 调戏奉嘉
第八十五章 调戏奉嘉
唐柯的宅邸虽然比较朴素。与卢修斯那是天地之别,但终究是古老贵族世家,品味自不是那些新兴的贵族可比拟的。
一路上的景致很宜人,树,花,草,都有上千年的历史,郁郁葱葱,清心舒畅。
奉嘉在前面走,我和溟庆在后面跟着。
静静的,没有人出言。
转过角,是一处小型的建筑,通体白石,在一片绿色中很是显眼。
“陛下,请随我来。”奉嘉说着,推开门,率先走进去。
示意溟庆留在外面,随着奉嘉脚步,传来一股凉意,轻抚上壁石,冰冰冷冷的。圆润滑腻。
优雅,安静,宁和,我想到了三个词,白色为主,辅以浅色调,渲染人分外舒适。
“这是奉嘉的起居之所,让陛下见笑了,”奉嘉微低一下头,“请等一下,我去泡茶。”说着就走到一边的架子后面。
整个房子被家具或盆栽隔成一个个小空间,却没有丝毫凌乱的感觉。
没有楼梯,没有上下分层,往上一看,高高的顶,成拱形,四壁以上镶着彩色的玻璃,透进来光线,让人眼前开阔,不显压抑。
四下转着,转过一个书架,后面赫然是一张床,不大,大概只有一米的宽度,不过单身的话刚刚好。
不经允许查看主人的寝室是很失礼的事,但不知怎的,总有种窥探奉嘉私密的好奇。便毫不客气的走了进去——反正卢修斯的寝室我也在第一次登门的时候就大大咧咧的看过了,还睡过了,也就不再矫情。
再说,是他邀请我来的,不是吗?
床单都是一色的白色,上面是绿色的藤蔓,很清新的味道。
没有熏香,淡淡的花草香,是源自床前的一棵零星开了淡黄色的花树,一侧是书柜,一侧是衣柜。
随手打开书柜找了本书翻了几页,都是文史典籍,很深奥的样子,倒有点遥的感觉,无趣的放下,转了转正要出去,衣角被什么勾住了。
皱了皱眉头,想将衣服从雕饰上拉下来,谁知扯了扯倒是缠的更紧密了,没办法,只好蹲下身。小心的解着。
还好,总算解开了,随手一拉,却把柜门打开了。
正待关上,却一眼看到了放在最上面的蓝色衣服,心猛的一跳,很眼熟的东西,不由的拉出来。
是上次奉嘉被绑到我床上时,我给他穿的衣服。
没错,就是那件。
几乎快忘记那档子事了,怎么会在这里,或者说,奉嘉怎么将它带在身边?
难道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