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大师,您好。」乔非跟在后面问候,语气确实很尊敬。
焦桑大笑地拍拍乔非的肩膀,说道:「你就是乔非,好,好,很不错的小伙子,我看过你的画了,有些意思。」
乔非被拍得直揉肩膀,看了看焦桑,嘴唇动了几次,只说出一句:「昨天走的时候,都没有收拾,把木屋里搞得乱七八糟的,让大师您见笑了。」
小伙子,他哪里还是什么小伙子,不过焦桑已经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叫他一声小伙子,也算不上错。
「哈哈哈,别太拘谨,也别大师大师的叫个不停,不介意的话,叫我一声桑哥,我这个人呢,人老心不老,也不服老,你把我叫老了,我是要生气的。」
乔非忍不住笑了,这位大师,还是挺有意思的,也不难接近。
「那桑哥你就叫我一声小乔吧。」
「小乔?哪个小乔?我倒是知道一个,那可是三国有名的美人啊。」焦桑挤挤眉毛,开着玩笑。
乔非哽了一下,哭笑不得地说道:「行行行,算我错,不是小乔,那就叫我阿非好了。」
李默然在一边看着乔非被调侃,偷着直乐。
「桑哥……」
围在画板那边的人在招呼了,看样子是有什么问题要请教焦桑,乔非趁这机会,也挤过去看大师的作品,暗自揣摩起来。
这一揣摩,就不觉得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色就渐渐黑下来。李默然过来招呼大家去吃饭,乔非还蹲在画板前面不肯走,被李默然死拖活拉地硬拉走了。
隐约中,乔非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不过这个念头只闪了一下,就被满脑子都是线条和色彩的给淹没了。
回到家的时候,又是深夜,乔非带了一身酒气,靠在门上一边打酒嗝一边摸钥匙,还没有摸到钥匙,门猛地开了,他一时站不稳,顺着门倒了下去,落入一个怀抱里。
「楚……柯?」乔非轻轻笑着,努力睁着一双醉意朦胧的眼睛,试图看清楚眼前人的脸。
怎么有三张脸?三头六臂,楚柯变成妖怪了?
「你还知道回来,跟谁去喝酒了?」
楚柯的声音冷冷地响起。他嫌恶地掩住鼻子,乔非身上的酒气太浓了,也不知道之前是不是吐过,散发着一股酸腐味。
「跟谁?」乔非伸出五根手指,一个一个数过去,「有桑、桑哥,默然,阿伦,还有大、大……咦?不够数了……」
他数一个人就要按下两根手指,这才数了三个,就发现手指头不够用了,顿时迷糊起来,为什么手指头会不够用了呢,五个手指头能数五个人才对嘛。
李默然,又是这个李默然。
楚柯脸色一黑,愤怒地抓起乔非的手腕,直接将他往里拖。
「哎哎哎,疼……」乔非大叫起来。
楚柯把他往浴室里一推,乔非站不稳,倚着墙壁跪坐在地上,直揉手腕。
哗!
突然间,头顶上冒出一股冷水,洒得他满头满脸。
「下、下雨了?」乔非抬手挡着头,嘀嘀咕咕,似乎是清醒了,转眼却变得更加昏沉,他一边试图挣扎着站起来,一边还迷迷糊糊地说着,「哎呀,画板还在……在外面……我要去……收起来……」
「画画画,你就知道画画画。」
楚柯拧住他的脖子,逼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冷水冲进了眼睛里,他用手拼命地擦着,却怎么也擦不掉,更多的冷水冲进了眼睛里,又从眼睛里流出来,带出了更多的液体。
「我让你六点之前回来的,你记得吗?」因为愤怒,楚柯的声音甚至在发颤,「你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手指几乎掐进了乔非的脖子里,大声怒吼。
「那个李默然是个什么东西,你宁愿陪他,也不回来。乔非,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我不会让你出去找别人的,你休想再借着画画的借口去跟那个男人私会……休想!」
被楚柯暴怒的神情吓到了,又或者是被冷水冲的,乔非的全身都在打颤,他怔怔地看着楚柯,像是终于清醒过来了,然后他突然用力一把推开了楚柯。
「楚柯,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限制我的生活?」乔非大喊着,比楚柯更大的声音,像是压抑了千年的火山骤然喷发一样,喊得他的喉咙几乎都快要撕裂了,「我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我愿意陪默然去喝酒,跟他一起喝酒,我开心,凭什么我要开车送你去跟情人约会,凭什么你们在里面卿卿我我,我要在外面吹风难受。楚柯,你很过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不一样,我的心是肉做的,不是铁打的,它会痛,会烂掉的。是,当年是我的错,不该威胁你,不该逼你顺从我,可是这十年我哪点对不起你,我给你做牛做马,我连脸面都不要了,给你去拉业务,为你在商场上结人脉,我是用胜天逼迫了你,可是胜天有今天,难道没有我的功劳吗?楚柯,你凭良心说,我还欠你什么?欠什么?」
他抹了一把脸,抹去脸上的水。他不想在楚柯面前太狼狈,这是他最后剩下的想要保有的一点尊严。可是身体却软软地直往下滑,一点力气也没有。
似乎这个时候,他只剩下了呐喊的力气。
「你为什么要把我弄回来?你就想要看着我痛苦吗?你混蛋……楚柯,你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看到我痛苦你就会快乐吗?我不是……不是……不是任你摆布的玩偶……你不让、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让你好过……你听着,这是我的心里话,我不会再对你千依百顺……不会……绝对不会……」
楚柯瞪着他,迟迟没有说话。
「你什么都不是……都不是……我……我……」
乔非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舔舔唇角,刚才喊得太大声,口干舌燥,连喉咙都痛得厉害,酒意涌上来,连头部晕得厉害,眼前的人也渐渐变得模糊。
「楚柯……你很过分……太过分……」他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隐忍了太久太久的眼泪,终于放肆地流了出来。
是的,他是故意忘记的,那又怎么样,以前他可以忍,现在不能忍,楚柯可以悠闲地去和情人约会,他也可以去寻找自己的快乐。
喝酒又怎么了,他痛快,他可以暂时忘记楚柯今天晚上去和情人约会的事情,本来他已经忘记了的,灌了那么多酒,他差点连家门都不认得了。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他记起来呢?
「楚柯……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而已……」他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微弱,「现在,我不爱了……不爱……」
楚柯弯下腰,摇了摇乔非的肩膀,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睡着了。
楚柯脸色变换了几下,然后用力打开热水,冷水转成带着白雾的热水,他恨恨地将乔非拉到怀中,脱去湿透的衣服,一边替这个醉得人事不知的家伙擦洗,一边骂了一句。
「又吼又哭的白痴!」
白费了他一番心意,乔非,你这个白痴,今天晚上没有情人,只有一个让人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白痴。
从来就没有情人,从来就只有一个自以为是、根本就不懂得体察别人心情的白痴。
「乔非,你不会不爱我的,因为……我不允许!」
天亮了。
乔非从宿醉中醒来,捂着脑袋在床上直打滚,直到一头撞上床头柜,才猛地坐起来,惨叫一声:「不好,迟到了!」
太阳都照屁股了,闹钟不知道被谁按掉了,上面的指针早已经离他设定的时间差了十万八千秒,身边的楚柯已经不见了踪影,大概是自己开车去公司了,只在床头柜上放了两粒药和一张字条,上面写了解酒药三个字。
好稀奇啊,楚柯这是在关心他吗?
乔非拿起那两粒药,对着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看了又看,真的是药,不是他眼花,也不是冰粒,一拿到手上就会化掉。
昨天有发生过什么吗?
按紧抽痛的太阳穴,乔非试图回忆一下,但是记忆只到自己喝了很多酒,也吐了好几回,最后李默然无奈地把他塞进了车里为止。
然后发生了什么?
无论乔非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来了。只是隐约觉得,自己昨夜似乎干过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丢脸到他根本就不想回想起来。
算了,不想了,大概是楚柯吃错药了吧,要不然怎么突然会关心起自己来了。
吃下药以后,头痛的感觉减轻了很多。乔非动作飞快地梳洗,换上衣服,一边跑一边抓起手机,顺手拨通了李默然的电话。
『行了,什么都别说,上午我放你的假。』接通了电话,李默然不等乔非说话,就先说了起来。
「啊,你不早说,我都跑出家了。」乔非抱怨着,但脚下却没有停,「算了,我过去了,你不要扣我薪水就好了。」
李默然失笑,说道:『薪水可以不扣,但是全勤肯定没了。』
乔非惨叫一声:「都让你不要灌我酒了。」
『天地良心,乔非,谁灌你酒了,从你手里抢酒瓶都来不及……算了,不跟你说了,你要来就快点来吧。』李默然没好气的收了线。
等乔非匆匆赶到画廊的时候,才知道,李默然一早就猜出他今天肯定会宿醉不起,早早就安排好了,让他跟别人调了班。不过他现在赶过来,也不是没有事做,焦桑今天正好在参观李默然的画廊,乔非到了,就陪着焦桑,给这位大师作介绍。
按照李默然的意思,就是最好乔非能鼓动焦桑在他的画廊举办一场画展。乔非忍不住调侃他是想名利双收,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尽心尽力帮着说动焦桑,不过焦桑这个人虽然言行举止都风趣幽默,为人也很大方开朗,但在这个问题上,却一直没有松口。
乔非也知道,大师的画展不会轻易举办,往往是要准备几年工夫,而且对地点要求也高,李默然这个画廊,在国内还算得上一流,但跟国外的一比,其实是没得比的。
所以他也不心急,只要尽了力,成不成就不关他的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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