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三部) 卫风(水遥、卫风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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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香(三部) 卫风(水遥、卫风无月)-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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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回去吧。」
注一:出自唐人元稹《菊花》。
第六章
在步辇上我把鞋也踢掉了,油然而生出一种现在就算死掉也好的舒畅感觉,精神也松了下来。
就这么一路迷糊,迷糊进了宣德宫,迷糊的被人从步辇上抬下来,放到一个挺软的地方。有人帮我解散头发,脸上湿热,热手巾上肯定滴了香精,味道似乎从脸上数不清的毛孔钻进去。我懒懒睁开眼,看到小陈正仔细的替我擦手。
「别擦了。」我有气无力:「弄点水我洗洗吧。」
我看看屋里,不像还有别人的样子,小声问:「皇帝呢?」
「万岁爷去成英殿了,说是有国事。」
没有皇帝在的地方,我就是觉得轻松。在热水里泡了一会儿再爬上床,身上真的一点力气也找不到了。「唔……行了,你也歇着去吧,替我留一盏烛不要熄……」懒洋洋打个呵欠,翻了个身,绸子光滑微凉,缠在身上挺舒服的。
小陈答应了一声,慢慢退了下去。
明亮的烛光一点点弱了,屋里暗下来。我眯着眼看着帐子上绣的暗花。用的丝线与帐子本来的颜色差不多,平时从外面看不出,要睡在里面,而外面光亮的时候看,才看得到,而光太亮了了也不行,这个亮度最好。
连绵不断的花枝花叶,很缠绵。
我睡在这么一个繁华盛开的梦境里,找不到自己的重量。
明宇怎么样了?我将来会怎么样?
想了又想,翻个身再翻个身。
小陈轻声说:「侍君要喝水么?」
我说:「白水就好。」
眼前一片朦胧的红,帐子撩起一点,有人坐在床沿上,把水递到我唇边来。
我眼也没睁,欠起身喝了一口茶,说:「辛苦你了,你也睡去吧。」
他把杯子放到一边,手按在我太阳||穴处轻轻打圈。
嗯,也挺舒服的。「你这一手跟谁学的啊,挺管用的。改明儿也教教我……」
一声轻笑:「好,不过你得拜朕为师,再送些束修,可不能白教。」
我一个激灵,睁大了眼睛,脸孔虽然逆光看不清,可是这么说话的只有皇帝。
我一下子抬起身,向后缩了缩,试图拿那个缠得乱七八糟的绸子把自己挡起来。
一见他就紧张。经过昨晚,我怎么可能安睡虎口?
他呵呵一笑,褪了鞋子躺上来:「累了?」
我往里缩缩,他顺势就躺在床的外侧:「辛苦你了,今天事情多了些,明天可以多睡会儿。」
我把绸子往上拉一拉,头发拢一拢,尽量往床里靠。
「看你都没吃什么东西,菜不合胃口?」
我咬了一下嘴唇又松开,不回答他也不好,小心又小声地说:「不是,是衣服太紧。」
他笑了一声,四周是蒙蒙的一片红,我看不清他的脸,我只是不明白他怎么会来这里。昨天还好说,算是行礼,今天呢?
试图不着痕迹地把被子卷起来把自己包住,不过只拉过一半,另一半被睡外头的那个人压着了。
「不是累了?早点睡吧。」
我不吭声,把被子拉到脖子,紧紧兜住自己。眼珠轻轻转动,就是不看身旁的人。
一片茫然而暗淡的红花,连绵不断。我看书上提过,这种并蒂齐开的花朵,枝叶牵蔓,象征富贵连绵。
我只是觉得茫然。
「这几天可以好好歇一歇。」他想了想,忽然又说:「你家里人大约后天到京,你和他们聚聚。」
我愣神了:「我家里人?」
皇帝说:「是啊,你父亲,还有兄长,他们现在应该在路上。」
我是孤儿啊,家里人都死光了……啊!是白风的家人!糟,我不认识他们啊!见了面谁是谁我都认不得,有什么旧可叙啊?
皇帝支着头,侧过脸来问:「怎么?不开心?」
我张口结舌:「不是,开、开心啊。」
皇帝忽然伸手过来,我一下子僵住了,不过幸好他的手只是摸摸我的头发,就缩回去了:「睡吧。」
因为皇帝说的那个消息,害得我又做了半夜噩梦。
虽然不一定是因为他说那个事,时间长了还不得心脏病、心绞痛的。
尽管对他冷言冷语是不行,可是,我一腔闷气无处发,总不能自已咽下。爱搭不理的方针我还是贯彻到底,说不定后天白风的亲人一来,发觉我很不对劲,然后我这个新任侍君就要下台一鞠躬了。那我还跟皇帝客气个啥!
幸好皇帝虽然不用上朝,可是正事还是要办,一早起来的挺早的。
我揉揉眼,看看外面,窗户上还是黑黑的,皇帝问外头什么时辰,一回头看到我也睁开眼,说道:「你多睡会儿吧,才五更天。」
他走后我也彻底醒了,起身漱口,洗脸,梳头,穿衣。一切都弄好,天已经亮了。
皇帝不在,多少松口气,日子不那么难捱。可是一想到要见白风的家人,就觉得惶惶不安。怎么办、怎么办?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啊,用那个生病忘记了前尘的说法行不行的通呢?
白天不知道怎么捱过去的,晚上又是一夜没睡好,翻来倒去,皇帝倒是睡得踏实。
等到早上他起的时候,我倒困意上来了,抱着被子眼睛根本睁不开。
皇帝走的时候我也迷迷糊糊,足足睡了大半上午才爬起来,梳头的时候门口小太监说:「侍君大喜,您家里人入宫来探您。」
我大喜?大悲还差不多。心一横,反正是避不过,见就见!
衣服外套穿好,头发梳齐,我往中间一坐:「请进来吧。」
外面有人躬着腰进来,小陈给我端上茶,小声说:「主子,这是枫立泉的水,今天早上第一车拉来的,皇上吩咐先给宣德宫使。」
我嗯一声,端着茶,看那三个人给我行大礼,口称:「拜见侍君,侍君千岁千千岁。」反正危机已经到了脸前,我反而不怕了,喝了一口茶,说道:「免礼。」底下那三个人一老两少,不过虽然说是少,也比我年纪大多了,总得二十好几、年近三十了。
我本来担心的是他们跟我叙旧,没办法只好说忘记了,不过他们很局促,那个年老的人应该是白风的父亲,只说别来一切都好,让我不要挂念,又说这次得了很多恩赏之类的,又让我保重身体。他似乎比我还紧张,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么几句话。
我的心慢慢放回肚子里去。这年头儿的父子家人,不像我概念中的一样。有什么真挚的情感呢?把儿子送到这种地方来的
人,我觉得他会因为我不像他儿子而拆穿我的身分,可是,我真是高看了他。他并不是一个爱护儿子的父亲。
我不想再这么受罪,跟小陈使个眼色,他很机灵懂事,马上说:「各位,礼制有定,内廷不能久留,各位请回吧。」
又是跪,拜,告别。
我愣愣站在门口,不相信让我如此担惊受怕的见面会,就这么结束了。
小陈送客回来,看我倚门相望,一时会错意,开解我说:「侍君不必难过,一年一回两回总能再见着。」
我哪里想再见他们了?巴不得不要再见着才好。
还是有点不对劲的感觉。
那父子三个人见了白风不但不亲热,一句客气话都找不出来说么?那个老头战战兢兢的,简直是一副惶恐的神气。怎么说白风也是他儿子,得了富贵他怎么怕成这样?
看着没有旁人在跟前,我悄悄告诉小陈,让他去见明宇。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真的不知道何去何从。
晚上皇帝回来的时候,笑咪咪的,一边更衣一边问:「见到家里人开心吗?」
我皮笑肉不笑,不吭声。
侍从替他取下金龙缠丝冠,另取了头巾来要替他束上,这人偏偏冲我招手,示意我来系。我肚里腹诽,把头巾接过来,虽然不怎么熟练,不过总算是系上了。
他伸手向后,握住了我的手:「明日你去内府,我给你派个侍卫,省得你不顺手。」
顺手不顺手有什么要紧的,你要不让我去干活,我岂不更顺心顺手!
「想做什么事只管做,除了太后那里,其它的你自己全权作主,不用请示我。」
我看看他,他沉静地看着我,微笑。
这个人,究竟想让我做什么?顺口就问了出来:「你难道想让我改革除弊?」
他笑了笑:「你愿意当然好,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
哦喔,话说的真是民主。难道这件事上还有我不情愿的余地?
别开玩笑了!你封我什么侍君头衔的时候,给过我民主的机会吗?
心里不安定,可是也不知道在为了什么烦恼。
小陈去过思礼斋,却说没有寻到明宇,一连三次都是如此。
皇帝呼吸平稳,我以为他已经睡着,想不到他翻了个身,轻声说:「白风。」
我嗯了一声。
「你若是觉得难上手,可以请人帮你。」
我又嗯了一声,打了个呵欠:「睡吧。」
他没有再开口。
一早起来,皇帝去上朝,我梳洗穿衣,用饭后也出门。
内府我是久闻其名,但却从未去过。
步辇摇摇,晃的我只想睡觉。摸出怀里金壳的小怀表看一眼,还不到八点。
这块表是皇帝送的,我倒是真心喜欢,让我多少还记得一些,我是从什么地方而来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下了步辇刚刚站稳,门前有人向我躬身作揖:「拜见侍君。」
我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说道:「免礼。」
那人抬起头来,不语不笑,肃立在一旁。我抬眼看到他脸,微微吃惊:「杨统领。」
他应道:「是,微臣在。」
「你怎么在这里?」
「裴总管命微臣在这里等候侍君,听候差遣。」
我点点头,想起昨天皇帝说给我帮手的事。
他向旁退了一步,我抬腿迈进了内府监的大门。里面跪了一地的太监,我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下,下面一群人齐齐叩下去:「拜见侍君。」
我从左到右扫了一眼,目光停在一个人身上,嘴角微微弯了起来,说道:「起来吧。」下面的人再叩一个头,缓缓站起来,其它人虽然有惴惴不安之态,但我注意到的那个人,却抖如筛糠,显然心中恐惧之极。
我端起茶来,却没有喝,目光注视着那个瑟瑟发抖的家伙,不紧不慢地说:「这里谁是主事?」
其它人都不作声,那个发抖的家伙慢慢朝前移了小半步,声音尖细而惊恐:「奴才刘福,现是内府主事。」
我把茶杯轻轻放在案上:「原来是你。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他扑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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