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落扯开流溪左边的衣袖露出被血水和温泉水一起浸湿的纱布,打开活结将红色的纱布层层取下,流溪左臂的皮肉外翻,竟比初受伤的那日还要严重,还好伤口只是崩裂开,并没有腐烂。
“伤口是什么时候裂开的,下午挥剑斩荆棘的时候吗,都流了这么多血,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应落生气的怒问道,奈何流溪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湿漉漉的黑发遮了半张脸,垂着眼皮望着池里的水波发呆,根本就没有在听应落讲话。
“你故意的,为了不让我碰你吗?”应落挑起流溪的下巴,冷声道,流溪依旧垂着眼眸不言不语,这种完全不在乎的默认让应落很是恼怒,“千流溪,你若是敢再弄伤这条胳膊,信不信我会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流溪抬起眼皮,看在站在自己旁边的应落,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那身在夜色中看不出颜色的衣袍竟是热烈的火红,跟应落此时冷若冰霜的眼瞳形成鲜明的对比,应落对流溪突然看过来的目光愕然,下一秒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圆润五指,用力拉开了腰间的白色腰带……
本就是上好丝绸做成的衣袍,丝滑若水,顺着流溪的身躯一直滑落地面,被温泉水熏成淡粉的肌肤樱花一般,纤细的锁骨,微凸的肌肉,消瘦却完全不显娇柔,匀称的骨架,应落从不知男人的躯体也可以这般诱惑,心止不住狂跳。
应落稳了稳心神,抬手止住流溪继续伸向长裤系带的右手,叹息一声,道:“我只是不想流溪伤了自己,若是不喜欢就直说,我吩咐绿竹给你上药。”说完转身离开了。
看着瞬间黯淡下去的火色,快速离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内疚,自己还是太心软了,赫赫有名的杀手楼楼主,说的话有几分真又有几分是假,流溪摇摇头,捡起地上的衣袍重新穿戴好。
应落走后不久,傍晚时分最先见到的那位斜髻绿衣女子端着药瓶纱布等治伤之物进了温泉石洞,女子将东西放在石块上后,半跪在流溪身边巧笑道:“千公子真是厉害,居然能让楼主穿了那件红衣。”
为了方便绿竹包扎伤口,流溪调整了一下坐的位置,将左边的衣袖撸到肩头,露出受伤的臂膀,问道:“那件红衣有什么特别的吗?”
绿竹一边用绢布沾了酒液给流溪清洗伤口一边道:“我已经来这里有五年了,平日里只看见过楼主穿黑色和紫色的衣袍,偶尔也会穿蓝色的,楼主像今日这般穿了红衣还是头一次见到,我猜楼主一定是因为千公子的到来非常高兴才舍了往日的颜色穿了红衣。”
“你今年几岁了?”
“十四岁。”
少年老成的小丫头,“你们楼主是一个怎样的人?”流溪接着问道。
绿竹转着大眼珠子想了想,回道:“很冷很孤单的大好人。”
很冷很孤单的大好人吗,“为什么真么断定一定就是因为我?”
绿竹像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瞟了一眼流溪,道:“因为其他人来时楼主从来没有穿过红衣啊。”
你说不想看到我伤了自己,幽冥楼落楼主,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为什么是我?你又是谁?
、第十一章美少年美少女
伤口换上新的纱布后,流溪就跟着绿竹去了应落的主院,绿竹告诉完流溪房间的位置就离开了,说是楼主的院子只有在特定的打扫时间才允许其他人进入。
院落屋舍中间的卧房黑漆漆的一片并未点灯,以自己现在的内力也感受不到丝毫有第二个人的气息的存在,估计是去看他的那些宠姬们了吧,流溪暗想,抬脚拐上了另一条小道,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流溪六岁时生了那场大病,千将军带你出城寻访名医,两个月后千将军回府了,身边却未带着你,所有人都以为将军府的小公子病死了,因此你才能逃过一死,应落走出一株茂密的花木,远远的看着那抹白衣消失在门后,抬头,夜空弯月似钩,但愿不会再有人注意到你。
又梦见了那片大雨中的乱葬岗,自己何日才能大仇得报,流溪慢慢睁开眼,望了帐顶片刻,起身掀被下了床,走至梳妆台前,鸾凤铜镜里映出一张略显憔悴的温润俊颜,流溪自嘲的捏捏脸颊,自己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还真是值得庆幸。
束完发,打开房中雕刻着仙鹤荷花的柜门,白的、月白的、米色…各种白的浅色丝袍整整齐齐的挂了一柜子,流溪随手摘了一件月白的衣袍穿上后又束了腰带,然后又取了一件淡青的准备穿在外面,却发现所有的衣服大小款式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里外袍之分,便只着了一件月白的袍子去开房门。
走出房间,迎面吹来一股和风,清晨带着露珠的花枝袅娜轻舞,流溪吐出胸中浊气深呼吸一次心情是说不出的好,抬眼望去不远处花树间的开阔草地上,应落正拿着一根树枝练剑,树枝扫过,带出阵阵剑气将周围树叶斩落,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醒了,”应落抛了手中树枝,站在原处,远远的看着停在石阶上白衣飘摇墨发玉扣束起的流溪笑道:“我去让绿竹给你端洗脸水。”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没有调侃,不含轻佻,笑容太过……随和平静,昨日不是生气恼怒的离开了吗,为何今晨却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流溪暗笑,也对,自己不是也不太在意昨日的不欢而散嘛,因为我们彼此对对方来说,都不是重要的人。
看到对面的黑色单袍,忽然就想起了那件如血的红衣,与黑色相比,果然还是红色比较适合幽冥楼主。
“东西不喜欢吗?”应落夹了一只小笼包放到流溪面前的碗中,问道。
流溪收回心神,摇摇头,道:“不是。”
应落又夹了一个蛋卷过去,笑道:“既然喜欢就多吃点,流儿太瘦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不管是说话还是行动,他今日都太正常了,流溪夹起碗中的蛋卷咬了一口,为何会出现现在的情况,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我今日有事要处理,流儿就先跟着绿竹在这里走走……”
流溪放下筷子,双眼紧盯着应落,问道:“落楼主难道又要食言,我们之间的协议是否现在依然作数?”
应落愣了一下,勾起一边唇角,笑问道:“流儿为何这般问?流儿是在怪我昨晚没去你那边睡吗?”
“你……”流溪气结,果然还是跟初见时一样恬不知耻,方才的那些改变,也都只是在做戏罢了。
眉头蹙起,眼藏隐忍怒火,就算是生气也比流溪总是淡漠着一张脸好看,“流儿以前也在管理百草堂的商事,现在衿渮不在,闲着也是闲着,不若流儿来帮我处理幽冥楼的事务吧。”应落笑着转移了话题,若是再让流溪生气下去,今早这顿饭两人是都不用继续吃下去了。
不知落楼主又在打什么注意,“那是你们幽冥楼的事情,恕难从命。”流溪淡淡的道,低头开始喝粥,米粒糯软,味道很不错。
“流儿拒绝的还真是干脆,就不再多考虑一下吗?”应落仍不死心的问道。
流溪只是自顾自的吃早饭,将对面的应落完完全全的忽视掉了。
应落又调侃了两句,却都成了流溪的耳边清风,吃完早饭后,两人就各忙各的去了,流溪是闲人,想来也是无事可干就跟着绿竹一起逛起了幽冥楼的庭院。
幽冥楼中带了一个楼字,走了多时却未见到一座超过两层的建筑,忽然有清悠的丝竹声传入耳中,绿柳掩映后的白墙青瓦上是四角的翘檐,朱红漆柱,彩绘雕梁,“那里是何处?”流溪远远看着见到的第一座三层楼阁问道。
“我以前住过的地方,”绿竹有些兴奋的道,提了裙摆就向着楼阁所在的院落跑去,流溪已经慢慢的跟在后面。
穿过月形的拱门,临水而建的游廊亭榭内,或坐或站竟有十多名穿着花花绿绿各色锦衣的少男少女,抱琵琶的,弹琴筝的,吹箫笛的,还有下棋作画吟诗作对的亦有之,他们的容貌气质也各有千秋。
竟都是些十一二三岁的美少年和美少女,落楼主的喜好还真是挑剔,流溪看着园中的情景愣怔了片刻,开口问道:“这里就是滕公子的住处?”
“滕公子半年前就搬去司公子那里住了,只有在教课的时候才会来悠园,”绿竹笑着回道,“千公子不进去瞧瞧吗,能进入悠园的人可都是很厉害的。”
成为他人手中玩物有何好炫耀的,流溪就要转身离开,却被绿竹拉扯着衣袖带进了园中,一名容貌艳丽的女子,刚才她是在指导几个女孩子跳舞,纤腰扭摆款款行至两人面前,伸出涂了红色丹蔻的食指点上绿竹的额头,嗔道:“竹丫头怎的又来了这边,是后悔离开了不成。”
“艳姐姐又拿人开玩笑,以我的容貌根本就入不了他人的眼,我才不出去自取其辱呢,还是乖乖呆在楼里伺候楼主才是上策。”绿竹抱住艳丽女子的腰,反驳道,痒的女子一阵掩唇咯笑。
女子一把拽开故意作怪的绿竹,看着一边默不作声的流溪,福身一礼,娇声道:“小女子艳娘见过千公子。”
流溪暗惊,不确定的问道:“你见过我?”
绿竹解释道:“是我昨日跟艳姐姐聊天时提到了公子,艳姐姐一定是看见站在公子身边的是我,就猜出了公子的身份。”
这女子还真是聪慧,流溪暗叹,却为何会甘心屈在此处,但这些都不是自己应该过问的,“在下千流溪,今日冒昧打扰了。”流溪双手五指交叠抬起,致歉道。
“这云雾山中,外人想要独自进来不易,公子是楼主请来的客人,又是这般俊逸人物,能来艳娘这里是艳娘的荣幸,”叫艳娘的女子笑道,伸手款步引着流溪向园内少年男女们所在的廊榭走去。
“公子可会下棋?”
、第十二章唇上记号
见到有陌生人来,原本专注练琴习舞的少男少女们,竟有两三人朝流溪抛出了媚眼,波光流转的好看眉目,在年少的纯真美好下隐含着几许挑逗,真真的是动人心弦,却让没经历过这般情况的流溪有种想逃的冲动。
艳娘眉目一扫,几名大胆的少年男女就嬉笑着转过了头去,几许专心练习,刚刚竟是在故意作弄流溪,艳娘不好意思的道:“都被我惯坏了,还望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