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白鹇都听不到,只神奇地看着空中那个雕刻精巧的木盒缓缓飘向他的面前。
伸手接住,白鹇抚摸盒身的质感,浓郁的香气从手下散发出,是沉香木!这香味和手感,就是他不懂行都可以辨出这块沉香木的价值。
沉香木何其珍贵,一向是被人呵护的木材,这人竟然用来做装饰盒,好大的手笔!
震惊的同时白鹇也被手中的东西勾起了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东西被这样重视?
轻轻打开盒盖,里面的东西缓缓现出真形。
盒内里躺着一块有岁月刻痕的小巧木牌。
比之珍贵的盒子,很不起眼,甚至像是被时间腐朽的烂木头,虽然依稀可以看出刻工精致,不知名的图案遍布大半牌身,其中圈刻出一个小小的令字。更甚之,这块破牌子只有一半!
规整的裂痕在牌身的左半边,倾诉着这块木牌的不完整。
就是这般普通又破败的木头,让白鹇捧住盒子的手为之颤抖。
这个木牌,尽管只有儿时画上的匆匆一瞥,白鹇却是认得的!
虎符!
这是可以调动半片江山军队的虎符啊!
、035、回忆
手指一一抚摸过上面的文刻,雕镌的沟壑,本被刻意压下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
十年前的御书房。
黄色,是皇族的象徵。
那一袭黄袍加身的年轻男子,唇角却总是拢着轻愁,就算勉强牵起了笑意,也是盖不住眼中深处浓浓的哀愁。
他单手负背,右手朱笔顶端抵在皱起的浓眉上,眼帘半瞌,嘴唇紧抿,硬朗英俊的线条蹦得紧直,对着面前的画静静地发呆,如若对上他的眼,你会发现里面的空洞无波,幽深得骇人。
“父亲……”嚅嚅的童音怯怯地从桌前响起,唤回男子的失神。
男子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唇边带上笑容,抱过孩子,温柔地轻抚娃娃的后背。
“父亲的烦心事,可以告诉儿吗?”奶声奶气的儿童稚声,有着为父亲的担忧急切,真实不造作的神情,连带着男子的心都暖暖的。
“小十一,这片江山,也就唯独只有你是一片真心……”男子深深凝望儿子半响,敛起的眉心松开,唇角溢出动情的感叹。
就是要我奉送这锦绣万里,我也会保你一生无忧。
“父亲。”撒娇地在男子温暖的怀抱里蹭蹭,年少不知事的孩童不明白父亲眼中的凌厉为何如此浓重,只是用行动倾诉自己的依赖。“儿会永远陪在父亲身边的。”
男子苦笑,眼睛俯视手下的那副丹青素描,“帝王家没有永远之说。虎符缺了半块,等于失去半片江山,若是被心怀不轨者得知……”将又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男子惊然住嘴,四下张望无人,紧攥住儿子的双臂,“小十一,今日父亲所言万不可为外人所道,否则不止是父亲,连你也要被连累。”他怎么如此糊涂,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六岁的小儿。上一刻还说着要守护,下一刻却把他推入了火坑边缘。男子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被他紧张的神情吓得浑身一颤,十一愣愣地点头,“儿知道了。”
得到儿子的允诺,男子心中的沉重却只增不减,不觉间手下的纸张边角被他揉得发皱,他深深望着怀中的孩子,深沉的眸划过不舍。
他的神情孩子没有看到,孩子的注意力都在桌面上的虎形图案上,诡异繁复的纹路,乍一看去以为是繁花锦簇,若仔细观看,猛虎下山,嗜血凶猛之相栩栩如生。
*
就是因为手中这半块木牌,他被丢弃在冰天雪地之中,隐隐他明白了父亲的呵护,却又不理解为什么是巫遥山。
仙山巫遥,神秘叵测,有常年不化的积雪不说,还有必杀迷阵,普通人一向是只能进不能出。他又是怎么能肯定,自己一个娃娃能安然出山?
有期许过,可身上不保暖的素衣,紧紧被他护在怀中的一纸帛书里,有亲生父亲的笔迹,生生把他打入了地狱。
不得诏,永不得回京。
掂量着手中若无物的木牌,白鹇苦涩地笑了,这半块虎符,就这么轻巧地任他把玩,随抛随落……
“小爹爹……”有人轻轻地在扯他的衣角。
回过神,桃夭背上的娃娃探出脑袋,神情怯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分明写着担忧。
白鹇对他一笑,安抚地说:“爹爹没事。”脸色苍白的难看。
手上多了一片温暖,抬头,桃夭的眼睛璀璨若星,仿佛会说话,有时候安慰不需要言语,仅仅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平静。
可是……情绪是平静了,可尼玛为什么他的心跳得这么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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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是脑残了……
、036、恐高不是罪
“祝两位好运,呵呵。”不等白鹇反应过来,那个主持已经如一抹幻影消失在原地。
“他……”白鹇有种力气被抽空的感觉,“是……”
“嗯,妖。”不等他慢吞吞吐出最后一个字眼,桃夭形状姣好的唇开合间道出了答案。
“啊——”沉痛地抹了把脸,白鹇哀鸣,“你们妖界到底有多少妖?”
桃夭望天,眸中些许沉思,“据我所知,现在妖已经濒临灭绝,实属稀有,应该没几个了。”
白鹇明显不信,再次哀哀叹道,“骗人,这一路还没走完,一下就出现两只。”
“之前的那个是半人半妖,不算妖,刚才的那个,他身上的妖气比较淡,应是刚刚修炼成形,小妖而已。”桃夭耐心地解释,只是嘴角变的笑意怎么都掩不去,“遇到他们,只能说,这个世界太小了。”
“都不是正常人,随便一只都能捏死我。”白鹇十分郁闷,人与妖的差别怎么那么大?人半辈子的努力都比不上妖的一根手指头。
“放心,有我在,不会有妖对你怎么样的。”对于白鹇的迟钝,桃夭十分享受,干脆踏着莲花悠闲散步,指尖的触感因为常年习武而富有惊人的弹性,就算隔着布料,也能预知这个身体里所含的爆发力。
腰间不规矩的手,即使迟钝如白鹇也感觉到不对劲,一把捉住那只纤白若无骨的手腕,看着桃夭笑眯眯的眼,以及他肩上好奇探出的脑袋,白鹇挣扎着要下地,却被桃夭紧紧禁锢在怀里,徒劳无功,最终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非常亲切地露出笑容,“够了没?”
“没。”某位笑容堆面,坦白答道。
“无耻!”白鹇面颊微热,再想挣扎,身体呼得腾空而起,惊得他连忙扒住身边唯一的稻草,与轻功借力腾空不同,这是真正的在飞翔!风仿佛在那一刻都已经静止,白鹇两眼极其缓慢地瞪大,飞行在高空的感觉……
真他妈不好受!
白鹇脸色煞白,紧攥住桃夭的衣襟,僵硬地摇晃,“你他妈快把小爷放下去!”
这种一切都脱节的感觉,手不着天足不点地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白鹇的反应很有趣,表现很炸毛,就像一只敏感暴躁的小野猫,让桃夭的心里直痒痒。
想逗弄他,看他亮出爪子,龇着一嘴的小白牙,表情生动地表示不满。
比之白鹇的“没出息”,小家伙兴致盎然地东张西望,两眼亮晶晶,两只小手搂着桃夭的脖子,瘦小的手指蠢蠢欲动,恨不得指出每一个吸引他目光的东西。
“抓紧,要加速咯。”
那句话绝对不是提醒,比话更快的是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衣衫烈烈作响,虽然感觉不到冰冷的风打在身上,光是听到那声音,足以让白鹇的心拔高三千尺。
“啊——”
谁说大侠不能有恐高症?他白鹇就是一个!只是他所恐惧的高度比较深。
平日飞檐走壁,房顶来树上去的,白鹇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孬种过,认清自己的再一个缺点,实在是不能让人心情愉悦。
好在没有非常丢人地跟上次一样刺激过度晕过去,否则白鹇真要一砖头拍死自己来个一了百了。
童声脆生生地经过风声的过滤,变得诡异,“爹爹,再快点……”
“……”我的小祖宗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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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037、夜还很长(一)
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静止,白鹇蹦到嗓子眼的心脏硬生生被他又吞回了肚子里,白着脸,脚踏实地的感觉,第一次觉得竟然这么的美好,
僵硬的手指一根根的松开,白鹇强自镇定地对那桃红映面,千年不变的狐狸笑容,扯开嘴角僵硬地干巴巴地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哈哈。”
“哈哈。”桃夭还没做出反应,毫不给面子的放肆大笑引起白鹇的怒目而视。
等看到那个罪魁祸首,白鹇又是一怔,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人已经到了客栈门口,大多数人都去看火莲去了,此时的客栈竟是空无一人。
潘虎站在门口,整齐竖起的发已经整理过,不似先前那般杂乱,衣裳也已经换过。
见几人的注意力转到自己身上,潘虎露出一抹笑容,白森森的虎牙在夜晚也有种怪异的闪亮,“看来几位公子玩的很是尽兴,不知道有没有想起小人,小人在街巷那边等了两个时辰,久候不至,所以就先回来了,望公子不要怪罪。”
白鹇这才想起,刚才怪怪的感觉从何而来,原来几人玩的太过忘我,竟忘了还有潘虎这号人,有些心虚地瞅了瞅桃夭。
那货雷打不动,两只狐狸眼压根没有挑起一分,似是没放在心上,又似是一切都尽在掌握,如果不是在那一瞬他看见这狐狸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连他都要以为是前者。
想到之前饭桌潘虎的“出卖”,白鹇不禁汗颜,原来不是无所谓,是静观其变,再来个背后一刀,让人死的不明所以,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看来宁可得罪小人与女人,也不要得罪桃夭……
许是白鹇的表情太过生动,出卖了他的思想,他分明看到那只狐狸的笑容变的诡异而不怀好意,下意识地向后挪了几步,远离危险。
桃夭见他退后躲避自己,眸底闪过黯光,心里卷起阵阵怒意,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使得他避自己如蛇蝎。
怒极反笑,桃夭步步逼近,哼唧一声,对着身后的娃儿道:“小鹿儿,今晚我们爷仨一同就寝,好好联络沟通一下父子情。”
白鹿也算是经过事的,桃夭身上的怒气被他敏感的察觉,虽然不明所以,两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