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他性格自断臂后大变,变的冲动暴烈,也不致有今日的祸事。
回到舱中,李渊与李世民还有李家的几位叔伯都将目光望了过来。
“我的这条腿是不是瘸了?”床上的李世民见众人都不说话,率先问道。
李建成强打笑脸,“世民你安心养伤,别胡思乱想了,刚才我送大夫回去时已经问过他了,那大夫乃是专门医治人伤残接骨的名医,经验丰富。比世民这更严重的伤势他都治好过许多了,这次也没什么。他保证,只要静养个半年,绝对又能健步如飞。”
“大哥别哄我了,咱们兄弟自小一块长大,每次你一说谎话,就会情不自禁的眼神乱晃。刚刚你说话时,又是如此,只怕我这条腿已经是瘸定了吧。”李世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其实刚刚那大夫给我包扎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出来了,那大夫刚才一边包扎一边摇头,我就已经知道会是此般结果了。不过,那又如何呢,反正我早断了一臂,还有脸上这条丑陋的疤痕,不也照样要过。如今再瘸个一条腿,算不了什么。”
“砰!”一直坐在床榻前默默不语的李渊,突然手握成拳猛的往旁边的几上大力一砸。
李渊眼中冒火,愤然道:“陈破军欺人太甚!他这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完全不给我们活路啊。”
“父亲这才看出来吗?”李世民冷冷地笑道:“早在中条山时,孩儿就曾经劝过父亲,这天下谁都可以信,但就是绝对不能相信陈破军。当初我们那么善待他时,他尚能在与三姐的洞房之日,丢下我们独自叛逃出京。这样的人向来就是刻薄寡恩,又岂会念什么往日旧情。”
“当年尚且如此,如今更不用说。咱们与他之间,早就已经是积怨多年,又岂能一朝化解?他联络我们,不过是想要全盘接掌我们李家在河东的势力地盘。如今我们李家刚刚与他达成盟约,对外檄文归附于他。昨日派往太原、上党等地的信使一出发,陈破军今日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对孩子动手了。今日他断孩子的一条腿,他日估计就是要父亲大人的性命了。父亲,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李渊以手锤头,叹息着道:“悔不当初啊,要是爹当初听你的话,不来盟津归附陈破军就好了,如今倒好,咱们自投罗网,送上门来给他们宰杀,这下要杀要剐,全在他们,咱们是无可奈何。”一边说,李渊还一边拿眼睛去瞄舱内的李孝恭、裴寂、温大雅等部下文武。
就算不发生今天的事情,李渊与李世民父子两人也早已经商量好了,要与魏燕两国联手,一起除了陈破军,好让中原局势再生变端,以救来个浑水摸鱼,乱中取胜。不过那事情,只有他们父子两人知道。就连李建成,他们都还没有告之。眼下李世民出了这档子事,李渊父子正好借此事,以引得部下臣子们的担心,让他们人人自危,以此让他们继续跟着他们父子同上一条船。
果然,李渊与李世民父子两的一番表演,立时让本来都已经渐渐对归附河北有了点动心的文武臣下们,都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他们都是李唐的心腹部下,如果陈破军真的容不下李渊父子,要除他们而后快,而且手段还如此狠历,那他们这些李唐心腹,也不会有人还能再对河北,对陈破军心怀向往。谁也不知道,如此凶狠的陈破军会什么时候,把刀子架到他们的脖子上。毕竟,前不久,河北山东、淮北等陈破军治下的世族血洗,还历历在目,谁也不想做了下一个。
既投不了陈破军,那他们也只有继续跟在李渊父子的这条破船上。虽然李唐的这艘船已经破损进水,毕竟还没有完全沉没。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唐王,现在咱们已经落在了陈破军的掌握之中,又能如何?”将军府参议陈叔达忧虑道。
陈叔达说来其实还是陈破军的叔叔,陈国灭亡时,他还只有十余岁,不过却已经封王。后来入隋后,颇有文名,成年后外放为官。与李渊有旧,陈破军逃亡东都时,陈叔达为河东绛郡太守,本在牵连之列,得李渊力保才免除。后李渊在太原之争中胜利,陈叔达以绛郡归李渊,深为其信任,与温大雅共执其机密之事。
对于陈叔达来说,他与如今在江南称帝的陈深虽为兄弟,但实际上没多少感情。与陈破军虽为叔侄,可当初陈破军却差点将他牵连致死。而且叔侄两人从未有过交集,更何况,陈叔达的长子更是娶了李渊的一个女儿为妻,两家本为亲家。所以,李渊对于他十分信任,并不因为他与陈破军的关系,而有什么疏远。
裴寂一直沉默,实际上,自李渊兵败龙门之后,河东裴氏的其它几个旁支就已经归降了杨暕。甚至他还收到了族人代杨暕送来的密信,信中提起,只要他能归降杨暕,杨暕愿意以正三品尚书位虎位虚位以待。不过裴寂不看好杨暕,以前他看好李渊,觉得李渊出身关陇贵族,且在河东经营许久,深得河东世族支持。而且李渊为人谋定而后动,韬光养晦,实乃枭雄。可世事难料,李渊居然这么快就一败涂地,这是他从未料想过的。
这次到了盟津,见过陈克复之后,对于天下的大势,他又有新的看法。比之李渊与杨暕,他发现陈破军这个以往他并没有怎么关注的军阀兵头,手中反而是筹码最多的人。
是继续跟着如今已经前途未卜的李渊,还是另投明主,选择杨暕或者陈破军,这是他这些天一直在想的问题。作为世族出身之人,虽然他与李渊有多年的交情,但是比起家族传承,孰重孰轻,他去十分清楚。
原本他心中已经渐渐倾向归附陈破军的河北朝廷,可现在,李渊父子的情况,却不得不让他想起,陈破军如今虽然势大,可河北却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世族豪强们的乐土。现如今,陈破军治下的几十郡之地,那些过往荣光的世族豪强们都哪去了?那些人大都做了刀下鬼。
心中猛然惊醒,裴寂长叹了一口气。河北虽好,终究不是吾之乐土啊。
河北不能去,那江汉的杨暕也没有什么可考虑的了,收起了心中纷乱的思绪。裴寂一拱手,对着李渊道:“唐王,河北虽强,然强只强在陈破军一人。如果陈破军死了,那么这一切,也就成了过去了。”
第642章 杀人无形
“哦,此话怎讲?”李渊闻言心中惊喜,面上去故意问道。
裴寂轻轻地敲击着小几,“纵观陈克复此人,能有今日,实乃一异数。他虽南陈皇子,可却自幼在河北庄园长大。后率家丁投军,得先帝赏识,才得以晋身。后因缘际会之下,让其以一乌合之众,灭了高句丽,平定了河东,夺下此根据之地。其起家之初,可谓一无所有,所倚仗着唯其部下数千军士而已。”
“然此人极善于抓住机遇,且早就已经心情野心。如若不然,他也不能在短短的几年内,就已经积聚起足够实力,进而割据一方。但是,其根基之薄弱,也是一件异数。熟知其人者,都当知,陈破军最初乃是投身于宇文述,后又攀附于唐王,如此才有了喘息立足壮大之机。当初如不是唐王与宇文述,他早就已经被朝中二裴打入万劫不复,又何有今天。”
李渊恨恨地道:“都怪老夫当日看走了眼,本觉得那小子是个人才,希望能招之为我用。却不料养虎为患,终有今日之祸,悔不当初啊。”
裴寂摇了摇头,“唐王,陈破军能有今日,虽说他运气极好。但也是此人眼光独到,再加上极善于投机取巧,方有今日。但是,他爬的太快,从一河北乡下小地主员外,到如今的一方豪雄,这中间才短短的数年时间。虽说乱世出英雄,风云际会,可这就如沙滩上的楼阁,虽然堆的快,可一旦遭受风雨,就会化做一片乌有。”
李建成有些疑惑地道:“陈破军如今拥地六十余郡,据有了辽东、辽西、河北、山东、淮北,其地盘可谓天下群雄中最大者。而且他麾下精兵数十万,更有辽东诸部族为其出兵相盟,兵精将广,器械精良,粮草丰足,可谓如今天下群雄中势力最盛者。这样,怎么还能叫根基薄弱呢?”
“非也。”裴寂摇了摇头。“世子只看到了表面,却未看到他的根本。表面上河北确实兵精粮足,甚至是地盘最大。可实际上,大公子当发现,陈破军今年不过二十七。他虽是南陈皇族,可他本来就自小生长于河北,未与陈族有联系。如今其父陈深于江南陈帝,南陈本派人前往册封陈破军为南陈皇太子。可实际上,天下共知,陈破军不但没有接受这个册封,而且反而与他老子的南陈是敌非友。陈破军早就招降了江都的陈棱与杨善会,据江与南陈兵马鏖战至今。所以说,陈破军只是一个孤家寡人,身后并未有亲族支持。”
“再加上,陈破军虽娶有数位妻妾,可实际上,他如今却只有三个女儿。虽然听闻如今其妻妾又怀有孕,可陈破军至今无子却是事实。陈破军既无兄弟子侄族人,又无亲生儿子可以继承其业。而且在前不久,众所周知,陈破军血腥铲除了所有治下的世族豪强。如今他所倚仗者,唯有部下兵马将士,及塞外与之和亲联盟的部族。”
“假如,万一这个时候,风华正茂的陈破军突然死去。可其又没有兄弟子侄可以继承其位,你们说,河北又将怎样?”
话音落地,舱中人人静默。
陈克复确实强,河北也确实是天下第一大势力。可是河北也并非没有破绽,河北最大的破绽弱点,就是陈破军太年青,而且王沈没有兄弟子侄,甚至连一个养子都没有。
一旦陈破军出点意外死掉,那可就真是让人期待了。
杨广当初死掉,他的两个儿子和几个孙子还为了皇位,争夺不休。可如果陈破军死了,他甚至连一个刚出生的儿子都没有,没有了兄弟子侄,他的河北大业谁来继承?
“陈破军的几个妻妾不是有孕在身吗?万一其中有人生下儿子呢?”有人提出疑问。
床上的李世民冷笑一声,“哼,陈破军起事不过数年,其部下虽大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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