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田冷笑了一声,“张先生,不要这么狂妄,我中田不要的东西,山田也不会要。其他的日本洋行也都不会要。你这样做事情,怕是有后悔的一天。”
“妈个x的,听你的口气,你这是想串通一气压低卖方价格。”张啸林挥动老拳,强忍怒火,“若不是考虑咱们从前关系不错,老子现在就打你这个东洋王八蛋。”他指着门口,“妈个x的,趁老子没后悔之前,你赶紧滚,别让老子反悔打你。”
中田走后,张啸林逐渐的冷静下来,暗想:“中田这个东洋鬼见了老子一向礼貌周到,今天怕是吗啡扎多了,扎坏了脑子,看货回来后就跟老子翻脸,不但不鞠躬,还跟老子耷拉着脸。”……想起田中看货前后判若云泥的态度,张啸林一个激灵,“不会是货有问题吧!”他赶忙叫过段逸女,随他去公栈的仓房验货。
货整齐地码放在那里,连包装都不曾动过,张啸林划开包装,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他放了心,吩咐段逸女抓紧联系别的买家,一定要趁着吗啡价高时出手,别到时货源充足了,砸到自家的手里。
下午掌灯的时候,段逸女匆匆回来,说。“洋行突然都不缺货了,我私下一打听,货是龙升供的,比大帅你的要价低三成。”
张啸林屁股像扎了刺,一下就从大太师椅上蹦了起来,“妈个x的龙邵文,敢抄老子的后路,老子跟你没完。”他叫段逸女马上备车,要去找龙邵文问个明白……
……顾菲儿在马米顿坚持不懈的追求下,态度已经逐渐软化。但马米顿却突然没了心思再与她谈婚论嫁。那天华界处决了一批人犯,临刑前,他们手持英美烟公司拳头产品“老刀”牌香烟,沿街吸食。这极容易给人造成误会:老刀是囚犯被处决前才吸的烟,反过来说,谁要吸了老刀牌,谁就快要成了被处决的囚犯,英美烟公司的高层认为,这种暗示极端不好。容易给公众造成“老刀”牌是“犯人”牌的印象。
他们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这种暗示果然带来了老刀牌的滞销,并因此拖累了其它英美烟。马米顿为此向上海警察厅提出抗议,抗议他们在污蔑老刀牌,是厅长徐国良接待的他,徐国良的解释让马米顿无言……徐国良说:一个人快死了,无论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都应当给予满足,这是起码的人道。人犯在死之前的最大心愿,就是人手一盒老刀牌香烟,痛快地吸个够……
马米顿心中异常恼火,他明知这不过是个托辞,却偏偏无从对质,人犯都已经被处决了,鬼才知道他们刑前是不是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再说中**阀的政治昏暗,典狱**,又什么时候对囚犯进行过人道。这是一个阴谋,一个想毁掉英美烟形象的阴谋。
顾飞云也同样苦恼,他每年从英美烟的销售上获利颇丰,英美烟的滞销,让他的利润大幅缩水,他通过关系多方打听,才知道的确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他对马米顿说:这是中国本土烟公司进行的一次有计划、有预谋的操作,这次行刑人犯吸的是老刀,下一次,他们就有可能吸白锡包、三炮台,直到把英美烟旗下的所有品牌糟蹋个遍……他又说:必须要阻止上海警察厅这么干下去,这可是牵扯到你我共同的利益……
马米顿一阵狞笑,“既然本土烟公司使出这样卑劣的手段,那也别怪我们英美烟公司用更过分的手段对付他。”他“哼!”一声,“我准备向高层提出申请,把已运往长江各口岸销售的洋烟再运回上海销售,对销售洋烟的商贩,按月给予补贴,多销多补。”他对顾飞云面授机宜,“你替我下帖子广邀烟商,然后集中发起强大的削价攻势,大幅降价,少则二三成,多则卖一送一。”他鼻子中憋出冷笑,“在商业上,这叫做集中所有货物,对一个地方进行大力倾销,打垮对手,最终彻底占领重要市场,我就不信本土烟公司有多大的财力,敢跟英美烟公司强项。”
“你这招实在是高,上海人最杂,爱国货的心里薄弱,什么东西都认为是洋人的好,只要洋烟一降价,必然能垄断了市场。”
马米顿盘算出对策,又做起了顾菲儿的文章,他问,“我同贵小姐的婚事,还要请你拿个主意,这次说什么也不能再出差错。”
顾飞云笑着说,“我早就替你们做了打算,菲儿早就想去阿尔卑斯山看看,不如由你来给她当向导,去欧洲旅行结婚,那个流氓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地球的另一端。”
“高招!高招!”马米顿竖起大拇指,与顾飞云相视而笑。
……张啸林风风火火地赶到龙升,进门就是一顿责难,“妈个x的,龙邵文,你一边同老子成交,一边背着老子同东洋洋行做生意,抄了老子的后路,这样的做法有些太不地道,你卖给东洋人吗啡,为什么不提前说一声……”
龙邵文打断张啸林的话,“你找我卖吗啡,我给你供货,东洋人找我卖吗啡,我一样供货,怎能叫背着你?怎能叫抄你的后路?你从我这里买吗啡,可也没说要卖给东洋人,你事先若是同我通下气,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误会。至于我同东洋人做生意,有什么必要告诉你!龙升每天发出去那么多货,都要一桩桩、一件件的向你说?你三鑫可也不把每天发货的数量告诉我啊?”
张啸林语塞了,半天蹦出一句,“妈个x的,为什么给东洋人的价钱和给我的一样!”
龙邵文笑了,“龙升做的是明码标价批发生意,若是厚此薄彼,岂不是自断财路?当天我同你讲的清楚,货有,就是价钱有点高,你不也接受了嘛!你可以去打听,我给东洋人的价钱,绝不会比给你的价钱低,这就是童叟无欺的生意。”龙邵文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再重申一遍,以后你在大英地界做生意,最好还是同我打声招呼,不要再发生这样的误会。”
张啸林见他向英租界串货的事被龙邵文知道了,也就不能再纠缠吗啡的事情,只好吃了个哑巴亏悻悻而归。谁知刚回到家中,段逸女便匆忙来报,“大帅,有一群东洋浪人,把咱们在公栈租用的仓库给抢了,那批吗啡,全损失了。”
闻听货物被劫,张啸林急火攻心,即刻赶往公栈,东洋浪人早已不见踪影,只在仓库中留下几只东洋武士惯穿的木屐。
“妈个x的,一定是田中一郎那个王八蛋。”张啸林虽然恼怒,但现场没抓到东洋浪人,就不能直接去找田中算账。再说田中抢了货,一定跑回了英租界。英国人做事有时候顽固不化,不像法国人那样圆滑,真冲到英租界找田中算账,搞不好要闹个灰头土脸……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他派段逸女找几个可靠的兄弟,准备连夜就去东洋洋行放火,烧了那几家狗娘养的东洋吗啡店。谁知一小时后,段逸女就跑了回来,他说,“真是痛快,傍晚时分,虹口那几家经销吗啡的东洋洋行,突然都着了火,火势冲天,直到刚刚才被扑灭……”
“不对!”张啸林似乎想起什么,“傍晚时分东洋吗啡店着了火,妈个x的,咱们的货不也是那个时候被人劫了?这把火烧得东洋人自顾不暇,又怎会抽出身子来劫咱们的货?不对呀,看来是有人故意想挑起咱们同东洋人的误会……”他吩咐段逸女,“你马上去给老子约田中一郎,老子有事要同他谈。”
田中对张啸林开诚布公,“你准备卖给我的那批吗啡,就是我洋行前段时间被抢走的货,那天我也在奇怪,你抢了我的货,居然连包装也不换,居然就要直接卖给我。你若不是胆大妄为,就是上了别人的当,受了别人的蒙蔽,再不就是……”他话没说完,他想说,“再不就是你故意露出如此的破绽,好显示你的确是不知情,是无辜的。”
张啸林把龙邵文恨得咬牙切齿,心想,“好你个龙邵文,你抢了田中的货,居然连包装也懒得换,直接就卖给老子,看来老子那批货,也是你派人扮作东洋浪人抢走的。”他说,“就在今夜,我租用的仓库,突然来了一群贵国的浪人,他们抢走了我的货,我想请你回去帮我查查,到底是谁干的!”
田中直摇头,“今夜我们的洋行突然被歹徒放了火,损失惨重,我们自保还来不及,又怎能抽出人手去抢你的货,不瞒你说,我一直认为,洋行这把火是你放的……”田中看着张啸林,一脸的怀疑。
“妈个x的,我老张岂能干这种事情。”他犹豫了一下,“我怀疑,放火烧你们洋行的,是龙升的龙邵文,因为我手中的这批货,就是出自龙升。”张啸林说出了他的怀疑。
田中粗暴地拒绝了张啸林的猜疑,“这绝不可能,我们前不久才同龙升签订了吗啡供货合同,一次性收购了他所有的货,他手中再无吗啡销售,且他承诺,此后绝不会碰吗啡生意,他放火烧我的洋行,他没一点好处,龙先生是个精明的商人,我相信他绝不会干出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妈个x的,怕是龙邵文给你灌了**汤,害的你连自己的敌人都认不清……”张啸林知道与田中这个执拗的东洋鬼多说无益,再说的多了,怕他不信不说,还怀疑自己挑拨他与龙邵文的关系,他只好说,“咱们走着瞧,我早晚找到证据。”
果真田中怀疑地问,“今天晚上,你的仓库果真遭到了假冒东洋浪人的洗劫?”
“妈个x的,你给老子滚吧!”张啸林终于忍无可忍,对田中下了逐客令。
张啸林结连几日,都在寻找龙邵文烧自己仓库的证据,却终无所获,他忍不下这口气,直接去找龙邵文质问。龙邵文自然矢口否认,根本不承认自己干过这样对不起朋友的无耻之事。
张啸林走后,龙邵文问付伟堂:张啸林的货是不是咱们兄弟抢的?付伟堂说:那夜兄弟们照你的安排,分别各带人手,去给东洋人的吗啡店放火,之后便聚在一起,再没去别处……龙邵文相信付伟堂说的是实话,只是那天夜里扮成东洋浪人,去抢张啸林的又是谁?龙邵文陷入沉思之中。范得礼死后,他总觉得身边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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