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呆呆站在一旁的卢文英,眼神中带着恼怒,“还不快去泡茶?”
梅舜臣手一摆,“哎!张律师说的这是哪里话!赔偿就不必了,我今天来你这里,也就是认个门!詹森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万顺堂也不要什么赔偿,只上门来寻你给他抵命就是了……”他起身,“好了张律师!话已经说完了,我就告辞了。”
张德钦一下子跪在了梅舜臣的脚下,“梅爷,俗话说不知者不怪,我真不知道詹森是梅爷的兄弟,若是知道,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得罪你们万顺堂的人啊!”
“好一个不知者不怪!”梅舜臣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实话说吧!你的命我是要定了,今天来就是提前通知你一声,也让你有时间留下遗言……”他转过了身子,已经准备朝门外走去……
“你们这样乱杀无辜,就不怕犯法么?”张德钦露出律师的嘴脸。
“张律师!你应该有所耳闻,万顺堂从不干违法的事情,我想你的死,一定会是个意外,比如……”梅舜臣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比如你突然就自杀了,原因我都替你想好了,你这些年帮人打的黑心官司太多,良心上受到谴责,你经常为此而忧虑的睡不着觉,最后因为精神崩溃而自杀。”他看着张德钦,“张律师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
“笑话!”张德钦“哈哈!”笑了一声,“你认为我会选择一个什么死法?”
“死法可以有很多种,但我想你会选择用枪打自己的头……”梅舜臣已经迈向了门口,头也不回地说,“你应该清楚,这是一种最便捷的死法,几乎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
“我死也要把你拉上……”张德钦一把将藏在衣服里的枪拔出来,“姓梅的,你们万顺堂可不要逼人太甚。”他这句话才一说完,梅舜臣突然就转过了身子,脸上又显现出了神秘的笑容,“张律师!你这枪拔的实在是好啊!”他飞快地向张德钦靠近,一伸手,已把张德钦握枪的手给攥住,跟着手上一使劲儿,枪已经顶在了张德钦的太阳穴上。梅舜臣淡淡地笑了笑,“你今天如果不拔枪,我还真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让你自杀的痛快一点。可惜啊!你现在就算是想留遗言也来不及了。”枪“啪!”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张德钦的眼神立刻变得空洞起来。梅舜臣一松手,张德钦像一只烂布口袋一样瘫软在地。
梅舜臣盯着在一旁看傻了眼的卢文英,“卢老七,他是自杀的!对么?”
“是!他是自杀的。”卢文英不知所措地跟着说了一句。
“那好!你这就去捕房报案吧!”梅舜臣甩给卢文英一张纸,卢文英拿起来一看。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以她对张德钦的熟悉程度,纸上的字迹一看就是张德钦亲笔所写,内容居然是一封遗书,遗书中历数了他这些年来帮人打过的黑心官司,并说他为此深深受尽了折磨,只有一死来解脱……
……詹森被救回来了,他带着一身伤痕跪在了叶生秋的面前。
叶生秋看着他说:万顺堂有规矩,你坏了万顺堂的规矩,走吧!
詹森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我懂,自从我的生父投靠东洋人,充当了汪伪政府的汉奸,堂主就不再信任我了,我愿意去劝说他反正。”
叶生秋摇摇头,“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詹森这个名字,以后是不能再用了。”说到这里,叶生秋顿了顿,又说,“你的生父无论是做了什么事情,都与你无关,你不用为此自责。”说完话,他朝詹森摆摆手。
詹森失神地站起来,缓缓后退出了门……
第六百七十一章 局势(上)
671局势
……虽然枪毙了倒卖药品的林世良,但国民党内部的**依然是触目惊心,倒了一个林世良,却有无数个张世良、李世良站了起来,想方设法鲸吞各种国有物资。龙邵文虽想继续为**提供药品,为抗战出份力气,但见风气如此,口中骂声,“妈个×的!只把老子当了冤大头,老子不干了。”他本不是什么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名臣良将,见自己吃亏掏腰包却饱了别人的私囊,一怒之下,以生产能力不足为借口,暂停了对**药品的供给,心中盘算着为这些紧俏药品重新再找个可靠销路。
此时的龙邵文已在重庆落着,本想风风光光地办一场婚事,将唐嫣娶了一同生活,可世事难料,变故徒生,那夜冷月微寒,惊鸿哀鸣,唐嫣竟然不辞而别,只给他留书一封,说是要去投奔光明……这让龙邵文的心中异常苦闷,直到此时,他才觉得自己爱唐嫣竟是那样的深……回想往昔唐嫣的一颦一笑,盈盈素魇,不免愁心悲绝,凄凉孤生……
……往昔的老兄弟,除叶生秋外,此时都已齐聚重庆。吴文礼与章林虎二人自上海沦陷后,就随着龙邵文在重庆安居;赵孟庭病愈后,也跟着寻来;朱鼎发与付伟堂的工厂原本在抗战之初迁到武汉,谁知武汉在第二年便陷落于日军之手,二人的工厂因来不及搬迁,为免资敌用,便响应了蒋介石焦土抗战的号召,忍痛将工厂一把火烧光,也迁来重庆居住。朱鼎发因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就此心灰意冷,对做实体再没了兴趣,只在重庆买了几处房产出租,做那休闲的寓公。而付伟堂则在林森路的闹市区开了一家名为“豫园楼”的酒楼,专以上海菜为招牌,吸引旅居重庆的上海人来此消费,生意倒也火爆……俞文征自上海被日军占领后,经常有日伪官员派特务,诸如吴四宝之流逼迫他出任伪职,他虽躲在租界,也难免不保被骚扰到……因而逃离上海,经香港辗转缅甸,而来重庆……
这日在“豫园楼”,众兄弟设宴为刚到重庆的俞文征接风,席间听俞文征说起上海被日军占领后的种种劣行,又听他讲重庆与南京两个国民政府相互间腥风血雨祸乱上海滩的纷争……双方展开暗杀最猛烈的时期,是民国二十八年与二十九年,也就是汪政权在沪酝酿与转往南京建立的那两年。首先采取攻势的是重庆方面,军统与中统做得都很热闹,先是王天木带队,将“维新政府”外长陈籾暗杀于寓所,后有张啸林被林怀部杀于寓所,接着丁默村接盘了上海四马路石路口的文汇报后,先后委任刘呐鸥与穆时英任社长,报纸还啮版,而两人又被人伏击枪杀了。接着汪方特展开报复,方法是你杀我一个新闻界人物,我也还杀你一个新闻界人物。你杀我一个金融界的,我也还你一个金融界的。最惨酷一次,是七十六号警卫队长吴四宝带头,将江苏农民银行与中国银行员工集体枪杀与集体绑架,害的这两家银行的职工纷纷以辞职躲避杀戮。
又说起叶生秋对待日本人的种种态度,龙邵文不禁为叶生秋暗自捏了一把汗……此时的上海绝对是个是非之地,若是想不投靠东洋人而继续做生意,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担心叶生秋万一扛不住日伪给他的压力,即便是只出任一个有名无实的伪职,那不但会就此毁了万顺堂的声名,搞不好还会落得如张啸林一般的命运。他问俞文征,“租界的现状怎么样?生秋怎么样?”
俞文征摇头说:现在的东洋人根本就不把租界当局放在眼中,时而就闯入租界抓人,而英美法人对东洋人除了一味的避让外,再就是不疼不痒地提出一泄议,根本不起什么作用,生秋因不与东洋人合作,就此得罪了东洋人,所以万顺堂在上海的生意,除了租界还保留一部分外,其余的几乎都陷于停顿状态,不过介于生秋从前的名声,日伪军也不愿意把生秋逼的太急,他们也怕生秋那神秘的喜鹊党再在黄浦滩泛起暗杀的惊涛骇浪。
“万顺堂养活着那么多的兄弟,一下子断了收入来源,生秋用什么养活兄弟?”朱鼎发问。
“生秋有的是办法,黄埔滩最多的就是汉奸商人,他们对万顺堂都怕的要命,只要生秋随便支吾一声,养活兄弟的钱还是能搞得来的……”说到这里,俞文征叹了口气,“只不过这几年,生秋的性格变得更加古怪,他很久也不迈出万顺堂的大门一步,只把自己关在那间小佛堂里研究佛法和圣经,连我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
“生秋坚持不肯降日,我担心日伪终究不会放过他。”龙邵文想了想说,“我想回趟上海,去劝生秋来重庆。”
“也好!你要回去,那我也跟你回去,帮你把生秋劝回来。”俞文征说。
“要走大家一起走么,离开上海这么久,还真是有些想了。依我看也不用劝他来重庆,照生秋的性格,他是一定不肯答应了,不如直接将他绑来就好了。”吴文礼大声说。
赵孟庭、朱鼎发、付伟堂、章林虎几人都一头,表示赞同。
龙邵文笑着说:如果兄弟几个有兴趣,等我安顿好手边的事情后,咱们就回上海去玩玩儿,很久没回去了,真想看看黄埔滩上的风光是否依旧。
当夜,龙邵文兴冲冲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包机直飞昆明,从昆明出境去安南首都河内,再自河内辗转赴上海。谁知就在他一切准备停当的时候,蒋介石的副官蒋孝镇却突然打来电话,说委员长请他第二天一早赶赴沙坪坝松林坡公馆,召他有要事相商。龙邵文怕蒋介石又指使他忙乱一些闲事,耽误了第二天行程,对蒋孝镇谎称自己因生意上的纠纷,须紧急赶赴昆明处理,请蒋孝镇代为向蒋介石请假数日。蒋孝镇虽在电话中颇显为难,但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龙邵文放下电话没多长时间,正琢磨着蒋孝镇到底能不能替自己搪塞过去,电话铃又响了,他才接起电话,就听到蒋介石在电话中大骂:阿文!阿文!喂?喂!娘希匹,你个大烟贩子,这么长时间也不说话,老子告诉你,你明天要是敢去机场,就是跟汪兆铭走的一条逃跑路线,老子就给你扣上一顶汉奸的帽子,让你的八辈祖宗都跟你这个汉奸沾光。
龙邵文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解释,却听蒋介石又骂了一句“娘希匹”后,“啪嗒”一声,已经挂断了电话……
“你奶奶的蒋光头!”龙邵文气的对着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