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正透过窗纸,稀薄地撒了进来,落在那套衣服上,笼着淡淡的光晕,袅袅燃烧着檀木的鹤形熏笼,从嘴里吐出一缕又一缕极淡的烟雾,那烟雾就似一双温柔的手,款款地伸向那套衣服,只舍得用自己最柔软的部位在衣服上缓缓移动、缭绕,将它染上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香味。只见黑白交织,无限地缠绵悱恻,让人遐想。
嗅着这淡淡的檀香味,看着本来熟悉的古式的布置,就因为多了这么一套衣服,笑意忽觉得自己的神魂都要被被诱惑了,终于迟疑地放开尼桑的手,缓缓地走向前,伸手摸了摸梅钵家纹。
尼桑也走了过来,说,“这就是手冢家族的家纹了,喜欢吗?”
“喜欢,尼桑,这套衣服哪来的啊?样子好威武啊,而且做的可真精致,这料子还这么好摸,和我们经常穿出门的那些浴衣完全不同啊?看大小,是你的吗?你要去参加什么正式的场合?”
尼桑声音轻柔地说着“喜欢就好,等我穿你看好不?老家那边寄来的,每年年前都会寄出两套,我只穿过三套,一套是和你定情上穿过,还有两套那段日子天天为你祈祷穿的,今天我去祖父那取来是为了穿来祈祷的。”
“别提定情了好不好,感觉真的好怪的!而且你也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好不?感觉好冷啊!”说完还打了个哆嗦,看着脸色逐渐开始变黑的尼桑,又讨好地问道:
“祈祷?就是上次你提及过的吗?似乎这是一种仪式吧,会很累吗?你遇到什么事了需要祈祷?”
“没事,一个心愿而已,直到实现了,我就会停下了,你喜欢看的话,以后每天都可以看的到。”
“嗯,祈祷仪式一定要有这衣服吗?不然我可以帮你的”笑意有些遗憾地看着那套衣服。
“咳,还是我自己来吧,很繁琐的,最诚挚的心愿需要最诚挚的奉献,这是习俗,我教过你的。走吧,洗浴去,然后我穿你看!”
“好!”
两人边泡着澡边聊着,两人原本放松的心情却是越聊越沉重。
“祖父提及过,你不恢复姓氏,那就入族谱,只是要入族谱也不是那么简单,需要被族人们承认的。所以就需要经受族人的考验,也就是需要通过测试,祖父说,他会说服族人,让我们一起测试的,这样祖父也会放心些的。
还有这测试内容是非常的诡秘莫测,祖父说,当年他13岁时的测试内容竟然是要深入雪山,猎一头雪原狼回来,他差点就永远地埋在雪山里回不来了。所以,也许我们还会面临生命危险,我不能完全保证你会没事,但是你必须按照我的训练单加训了,还有秋季的选拔赛,这样的我们还远远不够啊。”
尼桑胸看了眼一直皱着眉,苦着脸,眼神闪烁着的笑意一眼,然后说:
“测试通过后,你名字将正式记入族谱,然后我们一起在家族老人们的见证下,由族长主持元服礼,并为我们加冠。那时你就会有套和这件一模一样家纹的羽织袴了。
不过笑意,在我看来,测试内容实在是太危险,太莫测了。我也不想你陷入和祖父当年相似的境地,就算我在身边也无法完全避免危机的,我更不想我们两个都因此丧命。反正你现在入不入族谱对你我来说意义都不大,所以想劝你放弃,然后去和祖父说,你拒绝!
祖父的本意是:因为我,你放弃了自己的姓氏,你原本失去的那些,我们家都还给你,所以祖父想以真正家人的方式,为你举行一次盛大的元服礼,所以他会这么决定。但是他高估了我,我听闻这个消息后就开始害怕,自己是否能护得住你。”
笑意看着端坐在对面,面露难色,双目紧闭的尼桑,升腾的水汽凝结在头发上、脸上,如珠滚玉般溅进水里,不见了。就在那一霎那,笑意似乎感到了尼桑隐忍着的哀伤,又仔细地看了看尼桑,确定后,不由地沉默了半响。随后又往前靠近了些,感觉到快要贴近尼桑了,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定定地看着他。
尼桑半睁开眼,睫毛上的小水珠碎玉般闪烁了下,顺着睫毛滑落下,似乎觉察笑意一直盯着自己看,但视线模糊的自己又看不清对方的脸色,于是又抹了把脸上的水汽,稍微直了直身子,也同样望向笑意。
笑意这会才舒了口气,觉得尼桑还是表现的刚毅些好,刚才自己看着,难受的紧,难受到再也不想看到那样的尼桑,不想看到他的脆弱,不想看到他的难过。只要尼桑说句话,自己是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给的,只要他不再脆弱不再难过。笑意想到这里楞了下,自己是魔怔了么?
“怎么?”尼桑回握住笑意的手,像是怕打搅到笑意的思考,轻声问道,
“尼桑,如果我说我和你一起测试呢?”反应过来的笑意赶紧说着,
“为何?”尼桑淡淡的声音传来,
笑意一直以为闭回眼睛,又沉寂下去的尼桑不准备回答了,突闻这句问话的笑意,紧了紧俩人互握着的手,对着尼桑笑了笑。
尼桑反射性地瞧向笑意,突然整个人的神情震了震,瞳孔也紧缩了下。自己看到过笑意的许多面目,那些稚气未脱的,顽劣不堪的,嬉皮笑脸的,恶趣味的,贴心的,乖顺的,忍耐的,担忧的,纯真的笑意,但惟独没瞧见过这样的,只觉得笑意刷的一下如潮水般退去早已熟悉了千万遍的表情,露出了突然变的执拗而又血性的神情,脸皮绷紧,嘴角微翘,目露着凶光,对着自己坚定地说,
“尼桑,我终于想明白你问我的话了,我的答案就是,
我确定,我要打的是我们能并肩的网球,我要和你一起站在未来网球的殿堂,去接受任何人的洗礼。
我不想再缩在你背后看着你一声不吭地保护我了,也不想远远地看着你孤独地走向巅峰。
更不想你在测试时,在一个我不知道的地方遇到危险,甚至悄无声息地死去。
所以,尼桑,我们一起吧,什么事都一起吧,测试算什么,再难,我们俩也肯定能闯过去。
我就不信了,我们俩会过不了测试!是吧,尼桑!
还有尼桑,你经常的不安是因为对我的担忧吧,你总是在背地里努力让自己成长,想用并不成熟的自己护住我,但你忘却了,我也是会成长的,我也有变厉害的那一天的,嗯,会有那么一天我不需要缩在你背后,可以一起面对困难的!
对不起,尼桑,我让你忧愁了,你不该有这种表情的,我会变强的,所以我们一起吧!”
“笑意,你…怎么…”情绪万分复杂的尼桑胸,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只知道,这一刻的笑意是真的愿意将自己从一直缩着的虫茧敲碎,缓慢而又忍耐地将自己蜕化成了夺目的蝴蝶,正煽动着翅膀,飘然地飞向自己,停在自己的肩膀上,捋着自己稚嫩的触角,张望着自己,轻轻煽动的翅膀在阳光的反射下,描画着一副又一副动人的画面。虽然身躯无甚份量,但尼桑的内心却是沉重的。
若说那一晚是自己成功地走进了笑意一直封闭着的内心,让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窥视、管束他的任何思想行为,而不会被反抗。那么这一次,就是笑意果决地抛去了自己身上一直负着的,保护自己不受任何伤害的,厚厚的壳,将柔软的血肉曝露在阳光下,准备迎接任何的洗礼与正真地活着了。
这算是被迫成长吗?因为自己吗?虽然自己一直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而且笑意说什么事都要在一起的时候,那一时刻,自己确实是激动万分,感到快乐无比,自己一直想要的就在眼前,伸手一抓就可以拿到,如此简单。但真的是不想,不想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的,
“笑意,网球的事,我没意见,你觉悟了,很好!但是测试,你真的如此决定吗?你一直疑惑的:自小,我为何需要学习的东西,会这么繁杂,涉及的领域这么广泛,其实就是为了这一天的,为了被家族的承认啊。笑意,你知道吗?其实现在的家里只有祖父接受过测试,父亲并没有的。”
“咦,爸爸没有吗?不测试也是可以的?”
“不是的,爸爸参加的是政府统一举行的20岁成年礼”,
“咦,怎么是叫成年礼的?元服礼,成年礼…对了,我想起来了,元服礼就是成年礼对不?只是现在人们都用成年礼来代替了,而且举行的年龄也不同。不过,为何爸爸没参加家族的呢?”
“是的,时代不同了,称呼就不同了,举行的仪式也简略许多。这个礼仪原本的目的是,庆祝家中有子成年,可以为国为家做贡献了。后来渐渐演变成,大家族内部那些有威望有权势的年长者,优先挑选自己属意的年幼者,然后元服礼时亲手为那些年幼者加冠,示意我将对此人一直庇护,以及年幼者对年长者的遵从,表示我以武士精神发誓,我的一生都会为此人付出,听之从之,一生效忠。再后来随着时代的变迁又演变回最初的涵义,只为家中子女庆祝了,至于爸爸为何没参加,我也不是很清楚,猜想是由于新旧思想的剧烈撞击吧,还有那测试在爸爸看来,就是罔顾人命的一场无用闹剧吧。”
尼桑停了下,取了快毛巾,将笑意脸上的水汽擦了擦,又摸了摸笑意紧皱着的眉毛,将他滴水的头发全部捋到脑后,盖上毛巾吸了吸水,然后又继续说“笑意,如果你原先的家人还在的话,一定会为你先举行元服礼的。你不参加测试,我们也可以简单地为你举行的!而我…无论如何都要,都会去参加测试的!”
“尼桑,我们一起不好么?你要相信我的啊!”
“若我说不行呢?”
“切,你说不行就不行啊,还有爷爷在呢!”
“你真的决定了?真的不后悔?”
“为何要后悔?我是男子汉,说到做到,而且我也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去开玩笑的,我会找爷爷帮我制定训练内容和学习内容的,你就安心地做你的部长吧~~”
“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别怪我将你握的更牢了!这是你自己选择的!别怪我,别怪我!”尼桑胸猛地一拉俩人互相握住的右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