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一路笑笑闹闹,慢慢游赏,直到日头渐渐升起,花神庙中人也变得拥挤起来。林恪这才扭头看看黛玉:“玩够了没?去这附近的园子里转转?”
黛玉想想果断摇头:“不去,园子看来看去就那一番修饰过后的景致,哥哥我们去郊外玩耍。”
林恪听到她这么说,招呼林清过来吩咐一番,这才先带着黛玉去了花神庙旁边的青山绿水处。
这里已经有些人席地而坐,大家闺秀带着纱帽矜持着坐在草地上,下面垫了垫子,周围护卫更是眈眈而视;小家碧玉讲究不多,直接席地而坐,叽叽喳喳,笑声银铃般悦耳;读书人或腼腆或豪迈或自命风流,吟诗作对不亦说乎。兄妹俩远远找了个景色优美僻静之处,也有样学样地坐在草地上,将从家中带的食盒一一取出,又倒出杯果酒,浅酌慢饮,悠哉乐哉。
林妹妹吃着点心,旁边平卉忙前忙后地伺候着。林恪暗自观察一番,也不由地点点头。经过那次事件,这丫鬟是真的顿悟了,行为做事渐渐变得玲珑起来。妹妹身边至少也要四个心思聪慧的大丫鬟,还有三个慢慢挑选吧,三四年的时间足够了。
林恪手中握着殷红的葡萄酒,心中杂七杂八地想着事情。不多会儿,林清满头大汗地拿了几株小树苗从远处走了过来,黛玉最先看见了,用力挥挥小胳膊:“这里!”
林恪被这一声打断了思绪,看到小树苗也笑了。去年他第一次带黛玉出来玩,两人都是懵懵懂懂第一次经历,还以为和普通的庙会游玩一样,于是五色彩纸没带,小树苗小花枝什么的也不知道买。虽然玩的也热闹,但终究是少了份同乐氛围。
因此今年的花朝节,林恪决定入境随俗一把,一定要过个原汁原味的节日。别人家准备的,自家准备了;别人家没准备的,自家也准备了。曹公既然给自家妹妹弄了个花朝节的生日,百花之首的黛玉妹妹,自然要好好过一番,不能委屈了。
果然见到小树苗,才歇息一会儿的黛玉眼睛又亮了起来,转头看看林恪。林恪笑着看向身边小厮:“车内有几把小铲子还有小水壶之物,你都去拿过来。”
等到小厮将预备的东西都拿来,林恪这才站起来四处看了看,找到一片乔木茂盛之处,牵着林妹妹走了过去。
此处花草树木繁茂,虽然不像自家院中景色精致,却别有一番天然田园之美。黛玉喜得连连催促,开始还乖乖等着自家哥哥把五色彩纸拆断。后来干脆自己夺过来慢慢分拆组合,配了鹅黄青绿淡紫嫣红几种颜色的纸条,扎起来好似彩带长长一串,再小心地绑在芍药花的花枝上,此为‘赏红’。
微风吹来,飘飘荡荡。
林恪不吝赞美:“嗯,妹妹搭配的真漂亮,真是我亲妹妹!”
黛玉听闻前一句笑眯了眼睛,听到后一句,小手在脸颊上划了划:“哥哥羞不羞,每次夸奖别人都要带上自己。”
兄妹俩将手里的彩纸差不多用完,才恋恋不舍地停了手。之后便是植树了,这个事情林恪轻车熟路,小时候没少干。
当初的自己,还是优秀少先队员呢。林恪脑海中冒出一个遥远而模糊的记忆,继而失笑一声,摇摇头将这没用的思绪甩到了脑后。
两人找了块软和的地方拿了小铲子开始刨土,黛玉开始还兴致勃勃地,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发现除了刨土就是刨土之后,顿时不干了:“哥哥我去玩别的了,你先帮我挖洞,一会儿我回来种树。”
过生日的人最大,林恪苦笑着递给她一个精致的网兜,嘱咐她不要跑得更远,又让丫鬟小厮照看着,这才自己低头继续挖坑。
林恪低头苦干的时候,远远就听到黛玉清脆的笑声:“平卉平卉,帮我把那只蝴蝶赶过来!”
“不要那只杂色的,丑死了,要鹅黄的那只!”黛玉指挥着,开始还只是她一人闹腾,过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一只小萝莉的声音:“那只红黑色的也很漂亮啊!”
林恪起身一看,一个身着富贵的小萝莉正眼巴巴地看着黛玉手中那精致的网兜,跃跃欲试。不远处还有几个少年也含笑看着。
“再去拿个网兜送过去。”林恪想了想吩咐道,看样子也是富贵人家,不过顺水人情。果然等到网兜送过去,小萝莉惊喜不已,笑着就冲到了黛玉身边,“你看应该这么扑蝶的!”
两人凑一起一教一学,不一会儿便俨然一副闺蜜的模样了。女人之间的友谊总是这么迅速,无关年纪大小。
他含笑看两人热闹的时候,对面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迟疑了下,也笑嘻嘻走了过来,当中看起来沉稳些的略一拱手:“多谢贤弟慷慨。”
“不过一只网兜而已。”林恪说的淡然,对方也不好就这个话题多说。眼睛瞥到他身边的土坑,再看到林恪身上点点灰尘,讶异了下:“贤弟这是自己要植树?让下人挖坑就是了。”
林恪不能说他只是怀念下这种遥远的记忆,硬着头皮解释:“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小弟只是想身体力行,体验下十年树木的感觉罢了。”
“于细微处见真知,贤弟真是会读书之人!”对面几人纷纷赞叹,几人看衣着都是读书之人,话题自然而然的就转移到了这方面。一番高谈阔论不说,还非要拉着林恪一起参与。
这也太自来熟了吧?我只是想挖个坑而已啊!林恪目瞪口呆。
、八(修文)
林恪坑挖的很深,但小树苗还是没能埋掉,想要怀念上辈子的文艺青年行为也成了泡影,这会儿他正半拉半扯地被这三人弄到了一旁的草地缓坡处。
抬头是蔚蓝天空,低头见青绿碧草,转头入目是两只小萝莉在扑蝴蝶。如果不是几人实在不熟,林恪也会觉得人生无比美妙的。
“来来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贤弟虽小但博闻强识是我等不及也,我敬你一杯!”几人方才站着讨论了半天,虽然林恪说话不多,但偶尔一两句插话,更让人眼前一亮,惹得几人越发谈兴浓厚起来。
当中那位少年和林恪干了一杯,语气谦虚:“不知小公子名讳可否告知?以后我等也想登门讨教。”剩下一人也跟着频频点头,神情诚恳;而另外一人则偷摸地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了。
上杆子往前凑的林大爷懒得搭理,这种懒得理的,林恪却有了几分兴趣,口中语气一转便说了实话:“互相探讨而已,小生林恪。”
林恪名号一报出,对面几人都呆滞了下。林恪见此情景挑了挑眉,就见对面那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林小弟,怪不得如此厉害!常听家父说起你呢!”
“这扬州城谁人不知道林小弟呢!”另外一人也惊喜连连道,“以前经常想约林小弟过府一叙,一直未敢造次,今日真是缘分!”
而刚才打哈欠那人也立刻不困了,瞪了林恪一眼,竖起了个手指,语气愤愤然:“因为你,我被家父打了三次板子!”
林恪风轻云淡地笑笑:“令尊是武将?”
“你怎知道?!”得,这次换成三人大合唱了。
林恪瞥了那人一眼:“方才我们三人讨论的时候,我见你有些心神不属。偶尔这位兄台问到你,也是说的磕磕绊绊。但看兄台你穿着又不是贫苦人家,身上又带着一股豪迈不羁的气息,想来也只有征战沙场的战将人家才会培养出来。”
几人越听越点头,听到后来佩服无比。不等林恪询问便将自己身份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净,最先开口那位少年是扬州同知之子名杨施,扑蝶的萝莉也是他妹子唤杨清柏。另外两个少年一个是苏扬督粮道之子刘仁修,另一个是本地营守备之子吴睿远。
原本林恪还有些怀疑,以为这几人本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过来结识打探消息。但仔细一想这半年自己除了偶尔巡查下百味斋,其余时间都深居简出的,应该不会有人这么心机深沉且非盯着自己一个半大小子不放。
等几人说完身份,林恪更打消了这个念头,一个副市长级别,一个掌管苏扬二州的漕粮运输,另一个是常驻扬州军方将领。三方人马出动只为了向他打探消息,林恪还没自大到这个地步。
不过既然凑上了,也不能白来一趟。抱着‘能给父亲分担点就分担点’的心思,林恪之后的话倒是多了起来,不像刚才那样懒散。
互相有心结识之下,几人之间的谈性越发浓厚了。林恪和杨施、刘仁修聊着四书五经,偶尔又和吴睿远插上几句话,时不时不着痕迹的引到自己想聊的话题上,看能不能得到些意外惊喜。这般周旋了小半个下午,直到黛玉和清柏两个小萝莉手拉手找过来,几人还在侃侃而谈。
“哥哥,我们该回去了。”黛玉看了看天边的火烧云,到了和母亲约定回家的时辰了。黛玉过生日时从不大肆操办,一来是林如海为官清廉,二来是怕她人小折了寿。但即便如此,当天晚上必定要吃碗母亲亲手做的长寿面。
黛玉心中记挂着,林恪自然也不会忘。正巧他和几个世家子周旋的有些脑瓜儿疼,闻言立刻就梯子下房:“是了,天色不早了。几位兄台,以后有机会再一起探讨。”
虽然杨施等人极力相留,奈何林恪虽语气客气,却坚决不松口。几人无奈之下只有放行了:“如有机会,林贤弟可不能拖延不见!”
“自然自然!”林恪没口子的答应着,转头就看到杨清柏正抓着黛玉的衣袖依依不舍神情黯然,黛玉倒像个姐姐一般的轻声软语安慰着。
“过些日子等有机会了,黛玉可以下帖子给你清柏姐姐,请她过府游玩。”林恪如此说着,黛玉和清柏齐齐眼睛一亮,“可以吗?”
娇娇嫩嫩的萌萝莉二重唱,可比刚才几个大老爷们的变声期公鸭嗓子好听多了。林恪忍着笑意认真点头:“当然可以!这也是件风雅事呢!”
杨清柏高高兴兴地跟着哥哥走了,黛玉也在林恪的照看下上了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家之后,林恪让平卉带着黛玉先去母亲那边,自己则掉头就往林如海书房而去。
到了门口先敲敲门,听到林如海喊了一声进来,林恪这才推门而入。抬头见到是林恪,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