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咬几口也行。”不要脸的东西就会作怪,武年尽量板起了面孔,暗地里又担心把他咬坏了,於是悄悄瞄过他的舌,没见到伤处才放心了,可这一来又气自己还替他著想,两相矛盾的心情让他的表情变了又变,叶惊澜的心也随之上下调弄,实在怕他有地方想不通,因此忽然收敛了容色,屈膝跪在他身边,柔声道:“我这不是爱你才忍不住麽?再说了,我在床上够猛,才证明我没背著你乱来,是不?你瞧我,我一天的力气都攒回来往你身上使呢,你不也很喜欢,不然哪能叫的声音都……”他未能道完的话就此中断了,武年挣扎著撑起上身要来打他,惊得他赶紧按住了,一叠连声地道:“别别别,我不敢了,我再乱说你就抽我。”好言好语哄得他又躺睡回去,然後瞧见他大腹便便变的辛苦模样,也发现自己确实太混账,悄悄叹了口气,一边为他盖上被子,一边颇为正经地道:“以後真不敢了,你就别气了,明早我给你揍,你别气坏了自己。”
他的言语是字字真诚,武年缩在被褥里面望了他一眼,探究的眼光在他脸上打量,接著就一声不吭地翻身侧睡著,光裸的後背对住他,思忖半晌,想著自己也有不对,於是闷闷地说一句:“嗯,那就不怪你了。”他也太好哄了,这认错讨罚的招都用了不下十次了,他还是轻易会心软原谅,大概是因为他是那样全心爱著自己吧,叶惊澜掩著嘴,他压抑著快要滑出嘴边的笑声,用几下咳嗽掩饰了窃喜,慢慢地躺在了武年身旁,带著满腔将要溢出来的柔情抱住了他,脸颊凑在他的後颈处摩擦,将心窝里藏住的话语呢喃说出,交予了唯一的听众,极其自然地搭住了他的一只手。
烛火摇曳的灯影中,垂放闭合的床帐内,两人共著百年的鸳鸯枕,交颈缠绵,十指紧扣,浓重的睡意弥漫开来,他们渐渐睡去了。冬至节前夕,一场罕见的大雪在深夜停歇了,次日的天地间裹著一层银白,路边留著几个不知何人留下的雪堆,而那压沈了梅花枝的积雪上,有暖阳安静地照耀,反折出炫目的白灼,令人微阖了眼眸才能勉强看得,尖锐的光,却显得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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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节当日,城中许多商铺都不开市,凤归来也如这般。叶惊澜不必早起,在被窝内睡到了巳时方醒,睡眼朦胧间,他懒懒地把手臂往身边一探,挪动著身子要去搂住那副温热的身躯,结果触及的位置已摊的冷冰冰去了,他疑惑地睁眼来看,果然,床上哪里还有那个光溜溜的人,只留著一条被子。
难得可以悠闲几日,也不肯好好陪自己缠绵,一大清早便不见了人影,真是太过分了。叶惊澜把对武年的不满紧紧怀抱著,他下地披好单衣和穿上白袜,将带子随便拉系了,便绕过隔开外间的青竹屏风,正巧撞见要寻的熟悉身影在桌边坐定。他满面不豫地走过去,有点使小脾气地道:“武子,我难得休息几日,你怎就不陪我多睡会儿?你可知道,不陪自家相公温存,可是很不妥当的。”武年稍稍掀起眼帘瞥了一下,不说话,他的身边搁著小竹筐,腿上放著小娃娃的衣裳,看似笨拙的双手竟是那麽灵活地持著银针在缝制,动作没有丝毫的放缓,直至叶惊澜在他面前顿足了,才慢吞吞地放下衣裳,望住这位不知家事的少爷,亲切地道:“厨娘不用来支银两麽?府里短缺的大小玩意不用遣人去办麽?祭拜先人的果品要不要备置呢?你昨日交上来的银两要不要称好记数?你倒说说,我要是同你一般在床上睡著,今日这家里的人都不用干活了?”
武年把话说完,低头仍旧缝他手边的活计。叶惊澜听的一愣一愣的,他一时忘记了,自打武年担起了家,陈平这管家基本上就不理事了,现在管家账房等都是武年在做主,成日也是不得清闲的,琐碎到了晚膳的菜色都要他来敲定,想起来,诸多杂事把他缠的都抽不开身了。这样也似乎不是要他来享福的,反倒叫他劳累了,叶惊澜陷入了沈思中,直挺挺地杵在那儿,他这样子引起了武年的注意,抬眼注视了他一会儿,不想自己被他彻底养起来,遂出声打断他的自思,态度还是很温和的,说:“别傻站著了,去梳洗梳洗,吃早饭吧。再不快点都要凉了。”
叶惊澜闷闷不乐地照办了,把自己收拾停妥了,很快又回到了武年身边,在他的对面入了座。武年看向了铺在桌面的早饭,低声道:“吃吧,趁热。”桌上已摆好了碗筷,瓷碗中盛好的一碗白粥,他的关心总是无微不至的。叶惊澜有几许感动,他把家事烦恼给塞到了角落边,端了碗来喝粥,可这才喝了几口,突然发现武年手上的衣服缝的是小娃娃的,刚刚还带著感恩之情,现在又显露了原本的面目来,蓦地把碗一搁,汤勺碰在碗沿锵的一声,气哼哼地说:“武子,你衣服给小娃娃做的?”
他又在闹哪出了?又不是小孩子了,性子这般的阴晴不定。武年想著都莫名其妙,他拎起将要完工的小衣服,回道:“是呀,这做给他的,怎地?”叶惊澜定定地盯著武年,眼中透露著一种期待的询问的神色,他之所以没有付诸言语表白,是希望他能读懂自己的心思,然而他没能看出一朵花儿来,武年没心情去揣测他堪比女儿家的别扭,反倒不耐烦了,道:“闷不吭声的干啥?有话就说。”叶惊澜把嘴角紧抿,一手搭在桌上,一手指住了那件小衣裳,大声责备道:“我呢?你没给我做衣服,怎麽能先给他做?”用一种理直气壮的口吻,又一次用力地跺著脚,发著脾气时,俊秀的面容是显得极生动的。
武年深觉好笑,他笑向叶惊澜说道:“为什麽不能先给他做?我都不知原来你缺衣裳。”不但不理会他的气愤,还故意刺激他般将衣服展开,然後折叠整齐放进竹篮,再将针线都收齐了,在上面盖了一块布料,防止灰尘跌落。叶惊澜气急了,在桌上猛然一拍,嚷道:“他算老几?我都轮不到的事,怎麽轮得到他?”
他的话越说越幼稚,犯起傻还来劲了,武年暗想绝不能哄他,不能顺著他,否则这人以後肯定更孩子气了,“他是我生的,你说他算老几?”他思忖後淡淡地说道,慵懒地支著下颔,挑衅的话是用平缓且不露情绪的声调道出的,用话把叶惊澜打了一记闷棍,他知这可大可小问题务要谨慎接招,所以讷讷不敢言,顿了片刻,终还是服了软了,低低答道:“算老二,你是老大,我不知道是老几。”他说完把脸一低,委屈不已,重新端起饭碗,用筷子夹起几颗米粒,放到嘴里嚼上好久。
他这样子,面上都快要淌出苦水了,武年拿他没办法了,伸手摸了摸他有点红肿的脸,看出是让昨夜的耳光扇肿的,昨晚打他,今早还让他受了没趣,自己委实不应该,遂心中不免萌生几分後悔,柔声道:“还疼吗?”叶惊澜大概发现他心疼了,仍旧不说话,只是把脑袋摇了摇,静静吃粥。武年不得不叹气,他将近要妥协了,几次张嘴想要说叶惊澜,可字眼挤到了舌尖又咽回去,只等到他慢吞吞地把粥吃完,将事情留到这会儿才告诉他说:“一会儿去我家,你去换衣服吧,我给你拿好了。”
叶惊澜应了声好,用备好的手帕抹了嘴角,恹恹地起身回到内室,背影透露著强烈的沮丧气息,好不哀怨。武年凝视著他进去,仿佛是在等待著什麽,他依然清闲地支著下颔,脸上稍微泛起了笑意,眼低略有柔光在闪烁,在听见叶惊澜兴奋的大叫的时候,他忍不住溢出低沈的笑声,轻抚著硕大的腹部,扬声喊道:“第一件还是做给你的,那衣裳我给你洗过了,你穿上身试试看,大小还能改改的。”话语刚落,只见一个人影在里边急急冲出,没脚的小鸟似地蹦跳著扑到他跟前,直撞进了他的怀里,拿脑袋往他胸前拱来拱去,嘴里乱七八糟地说著话,说的太急了,也没能听清他在说什麽。
打开的窗子洒满了阳光,武年面向那些光芒微闭起双目,像个最慈爱的长者一样摸著叶惊澜的头发,下巴抵在他的头上,轻轻道:“你也是我的宝贝,不用谢。”叶惊澜手中攒紧了一件衣裳,淡绿色的,依照著他身体的每一寸而缝制的,样式非常的普通平凡,却又是最漂亮,最华美的一件衣服。
8(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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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年的旧居卖给那个乔姓书生後,并没有再向他买回来。当初那笔买卖,武年亏的不是零星半点,叶惊澜想要将此事重新整清楚了,可乔木的性子又怪诞,断然不肯将房子交回的,即便多出了价钱也不应允,而叶惊澜又和他的妹婿蒋玉符有交情,碍於这一层面,还是不太好施展的。武夫人出面调和了,这本已不是她和先夫的居所,不过遮雪挡霜的片瓦罢了,换了何处都是如同一般,於是另觅了清净的居所,择了良成吉日搬了进去。
叶惊澜是出於真心的,他自己的母亲远在伏阳城,他想替武年尽孝道,对武夫人说:“您不如和我们同住吧,若是不喜欢叶府,我们另外寻个房屋也是成的。”武夫人对叶惊澜的态度和往时分别不小,满身的防备和抵抗都收敛了很多,和他说话也平平和和的,道:“不必了,年儿也知我向来喜好自己一人,何况我研习佛法,你们二人在我身边,空只会叫我烦闷罢了。”因此武年也不好相劝,唯有在距离叶府半时辰脚程的地方觅了寓所,派遣了两名伶俐乖巧的婢女伺候她,时不时再回去探望,不过武夫人不太乐意他们呆久。
武年的腹部已隆起的太过明显了,幸逢冬季,加上狐裘披风後能勉强遮掩得住,出门又多是乘坐马车,上下之时再多加留意四周,这般谨小慎微的处置下,倒也未曾叫外人碰见。当初他们成婚,是并未向人宣告武年的姓名的。冬至这一日,叶惊澜携武年同到了位於隐贤胡同的武家,马车停在了後巷里边,等不见有人才慢慢扶他下了马车,低首闪进了门里。
门边的婢女名唤小秀,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一身淡绿的碎花衣裙,竖著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