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陈克复面色不善,李靖一脸惶恐道:“臣所言,句句为国。”
长叹了一口气,陈克复道:“朕尝读史书,汉虽强,可也有白马之围,和亲之耻。汉之后,北方草原部族屡有强者,匈奴、鲜卑、柔然、突厥,一个个强大的草原部族历来都是中原人的恶梦。甚至有晋末五胡乱华,汉人险遭灭族亡种之祸。晋、魏、北周、隋各朝,对北方部族向来都只能是和亲结好。”
“可是朕,朕不希望我大陈也是如此。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就是朕要留给我大陈子孙的训言。”
李靖惊讶地望着陈克复,目光中也不由为那话激昂,作为一名元帅,能听到皇帝如此硬气的话自然是十分的热血。可转眼,他又为眼前的事情担忧。他担心皇帝过于自负,当年杨广就是因东征西讨,大隋军队战无不胜,甚至连草原部族都得屈服于大隋的铁蹄之下。最后杨广才自信心无比彭胀,最后先是四次征高句丽,最后又准备征突厥,反被始毕可汗雁门之围,最后死在了太原城。
陈克复从李靖的目光中感受到他的想法,赞赏地拍了拍李靖的肩膀:“药师兄能有这份冷静朕十分欣慰,你没有因为朕话而狂热。他是一名优秀的元帅,时刻保持着指挥者的那份冷静,这是一件好事。不过,你刚才虽说了一句真话,但是这句话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对任何人说。因为,你是朕最优秀的元帅,也是我大陈军队战无不胜的象征,朕必须替士兵们保住这面旗,否则军心就会动摇了。”
这番话让李靖又升出几分感动,陈克复告诉李靖,这一次他并没有做好与突厥人全面开战的准备。但是面对突厥人的挑衅,他必须还以颜色,不然一味的退让,反而会让突厥人得寸进尺。到时朝廷将会陷于突厥人与其它割据者的两难之中,进退不得。
因此,为了避免这种可能,朝廷才需要这次战争,以战止战。朝廷先是坚壁清野,主动让出定襄与马邑作为缓冲,然后集结兵马在雁门打一场防御反击战,痛击突厥人,让他们明白大陈的决心,才能逼突厥人自动退兵。
除了这个方法,面对统叶护的野心勃勃,他们没有其它的方法可以应对。为了此战的胜利,陈克复告诉李靖,这一次的雁门之战,并不止于雁门一地,将还包括着雁门到北京再到关外辽西、漠北的数千里长的塞外接壤边境。这次朝廷动员的兵马也将达到三十万上下。这整个战局的指挥权,陈克复将之全权交与李靖。由他来统一指挥这一场大战。
陈克复望着李靖真诚地道:“药师兄,这一战,关系到我们大陈朝的生死存亡。若败,也许朕就会如杨广一般结局,朕的大陈也许就会如隋朝一样轰然而塌。所以,此战,只许胜,不许败。从现在起,你早一日击败来犯突厥人,我们大陈的江山也就早一日得到保障,早一日得到安全。”
从陈克复期待的眼中,李靖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肩负的重担。
李靖萧然道:“臣誓死完成任务,定不负陛下重托!”
第807章 烽火狼烟
一切如陈克复所预测一样,宋金刚与甄翟儿两人各率本部兵马,及裹挟着雁门关外的定襄、马邑两郡百姓一路漫漫而行,拖家带口,并沿路烧毁村庄城池,填埋水井,污染河流。这支大队人马还只有半数左右进入了雁门关,还剩下大半还在关外之时,受陈克复之命率轻骑前去定襄草原一带侦察的秦琼就已经发回了飞鹰加情特信。
突厥可汗统叶护的兵马已经越过了草原边境,一支先锋铁骑已经进入了定襄郡内。其先锋部队已经占领此时已经是一座空城的大利县城,接到警讯,雁门关汇聚的诸将都明白突厥人南下之事确实已经是明摆着的了。
大利县城是定襄郡的唯一一座城池,大业初年,定襄作为大隋与东突厥的边界,就少有人烟。而经过大业末的那场东突厥始毕可汗南下之后,定襄更是越加的荒凉起来。到如今,定襄基本上都已经成了中原与草原的无人区。可虽说定襄就如同一片巨大的无人区,但定襄却一直以来都是属于中原的领土。如今突厥铁骑突然侵入大利县城,这其中意味已经不言而明了。
突厥人侵入大利县城,下一步就将是马邑城,再下一步就将是雁门关了。陈克复知道时间紧迫,带着诸将上城检查城防,经过多日来的准备,陈克复驾临雁门关的消息还没有走漏出去。朝廷的兵马接连调动,如今雁门关下已经汇聚了八万雄兵,另外还有河东本地紧急召集起来的五万乡兵与五万民团,守城做战,防守一方有天然优势,就算是那些装备不够精良,战士不够精锐的乡兵、民团也一样能发挥巨大作用。
站在重新又加高加固的雁门关城墙之上,陈克复望着城上那一门门被红色罩衣遮盖着的大炮,心生感慨。中原王朝数百年来,最大的连患始终来源于草原,游牧民族对于中原农耕民族的侵略性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当年杨广也算是很有眼光的君王,可他最后还是在这雁门关下被草原人重创,最后郁郁而归。
如今时隔不过数年,突厥人再次大举来犯,而且比之上次,这一次来的统叶护可汗,可是一个基本上统一了整个突厥汗国的前所未有强大的草原首领。当年一个东突厥都把杨广打的差点被俘,如今东西突厥统一后的首次来袭,陈克复明白自己身上的压力有多大。
不是没有臣子劝他暂避突厥人的锋芒,甚至有不少人也如李靖一般,提议如汉朝一般对突厥人和亲,行缓兵之计,等到将来统一中原之后,再与突厥人较量。
陈克复考虑良久,最后还是不肯避让。眼下的统叶护可汗只怕比当初的始毕可汗更加的意气风发,自信无比。此时的退让,只会被他认为是软弱可欺。
望着勾柱山绵绵群峰,陈克复感叹道:“河东之形势,最为完固。关中而外,吾必首及夫河东。盖语其东,则太行为之屏障,其西,则大河为之襟带,于北,则大漠、阴山为之外蔽,而勾注、雁门为之内险,于南,则首阳、底柱、析城、王屋诸山滨河而错峙,又南则孟津、潼关皆吾门户也。汾、浍萦流于右,漳、沁包络于左,则原隰可以灌注,漕粟可以转输矣。且夫越临晋、泊龙门,则泾渭之间可折棰而下也;出天井、下壶关,邯郸、井陉而东,不可以惟吾所向乎?是故天下之形势,必有取于河东也。”
李靖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河东乃整个北方之枢纽。河东的这种地位得益于它在关中、河南与河北三者之间俯瞰三面的高峻地势。河东外有太行山、吕梁山及王屋、析城、中条等山构成其外围屏障,西面还有黄河环绕;内有恒山、五台山、管涔山、系舟山、太岳山、云中山、霍山、稷王山等山交错分布,构成其内圈险要;汾河、漳河、滹沱河、桑干河等河流流向不同的方向。河流在山地之间冲积,形成了一系列珠状盆地。”
“太行八陉为河东与河北、河南之间往来的重要通道。河东的西部则有管涔山、吕梁山等层峦叠嶂,西南方有黄河渡口蒲津,是河东与关中之间往来必经之路。河东的山河形势使得河东形成了一种极为有利的内线作战的地位。形势有利,可以三面出击,不利则可凭险而守。河东如此山河之势,既是我们防范草原部族的最紧要关隘,也是草原部族南下的最重要突破口。”
老帅王仁恭久镇河东,对于河东的一草一木都可以说十分熟悉。这个时候也不无担忧地道:“突厥人正是明白河东之重要,才发兵侵入河东的。老臣以为,陛下退守雁门,据关而守,防御反击之策虽稳重。但还有些地方我们不得不提前考虑,我们据守雁门,虽然能阻止突厥人继续南下之脚步,防止突厥人趁机直攻京师洛阳。可是如此一来,我们也完全放弃了雁门以外的马邑与定襄二郡。定襄本就偏僻,放弃并无甚重要。但马邑一线有云内,神武,善阳,马邑、恒安诸重镇,又有长城等险要关隘,如此冒然放弃,只怕给了突厥人更多南下便利。”
“而且云内镇向来为军事重镇,其地位于管涔山、恒山与草原南侧之间。北面山地低口为突厥人的涌入提供了一个便捷的通道;桑干河源自管涔山,经云内、恒安这片盆地,流入河北。这样,突厥的铁骑一旦进入云内,便可沿桑干河河谷低地向东进入河北,直叩军都关前;还可由飞狐口逾太行山,迂回至北京的西南侧。北京作为大陈陪都,随时有可能会被突厥人侵袭。西汉初,冒顿单于即曾率匈奴大军由此涌入,围汉高祖刘邦于平城白登山,即是如今之云内恒安镇白登山。陛下,老臣以为,据雁门而守固然上策,但也不能就此轻易放弃马邑、神武、云内、恒安诸镇。老臣无能,愿意请命领兵前往马邑诸镇,据城节节抵抗突厥铁骑南下。”
王仁恭说的十分诚恳,陈克复当然也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河东与草原人真正的最前沿关隘确实应当是在马邑诸镇,雁门只不过是草原铁骑涌入中原腹地的最后一道关隘罢了。
事实上,如王仁恭所说的一样,定襄那一带,实际上不过是中原与草原人的无人区隔离带,自古就没有多少人居住。而马邑才是真正的边界,自汉时起,匈奴、鲜卑、柔然,到如今的突厥,无不曾数次侵入云内这一带的盆地,以此侵掠河东或者河北。
熟知历史的陈克复很清楚,西汉初,冒顿单于即曾率匈奴大军由此涌入,围汉高祖刘邦于平城白登山。汉初实行休养生息,在北方对匈奴实行战略防御,曾在此地屯兵,东连渔阳、上谷,西接云中、五原,屏护北方。
东汉衰微,代北之地渐成荒塞。塞外游牧民族次第涌入大同盆地,透入河东。“永嘉之乱”时,西晋并州牧刘琨为讨匈奴刘渊,请兵于鲜卑拓跋部首领拓跋猗卢。拓跋猗卢以功被封为代王。拓跋猗卢后更向刘琨求得代北之地,并建都于平城。拓跋部以此日渐强盛。十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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