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感慨道:“渊先受杨暕、王世充二贼围攻,已致龙门之败。又受陈克复挟持,几欲不保。如今兵败失地之臣,切不敢在魏王面前称兄道弟。如果魏王能够看在往昔的情份之上,对臣照顾一二,臣感激不尽。臣此生别无他愿,但为魏王马前卒,重回河东,为魏王前锋,扫荡群丑。”
李渊低姿态的一番臣服之语,说的李密面色大悦,心中仿佛六月天吃了冰凌一般。李密虽然借着农民义军起事,但是他心里其实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义军莽汉。李渊身为李阀之主,世代公卿,能得到李渊这样过去高高在上的阀门之主的臣服,这可比得到十万泥腿子义军还要让他高兴。
如果关陇的那些世家贵族们,都如李渊这般,那要取这天下,还有何难。
“淑德兄言重了,言重了。你我兄弟相称即可,主臣相论就有些过了。孤也听闻了淑德兄近来之事,不胜唏嘘。不过既到了孤这,就不要太客气,也别把自己当客人。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等将来平定天下,孤为天子,则淑德兄为唐王,你我共享天下富贵也。”
“李渊何德何能,能当魏王如此看重。如今魏王尚且只称王,臣不敢暨越。臣请去除唐王之位,降为国公,从此以示上下尊卑有序。”李渊语气诚恳道。
李密心中大喜,觉得李渊确实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有如今这般的态度,心下对李渊的表现十分满意。不过嘴上还是推辞了许久,最后才装作是无奈下同意下来。于是当场改封李渊为唐国公,李渊留守太原的儿子楚国公李智云则降为楚郡公。另外李密又加封李渊为朝廷右武侯大将军,兼太傅、尚书省右仆射,兼河东抚慰大使,太原留守。又封赏了许多金银宝贝,极其大方。
李渊也假作推辞了一番,上前谢恩。
两人一唱一喝,看的一旁的单雄信、徐世绩等人都是暗暗不满。但李密如今向来如此,对待那些归降的原朝廷官员,及那些世族子弟,封赏十分丰厚,反倒是对待自己这些农民义军兄弟们,反倒是刻薄起来。不过他们也知道李渊的势力,就算不论如今李家还有太原、上党两大城,及十余万兵马。光论李家在关陇贵族中的影响,及在河东的多年经营,如果真的能收降李渊及李氏一族,那无疑是值得的。
但徐世绩和单雄信两人都一样,他们凭着直觉,都不相信李渊这样的家伙会真心归降。刚刚他们可是听房玄藻说了,在陈克复的酒宴之上,李渊为了避免李家受儿子牵连,居然亲手杀了李世民。这般狠辣果决,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降服在李密之下。
不过看着李密此时万分高兴的情况下,两人都闭口不言,没有在这个时候,去触李密的霉头。
徐世绩等一干武将,沉默不言。但是刚刚归来,自认为劳苦功高的房玄藻看到魏王居然如此厚待李渊那个丧家之犬,却不由的愤愤不平起来。
想他出生入死,九死一生,才捡了一条命回来。这番又是毒杀了王世充,又是带回了李渊,甚至他还掌握着陈克复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这立下这么多功劳,魏王都没怎么看他一眼,可却对那李渊如此亲近厚待,这让他如何心甘。
当下也顾不得李渊、李密二人在那里互相奉承,谈论渊源什么的,直接站起身,打破了二人的话语。
“魏国已经危在旦夕,还请魏王早做准备。”房玄藻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开口就把帐中众人都震了一下。
第673章 还施彼身
邙山又名北芒,横卧于洛阳北侧,为崤山支脉。
邙山起自洛阳之北,沿黄河南岸绵延至荥阳管城北面的广武山,长度两百多里。山高百余丈。邙山为黄土丘陵地,是洛阳北面的一道天然屏障,也是军事上的战略要地。
李密当初夺下了洛阳城北面的回洛仓之后,就依托着原回洛仓城,将其巩固扩建为魏国的都城金墉城。金墉城的位置正好处于洛阳与邙山之间。李密心中最佳的魏国国都自然是洛阳,只是一时难以攻以,所以只得退而求其次,暂时将都城建在洛阳城北。如此一来,只待拿下洛阳,就可随时将国都迁入洛阳。而且如此一来,金墉城也将如同一枚钉子,死死的钉在洛阳与邙山之间,将邙山这个北面屏障控制在魏军之手,以此切断洛阳城中的守军与河东王世充淮军的联系。
此时李密所在的北大营,正修建于邙山的最高峰翠云峰上,站在这百丈高的山峰之巅,放目远眺,能将整个黄河对岸的河阳郡大片地方都收入眼中。对面有任何的一点一动,都能收之眼底。每逢重阳登高之时,邙山之上的游人络绎不绝,邙山晚眺也是洛阳八景之一。
邙山上不仅晚眺夕阳最美,就是观看朝时的日出也同样美丽。
只是房玄藻的一句魏国危矣,让山顶诸人都不由的没了兴致。
李密微微皱了皱眉,文人爱做惊人之语,以引人注目,这样的事情他早心里有事。论武力,李密不但在天下好汉中排不上名,就是在瓦岗的老兄弟们中也排不上号。可论谋略,他不但是魏国之首,就是天下群雄间,他也能算是顶级谋士。
此时房玄藻的这番惊人之语,李密听来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惊慌,他心中只有对房玄藻这种小伎俩的不屑。魏国刚刚接连拿下了洛口与回洛两大粮仓,又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王世充原本布于洛阳外围的兵马全部击败。如今魏军已经将大半个河南收入囊中,将洛阳城团团围困。连王世充都已经被阻断在黄河的北岸,再也回不了洛阳。要不是担忧着围攻洛阳这样的绝世之城,伤亡太大,他早挥师攻城了。
他不愿意攻洛阳也还有其它的原因,一来是刚刚打了场大战,魏军也还需要些时间休整。二来洛阳城早就被李密预定为了自己的魏国都城,面对洛阳这么繁华的都市,他怎么舍得让战火把这座杨广耗费了全天下之力,才刚刚修建了没多少年的都城毁于战火呢。
如今的形势,在李密看来可谓是一片大好。如今中原各处的农民义军首领们,纷纷前来归附,他已经是天下盟主。而现在,王世充这个心腹之敌死于非命,以往纵横河东,在关陇贵族中享有极高声望的李渊也已经前来投奔于他。甚至在河北拥有着四十万大军的燕国魏刀儿也已经唯他马首是瞻,奉他为盟主,这难道不是一片大好。
可笑房玄藻居然在这里大放厥词,要不是看在他这次立下的功劳,李密都打算严厉的惩罚于他。一想起他费尽心思在虎牢布下的天罗地网,只等陈克复入彀,李密心里就越发的激动起来。只要再击败了陈克复,这天下,还有谁可配做他的敌手。
李密锦袍玉带,手按长剑,脚蹬鹿皮靴,脸上是说不出的神采熠熠。特别是此时心幕的女子就在一旁,脸上更是带着灿烂的微笑。
此时被房玄藻这么一打断,李密却是心中不快,阴沉着脸收起了笑容,不满的回头瞪了房玄藻一眼,“如今我大魏光辉耀天,房左丞何出此惊人之语,莫是要拢乱军心?”
李密话语虽然严厉,不过房玄藻自持是李密心腹,也并不惊慌。他见李密左右也都是魏国的文武大臣,当下就直言道:“臣这次陷入陈贼营中之时,陈贼百官侮辱拷打臣下,但臣心中不敢忘记大王的恩赏。”
“卿不负我,孤亦绝不会负卿。这次房卿受苦了!”李密满意的对房玄藻点了点头,刚刚他也看到,房玄藻确实是吃了不少的苦头,连脸上都还有几道鞭印。
房玄藻受李密安慰,感动不已,竟然跪下伏首道:“魏王对臣之赏识,使臣能一展心中抱负,臣感激不尽,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魏王,当时臣见陈贼等人凶残,故假做屈服。那陈贼果然相信,当下就拉着臣商议起对付魏王之策。”
李密面色一变,“你可将孤预备对付陈克复之策告诉于他?”当初商议之时,房玄藻可是一直都在,如果房玄藻把那计划说了出去,那他前前后后近一个月来的布置可就全白费了。
看到李密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房玄藻到嘴的话也都吓的咽回了肚子。情急之下,只得撒谎道:“臣绝不敢将如此重要之事透露给陈贼。那陈贼手下之密探极其厉害,陈贼根本没问臣下,居然早就已经将大王的布置探查的七七八八。”
李密还有些不相信,一旁的沈落雁倒是没有怀疑房玄藻,她对李密点了点头道:“陈克复部下之特勤司密探,确实厉害,斥探情报无人可及,简直就是无孔不入。如此说来,估计金墉城中也有不少陈克复的密探,甚至说不好,魏王身边的亲近之人中,就有其间谍。如果房大人所说无误,那么魏王还是早做另外打算为好。要不然,到时反会受其所制。”
听了沈落雁的解释,李密心情依然不好,面色阴沉如水,恨恨地道:“可惜孤谋划此事近月,没有想到,却全是无用之功。”
“魏王,此次我们虽失之东隅,可却也收之桑隅。”房玄藻道。
“此话怎讲?”
这下不但李密有些疑惑,就是沈落雁与徐世绩等人也全都摸不着头脑。这次伏击陈克复的计划,谋划许久,而且最近也一直在秘密地调动着各地的兵马。如今各处的兵马都已经到位,却突然说这计划已经被陈克复获,还有什么比之更打击人的。房玄藻却说收之桑隅,这一下众人都搞不明白了。
看着众人都看着自己,房玄藻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才缓缓道:“臣假意屈服陈贼之后,那陈贼并没有防备于臣,当时就拉着臣与河北诸将一起商议谋划对付魏王之策。当时他们正是根据魏王先前之策,而做出反击谋划,因此对于魏王之策有些地方不太清楚,故此才拉臣一起。他们却不知,臣心在曹营心在汉,对魏王一颗忠心。”
李密这时也没心思听房玄藻表什么忠心,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你快接着说后面的。”
“是,那陈贼确实狡诈,他们按照魏王先前的布置,准备反打魏王个措手不及。他们的胃口很大,准备到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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