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剑指江山(帝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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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剑指江山(帝受)-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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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和陛下,还在山上! 

西楚东南部的茫石山火光震天,将黑夜都要点燃似的。
然而此刻远在北方的北堂昂军营里,统领帐内,睡的极不安稳的男人蓦然惊醒,腾地一下坐起身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朗风紧蹙着眉,一手抚着额头,才发现满手都是虚汗。
“这是怎么了。。。。竟然梦见王爷他。。。。”



第九十三章 绝境死地

天策三年四月,西楚茫石山山崩,东玄耀帝陛下同蜀川王爷双双陷于其中,生死未卜。顿时令原本连战连捷的联军势头遏制,士气低迷。
西楚军在登基不久的楚王楚轻桀以及国师带领下,士气大盛,双方僵持在茫石山防线以北,不得寸进。
——《大玄野史》

四月暮的风是温暖的,醉人的,带着沁人心脾的温柔,在山间野地里拂过。
然而此刻黯淡的日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孤零零地靠坐在一棵枯瘦的树下,周围横七竖八倒着空荡荡的酒壶。

黄昏的暮色映照在楚轻桀迷蒙的眼睛里,忽然觉得有些刺痛,他转开脸去,拍开一坛烈酒,仰头灌下。 
清冽的酒水顺着嘴角流淌,沾湿了精致描银的锦缎襟口,也不甚在意。

楚轻桀喝得有些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定然是喝醉了——否则怎能看见。。。。看见那个人在眼前晃荡?
看来真是喝高了,楚轻桀歪着头望着渐渐往下沉的夕阳,勾了勾嘴角。
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自己一直醉下去,不要醒来。

两天一夜,他不知自己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过着,时不时怔怔望着茫石山的方向,那里早已狼籍一片,到处都是烧焦的碎石,滚滚的浓烟。

那天夜里下了一场小雨,虽然浇息了满山大火,然而终究无法避免山石的崩塌。
即使没有被烧死,怕是。。。。。也被石头埋葬的尸骨无存了罢。。。。

腿上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提醒着楚轻桀这一切的真实——萧初楼,已经死了!
他深深合上眼,颓然倒在冰冷的树干上,手中酒壶啪的一下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那个人竟然就这样死了,那个家伙。。。那个混蛋。。。。
自己还没来得及打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出一直以来深埋在心底的话。
甚至,自己还是杀死他的帮凶,仿佛有一团火缠绕着喉咙里,心里,咽不下,吐不出。
楚轻桀觉得很难受,很。。。伤心。

有细微的脚步声模糊中飘来,楚轻桀没有在乎,也不欲理会。
“陛下腿上伤势未愈,还是少喝些酒的好。”唐肃迟低哑干涩的声音传出来,似乎须臾间就到了他身后。
“。。。。”楚轻桀一愣,眼神掠过一丝复杂之极的暗光,下意识收拢了五指,“师尊。。。。”

魇皇教主低头冷视着他,眼神略微柔和了些,淡淡道:“往事不可追,莫忘了你的身份。”
楚轻桀垂着头没有答话,直到脚步声渐渐远离,他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身份。。。。。不过是个徒有表面的傀儡罢了。

薄暮沉沉。
铁蹄声急如雷,轰隆隆奔腾在官道上,数百道黑灰色人影迅疾如闪电,眨眼间飞掠过匆匆路人的视野,快得不可思议地化为一个个黑点消失在地平线。
这群沉默的轻骑正是朗风率领的两百终结者营中亲卫。 

那惊怖的一夜过去,第二天早上北堂大营便收到了茫石山惨烈的消息,两人瞬间心如死灰。
但是没见到尸体,当然是不能死心的,北堂昂当即下令拔营,以最快的速度提前与联军汇合,然而朗风犹嫌太慢,毅然领了两百亲卫先行一步。

朗风一分一秒也不想多等下去,一向沉稳的蜀川第一统领,也无法在王爷生死不知的煎熬下保持冷静。即使明知西楚军定然在前路布下了埋伏,他也要咬牙闯过去!

为了更快的赶回茫石山,朗风绕开了官道,尽挑了捷径小道走。
两百人默然的赶路,偶尔停下补充水囊和干粮,连睡觉都剩下了,日以继夜的奔驰,整个队伍充斥着肃穆焦急的气息,没有一人有所怨言。 

北漠的风沙如利刃般割在朗风脸颊,时间、时间!焦躁急迫和提心吊胆就像那沙石似的冲刷着他的心脏,磨人而疼痛,生怕再晚一秒钟,就是那人身死的噩耗传来。

两百铁骑转瞬又冲过了一个山头。 
天色很是暗了,百步之外几乎看不见树木,只有一片黑压压的影在狂风中微微晃荡。

然而刚翻越这座山头,一道突兀的亮光陡然刺入朗风双眼。
“停下!”朗风心中一震,当下厉喝一声,“所有人保持距离,做好战斗准备!”

话音刚落,大片大片的火把瞬间点亮,多如漫天繁星,蹭亮的黑甲在火光的映照下几欲将月光压制下去。
黑甲逼近的速度并不十分快,脚步声却异常的整齐,伏军竟然足足有三千之众!

但见纷纷扬扬的烟尘在夜色里弥漫,沉默而肃杀的压迫感随着奔腾的马蹄,如同震天的擂鼓,狠狠地、一下下敲击在朗风心里。

山包上的两百铁骑,在三千骑兵的包围下,如同滴入大海中的沙粒般微弱而渺小。
敌军从山坡下慢慢围上来,极缓慢地缩小包围圈,像是故意制造出的压抑感,以气势压垮蜀川军。

这路伏军,恐怕是为北堂昂所准备的,否则对付他们区区两百轻骑,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只是没想到,倒让他们成了西楚军的开胃菜了。。。。

朗风长吐一口气,环顾四周,亲卫握紧了手中长剑,将他围在中央,能进亲卫营的没有一个是庸手,即使敌人是己方的十五倍之多,也无一人露出恐惧的神色。
只有升腾而起的杀意,以及视死如归的冷漠。

朗风一身漆黑的战袍,在风沙中猎猎抖动,他右手按在冰冷的剑柄上,冷冷盯着逐渐逼近的黑色铁甲骑,嘴唇边慢慢地泛起浅淡的笑,似自嘲,也似讥讽。

统领没有发话,所有亲卫兵也没有动,他们右手略微扣紧了劲弩的拉环,沉默地望着密密麻麻的敌人,随时准备用这些淬了剧毒的劲弩给对方以迎头痛击。

“弩箭攻击!”冷漠地命令从朗风双唇中清晰吐出,他伸出手,稳稳平直地指向西南方,“准备突围!”
西南方那里有一条宽阔的河流,朗风不知道今夜会不会全军覆没在此处,但是即使要死,他也要死得里那个人更近一点!

“杀——!!”
两百铁骑蓦然爆出一阵怒吼,如同泄闸的洪水般猛地朝统领大人所指的方位狠狠压过去。
黑潮如滚浪,一波一波迅速地蔓延开来。

箭头闪烁着幽绿的冷光,不只有多少箭矢在夜色的掩护下穿过西楚骑兵的喉头,又余劲不歇地射进身后之人的肩膀。

跟在自己身后的两百亲卫,亦不知道死去了多少。
为了加快速度,他们都没有穿戴厚重的胄甲,十倍之众的铁剑刺进血肉之躯,有的甚至被生生拖下马背,在乱蹄中活活踩死。

前仆后继的西楚军疯狂的扑上来,一个个被斩于剑下,又有更多的士卒不要命的冲上来。
黑压压的敌军潮水仿佛一望无际,杀之不尽。

朗风浑身浴血,黑色战袍被血浸泡似的殷红欲滴,手中的剑几乎挥得麻木了,身上的伤口狰狞的爬满了全身。

身边最近的一个亲卫突地扑到他背上,“噗嗞——”冰冷的尖峰瞬间戳穿他的小腹,甚至刺入朗风后背!
空气中充斥着咸腥的血腥味,让人几欲作呕。

“统领大人。。。快。。。走。。。。”那个小兵哽咽着说完这句话,赤红的眼睛,低吼一声“干*你娘!”朝密密麻麻的刀林剑雨中扑去,顷刻淹没在漆黑的人潮中,死无全尸。

朗风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嘶哑的悲鸣,稳坐马背上的挺拔身躯竟然不可抑制地轻微摇了摇,他不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谁?
那个是沉默忠厚的大块头,还是往日里喜欢和自己抬杠的孩子,亦或者,会是他自己。。。。

冷冽的劲风呼啸。
身上的伤痛到近乎麻木,围在自己身边的两百铁骑伤亡惨重,一眼望去,已经不到五十之数。
然而敌军更惨,生生被这区区两百轻骑砍了个半残!这一仗,他们打得漂亮!

但是即使如此,西楚军依然是己方的十多倍。 
全身而退已经是不可能去奢望了,他们只求在死前多杀几个,多拖几个敌人,一起去地狱!
漫山遍野都是残肢断臂,荒草黄土上只剩下怒吼和厮杀。

平沙浅草接天长。路茫茫,几兴亡。
昨夜波声,洗岸骨如霜。
千古英雄成底事,徒感慨,谩悲凉。

再次付出了数十条性命之后,终于突围至西南曲水边,一路上在西楚军不紧不慢如同戏猴般的追赶下,伤兵不断被射落下马背。

最后一个年轻的亲卫终于不支倒在朗风怀里,紧紧抓着统领大人的衣角,再也无法说出一句话,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朗风低头看着这个跟随自己走南闯北的孩子,想起他从十多岁的青涩男孩成长为自己的得力助臂,如今他就这样走了。
连同那两百亲如兄弟的战友,再也不会回来。

漆黑苍穹,冷风寂寥。
朗风怔怔举目四望,远处江水浩浩,敌人冷漠逼迫。

同伴们一个接着一个死去了,尸骨也要冰冷,静静地倒在这。
终究只剩下他一个,孤单的一个。
体力已经透支,站立不住,朗风怀抱着同伴的尸体,静静地,佝偻着,坐在沙石地。

他垂下头,默默阖上战友的眼帘。
他看着他一手带出的亲兵穷途末路,他看着自己满腔抱负却英雄迟暮。

他忽然心头大悲,眼眶湿润一片,却死死忍住不肯掉落一滴泪水,不肯吐出一声呜咽。
他不怕死亡,只是遗憾,不甘,他还想见到王爷,哪怕一面。

血色染红了大地,不知有多少人,永远埋葬在了这片不知名的土地。。。。

夜凉如水,怒吼的风沙吹过茫石山狼籍如废墟般的山顶。
处处都是碎裂倾轧的石块,像是沙漠龙卷风过后般,纠结倒塌着,大片大片的碎屑沙粒在风中扬起,烟尘漫天弥散,破败而又枯朽。

就在山顶爆炸凹陷下去的一方石洼里,几块横七竖八压着的巨石下面,一条布满血痂灰土的手臂,孤零零的横在那里。
静静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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