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为笑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透气透到需要穿别人的衣服?!”
楚啸无力道:“倘若教主不扯破本王的衣服,又何须找人家的?”
“这么说还是本座的错咯?”花为笑牙齿搓得咯咯响,扣着对方衣袖的手指也更加用力,但听布料“滋拉”一声,竟生生抠破了五个洞。
——是我的错!带你上船是我楚啸最大的错!
这下楚郡王大人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两人互瞪着说不出话来。
正是尴尬之时,御流霄极力忍笑的声音适时的插入进来道:“二位稍安勿躁,方才不过是个误会而已,花教主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花为笑正要讽刺几句,忽见对面一艘不逊于己方的大船正笔直地朝这边驶来,蹙眉疑道:“那艘船搞什么鬼?”
闻言,楚啸和御流霄双双回过头往后看,待看清那立在船头那一蓝一紫的两道醒目身影,顷刻瞪大了双眼。
他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抛锚停船!”
巨大的船身在江面上投下浓浓黑影,几乎笼罩了郡王船半个甲板,蜀绣旌旗迎风飘扬不休,曲水激流被船身分割开浪花奔腾向两旁,这艘船越驶越近,黑影在三人瞳孔中慢慢放大。
只是、只是。。。。。
——居然还不停下?!
两艘大船距离已经近到可以清晰地看清对面甲板上人的头发丝的程度了,可是蜀王船仍不见停止的趋势。
“怎么回事?”萧初楼双手按在甲板栏杆之上,拧着眉问。
冰缔青白的脸上竟略微见汗,沉声道:“王爷,船工说抛锚的锁链卡住了,动弹不了,只能慢慢减速,但是——”
他话来没来得及说完,船身突然紧急转向,紧接着“砰”的一声两船相撞,巨大的震动激荡起几层楼高的水墙扑面而来!
惯性之下,船上众人脚下蓦然失重,随着船身倾斜而去,在一众人目瞪口呆之下,船头甲板上的萧、御二人首当其冲双双竟被抛飞而出,直直往下面郡王船跌去——
穿越穿错界(十三)完
“哗啦——”江浪打在甲板上发出轰鸣的声响,两艘船剧烈地摇晃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稳下来,总算是没有出现翻船的灾难。
待船只渐渐恢复缓和,两艘船上几乎所有人都被摔了个七晕八素,虽然从这种高度跌落对于萧、御二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被江水淋了个透湿总是不可避免的。
两个大男人扶着桅杆站在一处,长发、衣衫湿淋淋地贴在脸上和身上,连靴子都湿透了,萧王爷还是要顾着仪态的,御流云黑着脸直接卷起衣摆一拧,哗啦啦挤出水直往下流,委实是狼狈透了。
“。。。流云?”温润的嗓音沉静谦和,此刻仿佛急流的泉水透着几分急促,不是御流霄是谁?
甲板上的水汽好久才散去,靠在另一边的几个人影这才看得清楚,原本站在郡王船上的三人此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是仅仅穿了件单衣的楚啸,月白的缎子几乎透湿透明得瞧不出颜色了,紧紧贴在身上,冷得他直打了好几个喷嚏。
“流霄!”御流云又拧了拧浸湿纠缠的头发,抹一把脸上的水,他望着对方同样湿哒哒的模样朝自己走过来,苦笑着想,这可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萧初楼!你怎么样?!”蜀王船上船工们热火朝天的进行检修,甲板上忽然冒出半颗年轻的脑袋,不顾雪涯和冰缔的劝阻神情焦急地往下张望,总算在某个角落发现了那湿湿的一坨深蓝色。
“本王没事。。。。”萧初楼扒开湿湿贴在脸颊上的黑发,冲对面船上应了一声,还没回过神来,只见甲板上那颗脑袋倏地一下就不见了,紧接着锁链梯和木板就被船工们放下来架在了两船之间。
玄凌耀沉着脸从木板上下来,走得有些急,靴子上沾满了水,所幸身上倒没怎么淋湿。
“喂,楚啸,你怎么在发抖?”花为笑蹲在他旁边,牢牢地拽住了他的胳膊,要不然刚才船身那么一倾斜,以这家伙的书生体质,滑到江里去都不会有人怀疑。
“。。。。冷。。。”楚啸抹了抹脸上的水,低声吐出一个字。
花为笑哼了一声:“谁叫你穿那么少跑出来!”
“。。。。。。”楚啸无力吐槽,眼光恍然间飘到刚才神奇地从天而降的萧王爷那里,正巧对方也朝他这儿望过来,两人目光稍一对视,便透出一股古怪的光芒来,楚啸想起此时自己正被花为笑扯在怀里如此这般诡异惊悚的模样,顿时打了个激灵。
“喂喂!待会再叙旧行不行啊?教主!快帮我们下来啊!”这道郁闷非常的叫声一连响了数遍,众人方才如梦初醒朝头顶看去,这才发现被铐在一块儿江痕和容九域,不知怎的居然高高挂在了桅杆上,那条结实的银色锁链缠在上头无论如何也解不开,两人湿淋淋地像是即将下锅的落汤鸡,还杂耍似的随着杆头荡来荡去。
原本容九域是在上茅房的,幸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以神速穿好了裤子,否则——那样光着屁股在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展览的情景,光是想想就让他觉得魂飞魄散了,此刻已经顾不上仪态问题,他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飘渺浩大的青山长河,默默地想,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他真的只是个路过的呀!
此时两船正好是行至素有“夔门天下雄”之称的白帝城附近相遇的,一面靠山,三面环水,气势更是雄伟壮观,无数诗人墨客在此诗兴大发,留下墨宝以求流芳千秋。
如今倒好,眼下诗人是一个都没有,湿人么,倒是有一大堆。
虽然这个小插曲弄得众人狼狈不堪,不过奢华的蜀王船上衣物吃食自然是一应俱全的,舒服地跑完热水澡,船上的厨子烧了一大锅的姜汤和黄酒,不管淋了多少水,每个人都得喝上一碗。
汤饱饭足的一干人坐在蜀王船正厅里面,似乎尚未从那混乱的场面中回过神来,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位是——?”
“他是——?”
萧初楼眯着眼睛歪在铺了虎皮垫的太师椅上,他的问话几乎和楚啸的声音同时响起,不同的是,萧初楼饶有兴味地盯着换了一身鲜红色铭袍的花大教主,楚啸则是以一种复杂而怪异的眼光望着缩小版的耀帝陛下。
“是凌耀。”萧初楼拉着青年的手,避重就轻三言两语说了干净,玄凌耀紧挨着他坐着,屋子里一堆陌生人各种奇异的视线让他不习惯地皱了皱眉。
“。。。。竟然还有这等奇妙之事。”楚啸移开目光,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旁边一直耐着性子听的花为笑忽然瞥了楚啸一眼,插口道:“回到十年前?倘若可以去到十年后瞧瞧将来之事那就好了。”
“阿嚏——”楚啸猛地打了个冷战,端起姜汤又喝了一口,往柔软的椅垫里更缩了几分。
另一边,御家两兄弟正在角落里咬耳朵,御流云的眼光不住地在楚啸身上来回扫射,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手里把玩着那条捆龙锁,说来也是巧合,若是别人没了钥匙,这捆龙锁是万万也打不开的,不过御流云的随身软剑淬雪乃是天下间少有的神兵利器,当时那气贯长虹的一劈也就哗啦一下断开了。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的江痕和容九域经过数日同进同出的“夫夫生活”,两看两相厌,双双蹲在角落里,眼光一对上立马别扭地转开了。
“这位便是御阁主一直寻觅的大哥?”萧初楼目光落在御流霄身上,轻轻笑问。
御流霄拱手道:“不错,舍弟承蒙王爷照顾了,御某在此多谢。”
御流云此刻心情甚好,大笑道:“流霄不必谢,萧王爷这是愿赌服输,对吧王爷?”
“。。。。咳咳。”萧初楼要笑不笑地咳了两声,眼光又转到一边,微笑着朝花为笑拱了拱手,“原来是邪天教教主,本王失敬失敬。”
小玄凌耀有些惊艳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目光随即又淡下来,隐晦地在萧初楼身上扫了几眼,抿嘴不发一言。
“你便是那——蜀川王?”花为笑既不还礼,也不倨傲,只是仔细地盯着对方猛瞧,想起江湖流传的各种传言,忽然道,“你就是楚啸以前的主子?”
“咳咳。。。。”楚啸眼角顿时一跳,一口姜汤差点没喷出来。
萧初楼若有所思地望了他一眼,悠悠道:“这个,算是吧,教主对此有何意见么?”
“没有。”花为笑一把揽过楚啸削瘦的肩膀,理所当然道,“不过以后他是本座的人了!”
“噗——”
这回是真的喷了。
也许时光有时候真的是可以凝固的,看船上这一行人,桌上是拍开封泥的陈年美酒,三五个下酒小菜,天南地北原不相干的人,相聚在此,说说笑笑,船窗上湘帘半卷,斜斜的夕阳打进室内,厅门一道宽大的落地紫檀木屏风雕镂山水墨画,便如同这曲水环绕的白帝城。
蜀王船慢慢地往回走,回到蜀川,回到那个既是开始,也即将结束的地方。
萧初楼抿着酒望着窗外天边才出现不久柔和的一抹月色,很快。。。。就到月圆之夜了啊。
曲水汤汤,转眼已到旅程的尽头。
入眼的蜀王城百年如一的壮阔浩大,繁华似锦。
华灯初掌时,萧王府的赏月楼踏上来一双绣缎锦靴,往上瞧去,是深沉的宝蓝色衣袍,襟口微微敞开路出雪白的里衬,手指指尖从缎袖里露出一截,悠悠然把玩着一枚玉白酒杯。
四下里的侍卫们早散开了去,空出精致的楼阁,四角明亮的六角宫灯影影绰绰在夜风里摇曳。
一轮圆月高悬,无云无星,这天正是中秋佳节。
一行人坐在楼中饮酒,或是期待或是忐忑地等待着某个时刻的到来。
“还有半刻钟就到子夜了。”萧初楼将酒杯推到玄凌耀面前,眉眼含笑,“真的不喝一点?蜀中美酒可不是想喝就能喝的到的。”
原本十七岁的玄凌耀便不多话,今日更是沉默,几乎整日都不曾开口,闻言只是抬头定定凝视萧初楼的眼,似乎看见满天星子都藏进了那双眸子里。
萧初楼心中皱眉,他本以为终于可以回到原本世界的玄凌耀今晚会是最开心的一个,可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就在他正欲抽回手之时,玄凌耀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腕,看着他缓缓开口:“说的也是,这是十年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