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娘写信让我先瞒着你的,”古敬山将从书架顶层拿下的木盒递到流溪面前,“这些都是从千家寄来的信,我私自扣下的,你娘死后,你爹来看过你几次,也被我阻在了门外,他没有资格见你。”
流溪捧着盒子,却没有打开,“我差人送到千家的信也是被您扣留的?”不想让自己回家,也是因为父亲吧,到底是因为何事才会生出这么深得怨恨?
“都在盒里,”古敬山走回桌边,“至于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我已经答应了你娘,所以不能告诉你,你若是执意想要知道真相可以自己去查,至于你杀齐英王的事情,”古敬山忽然转身道:“就当从来没有过,明日就让幽冥楼主离开古家。”
“幽冥楼一旦接了生意,除非委托人或刺杀对象中的一方死了,就断没有放弃生意的说法,”应落忽然推门而入,双眼直视着古敬山悠悠笑道,“这是幽冥楼的规矩。”
古敬山道:“溪儿付了多少银子让你去杀齐英王,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来赔偿落楼主生意上的损失。”
“我帮流溪杀人收的不是银子,而我想要的,古老爷给不了……”
“落,你先出去!”流溪忽然转身打断应落的话喊道,挨了古敬山一巴掌的另一半脸就落了应落的视线,“你脸怎么肿了?”应落捏着流溪的下巴看着那半微微浮肿的侧脸问道,自己不过才出门一会,怎的就受伤了。
应落出府刚刚回来,院中不见流溪便来了此处寻找,却恰好听见古敬山劝说流溪不要去杀齐英王的事情,想到流溪可能会因此离开自己,一时心头不悦就冲了进来,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自是不知。
流溪抬手扯开应落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将怀里的木盒放到应落手中,道:“你先出去等我。”应落低头看一眼手中的木盒,又看一眼流溪,什么也没说转身去了书房。
应落走后,古敬山问道:“杀齐英王,他想要的是什么?”
看来今日是瞒不住的,流溪有些认命的道:“我。”
“你糊涂!”溪儿为了报仇,居然把自己……自己思索了良久两人的关系,最后却是这种结果,古敬山恨铁不成钢的道:“汶陵国一直想要将我启明国纳入其疆域范围,先不说边关守卫少不了齐英王,溪儿你是男儿,却要委身于另一个男子身边,世人会用何种眼光看你,男人跟男人在一起已是有悖人之常理,你将来算是什么,男宠,连人家身边的侍妾都不如。”
又是男宠呵,流溪低头不语,心中却是一片苦涩,“幽冥楼主身边宠侍众多,也只是图个一时新鲜,若是哪天他厌倦了,你又该如何,千家现在就剩下你一个,还需要你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溪儿就真的要留在那种人身边甘愿让其玩弄。”古敬山又是一段苦口婆心之语,却是字字犀利冷硬,不假辞色。
“溪儿难不成是喜欢上了那个男人?”古敬山看着沉默不语的流溪忽然大声怒问道,流溪摇摇头,“那上次为何要拒绝跟兰心的亲事?”
流溪抬起头,道:“我上次已经说了缘由,确是不想连累了兰心。”
夕阳余晖寸寸缩短,最后留的一室昏暗寂静,古敬山在房内站了一会,大步跨出书房,流溪不知何意,想到应落还在院中便紧随其后也出了书房。
夕时红日不知何时落尽,屋外已是暮色沉沉,院中应落拿着木盒站在一株花树边等待,“流儿。”应落看着古敬山身后的流溪叫道,既然古敬山已经知道了流溪的事情,自己便也没有遮掩的必要。
古敬山跨前一步,挡住应落的去路,冷声道:“古家从不与江湖势力结交,尤其是邪魔歪道,我知道落楼主武功高强,但若是不离开就别怪老夫到衙门告你擅闯府宅。”
“本楼主连身经百战的战神齐英王都有把握杀的了,古老爷觉得区区几个衙役小兵能拦得住本楼主吗?”应落谑笑道,“流儿的脸,是古老爷打伤的吗?有人触了本楼主的禁忌,本楼主该如何是好呢。”老东西,明知道自己就在屋外,还敢对流溪说出那样的话。
流溪的担忧,古敬山的盛怒,应落的但笑不语,那笑容里的危险却是明眼可见,因为此时面对的是古敬山,流溪亦在,应落还不想直接对他出手,若是换做其他人,现在早已躺在地上挺尸了。
“爹,千大哥,”见自己老爹迟迟不来花厅吃晚饭,兰心便亲自来了古敬山的院子,却见得院中是意外的热闹,“连落楼主也在。”兰心看着站立的三人笑道,却感觉院中流转的氛围有些不对。
兰心昨日不是去了药田,怎么今日就回来了,流溪虽是疑惑现在却不是询问的时间,想到上次严松的事情,流溪绕过古敬山走到应落身边,拽着人去了院外,落未把古家的任何一个人放入眼中,若是惹恼了他,以自己的这点内力根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微冷的秋暮之风将压抑吹散,“爹,千大哥跟落楼主他们两个怎么了?”兰心指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不解。
难道还真的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回屋吃饭去。”古敬山道,满脸冰霜的大步出了院子。
为了以防应落真的伤了古敬山,流溪拽着应落出了古敬山的主院,弯弯绕绕的踩石径穿亭廊,脑中却是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将应落带往何处,又要跟应落说些什么。
两人行到花园的一座假山旁时,应落忽然停了脚步,低声道:“流儿答应了要跟我一起出去游山玩水的。”流溪心里一颤,应落此时的声音就像离开云雾山时讲述他娘亲的事情一样,说不出的落寂。
终究还是让你为难了,“我先离开了。”应落道,飞身离去。
流溪手中一空,转身时已没了应落的踪影,院中有枯黄的树叶随风沙沙飘落,流溪抬手摸上左边胸口的位置,心空荡荡的也没了着落。
、第五十章流溪失踪
看一眼天上清冷的缺月,好像又圆了不少,流溪独自一人离开了花园。
木心不在府中,偌大的花厅内铺锦缎的饭桌上就显得冷清了很多,“千大哥来了,吃饭吧。”兰心看着站在门口的流溪起身招呼道,让一边伺候的丫鬟去取了新的碗筷。
古敬山抬头,仍旧板着一张面皮,“走了?”
流溪点一下头,“走了。”跟兰心隔了一把椅子坐下。
两个人说话都是一个调调,兰心实在理解不了,又向门外瞟了瞟,问道:“落楼主怎么没来?”难道爹和千大哥的‘走了’是指落楼主走了。
满厅无语,兰心讪讪的坐回自己的位子端了碗吃饭不再吱声。
古伯伯明日让自己和他一起去百草堂,吃过饭后流溪拖着步子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在院门前轻叹口气方推门而入。
飘扬的半长墨发,比月色还要清冷的眼神,半遮半掩的刘海轻晃,让整张折射着莹白光晕的脸庞更加生动,月光下如仙的美丽少年,寒笙仰头看着天上的疏星,唇角忽然上翘,流溪愣怔的止了步子,跟平日里低头沉默的少年感觉完全判若两人。
“你回来了。”寒笙歪着脑袋看着门口的流溪轻声道,大眼睛眨了两下,少年的纯真和青年的成熟既矛盾又自然的完美表现出来,让人生出时间和空间混乱的错觉。
流溪踏入院中,道:“小寒怎么还未睡,我不是说过嘛,酉时过后不用来院中伺候……”寒笙笑着扑入流溪怀中将后面的话打断,抱着流溪的腰,脸颊紧贴在流溪的胸口之上,道:“等你回来。”流溪身体僵直的站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已经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寒笙忽然抬起头,泪眼迷蒙的看着流溪,问道:“我害死了那么多人,你是不是生气不要我了?我以后会乖乖呆在你身边再也不惹你生气了,不要扔下我不管,好不好,一个人好难过,心也好痛。”
自己以前都未曾见过寒笙,又何来的抛弃之说,难道又是前几次提到的那个叫‘林’的陌生人,流溪掰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后退一步,道:“小寒,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林。”
“你明明就跟他长的一样,不对不对,”寒笙忽然摇头后退两步,脸上惶惑、心痛的表情交织变换,“他已经死了,你怎么可能是他,他只会抱我对我一个人好的,昨晚又怎么会让别人抱。”
昨晚?!流溪心中一懔,全身暗自戒备,冷声问道:“昨晚浴桶里的媚药果然是你下的,为什么?我不记得自己跟你有什么仇怨。”落说的不错,寒笙真的是一个危险人物,他特意挑了这个时间在院中等自己,也是因为落不在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下就下了,”寒笙耸了一下双肩,说的理所当然,向前跨了两步,流溪警惕的向后退了一步,“少爷你身上现在穿的这件衣袍上也被我下了药,只是若是没有昨日放在浴桶中的另外一种药相混合的话是发挥不了药效的,所以少爷不用担心,我也不想总是看到其他人占少爷便宜。”
原来是两种药混合使用的,难怪那么霸道的药却要等那么长的时间才会发作,“你到底是谁,是因为我才会来的古家吗?”流溪问道,落只说让自己小心防着他,也不知他会不会武功,武功又如何。
“初次在古家花园看见少爷的时候也是震惊,遇到你虽是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我不是专程为你来的古家,不过”还未等流溪反应过来,寒笙已到面前,笑容诡异,“今晚我是特地为少爷而来的,”两指并拢快速点了流溪的睡穴,“再不走那位该回来了。”寒笙说着扛着软软倒在自己肩头的流溪飞出了院墙。
应落离开古家之后就近找了一家酒馆就钻了进去,跟老板要了两个小坛的烧刀子酒,奈何殷都人不喜饮用这种过于辣喉的烈酒,应落觉得以自己现在的心情来看,喝那种清淡如水的甜酒若是一时冲动肯定会拆了人家的酒馆,便又拿了放在桌上的木盒离开了。
街上灯火憧憧,夜市热闹熙攘,偶有相携把臂经过的才子佳人,看的应落内心更是悲凉,流溪居然让自己离开,可是今晚自己怎么就这么听话的离开了呢,若是流溪真的自此再也不见自己了怎么办,自己好不容易才把人骗到手的。
那个古敬山也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