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用把我扔下床吧?!”被韩朔丢在地上的望朔不满地叫嚷起来。
但韩朔听不懂它说话也不打算理它,它也不敢无视韩朔的修为再次跳上去床去,只能哼唧几声,然后便无可奈何地趴在床边。还是轻什看不过去,从自己的百宝囊里拿出一个大大的软垫,丢到望朔脚下。
“我特意给你带来的,以后这东西就由你自己保管,走到哪带到哪好了。”轻什伏在韩朔腿上,向望朔眨了眨眼。
“好吧,好吧。”望朔不情不愿地起身趴到软垫上,挑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假寐,很快便忘了继续抱怨。
轻什也转身躺回韩朔怀里,同样找了个最舒服地姿势趴伏下去,然后又低声嘟囔了一句,“抱紧一点。”
“嗯。”韩朔一边应着,一边拉起床边的被子,盖在轻什身上。
三十八、血红
一夜过去,轻什却是再没出现异状,一夜好眠地睡到天亮,只因双修大典的时辰将近才被韩朔叫醒。换上来之前就备好的正装,韩朔带着轻什、望朔走出大殿,而早在院门外等候的冬宫侍从立刻迎了上来,将两人一兽请上车驾,送往冬宫的云台殿——今日双修大典的举办之地。
抬头望去,天上明明还飞舞着雪花,却没有一片能够飘落下来。而昨晚便已落下的残雪并没有被全部清除,除主道上铺设的青玉石板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外,房檐树枝上的积雪都被保留,配上四周的雕梁画栋、彩灯红绸以及来来往往的华服男女,竟是像极了人间仙境。
作为上界最顶尖的化神修士,又是今日新郎官的友人,韩朔自然被安排在了观礼台的最前方。连轻什也得了把小椅,只是并不靠近前方的席面,而是在韩朔的侧后方,明显的陪坐之位。至于望朔,当只能继续蹲坐在地上看热闹了。
宾客观礼台的对面乃是亲眷席,坐的都是玄家族人。新郎官玄子陵的父亲,玄家现任族长玄亥朱,玄家唯二的化神修士之一,亦是今日大典上唯二的化神修士之一,此刻也已端坐在亲眷席的最前方,恰恰与韩朔所在的位置成对应之势。
韩朔坐下的时候便看到了对面的玄亥朱,见玄亥朱先向他颔首示意,他才同样点了点头。
——很微妙啊!
轻什如随侍弟子般规矩地坐在韩朔身后,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八卦。
韩朔修为虽高,但毕竟是仙楚门弟子,理应和仙楚门的其他人坐在一起,排在望云宗、丹门后面也无可厚非。尤其三大仙门向来是一个鼻孔出气,将韩朔的位置后移,以此打压仙楚门的气势才是正常行径,像如今这般捧着反而让人觉得很是怪异。再加上对面坐的便是玄家家主,这浓浓的针锋相对的意味就更不寻常了。
——捧杀?不对,杀不掉的人,捧起来可就推不下去了。
——示威?呃,有可能,就是不知道谁示给谁看。
轻什正不负责任地胡思乱想,忽见韩朔回头看向后方,好像还给他使了个眼色。轻什茫然地跟着将头转了回去,这才看到姚之焕带着几名弟子走上了观礼台,连忙站起身,向姚之焕行了个弟子礼。姚之焕向他摆摆手,又领着几名弟子向韩朔行礼,然后才去了自己的位置。
没多久,魏明和丹门的人也到了。魏明的怀里依旧搂着无忧的人偶,一路上引来惊诧无数。不过冬宫的侍从们这一次似乎也早得了吩咐,马上悄声提醒周遭的宾客:那貌似无忧仙君的并非真人。
丹门与仙楚门的情形倒很是相似,除魏明外另有一名元婴修士统领弟子,他领着丹门弟子坐到稍下的位置上,魏明却直接走到韩朔身边,坐在了他的下首。
魏明瞥了韩朔一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冷哼道,“你若不来,这位置便是我的。”
“你若专心修炼,这位置依旧是你的。”韩朔波澜不惊地回道。
“哼!”魏明撇撇嘴,不再言语,专心逗弄起了怀里的人偶。
轻什这才想起,魏明曾有化神之下第一人的美誉。这话吹捧的意味颇大,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魏明隶属丹门,又是谁都得罪不起的炼丹师,大家都愿意捧他哄他。不过,若是魏明真的谦逊起来认了第二,倒也真就未必再有人敢去争那第一。毕竟魏明的修为是实打实的,身上的小玩意又多,又是毒又是药的,脾气也刁钻古怪,谁惹到他都要沾一身腥。
曾几何时,与无忧仙君关系最密切的韩朔、玄子陵、昙花仙子、魏明这四人尚且都是元婴修士的时候,魏明的修为是最高的,韩朔在相当一段时间里甚至比昙花仙子还不如。但韩朔刻苦,机缘也足够,不到三百年的功夫便从元初晋至元后,接着又一举化神,将其他三人远远甩在身后。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轻什此刻倒真是颇有感触,但没等他思索太多,大殿中忽然响起一声钟鸣,惊得轻什菊门一紧,不由得联想起了除夕夜的那场荒唐。只是此钟鸣非彼钟鸣,继这声钟鸣之后,整座云台殿里立刻鼓乐齐鸣,原本紧闭的殿门被缓缓打开,一身大红新郎服的玄子陵领着数个同样身着红衣的玄家弟子在喜庆的鼓乐声中缓步走出大殿。与此同时,一俩由八匹踏云兽牵引着的华丽车撵也在仪仗队伍的前呼后拥下驶至院门之外,很快便将车撵上的新娘展露在众人面前。
新娘如下界凡人婚典时一般穿着红艳且奢华的凤冠霞帔,只是头上并没有被盖头遮掩,一张秀气淡雅的面容直接暴露在观礼宾客的视线之下。新娘的容貌不算极佳,气质却是出众,很有一派大家闺秀的端庄贵气,再加上修真之人本就出尘脱俗,就算与风流倜傥的玄子陵站到一起也不至于会让人觉得不甚般配,只是——
“怎么才是个筑基修士啊。”轻什很是不解。
“好生养啊!”没等韩朔开口,旁边的魏明便抢先给出了答案,“元婴期的女修连葵水都没有,哪能生得出孩子?”
“……元婴期的男修也一样吧。”轻什小声嘟囔道。
无论人兽,均是寿命越长,子嗣越薄,这是世间不可抗拒的一个规律。女子从结丹开始,葵水的周期便会延长,从月事变年事,最终消逝。而男子虽不会像女子绝经那般绝精,但使女子受孕的能力却也一样会大大降低。如玄子陵这般修为的,就算娶一个筑基期的母猪也未必能让其生得出孩子。
“他们愿意自欺欺人是他们的事,你操的哪门子心。”韩朔瞥了轻什一眼,冷冷说道。
轻什耸耸肩,老实地闭上嘴巴。
此时玄子陵已从车撵上接下新娘,开始了双修大典的正式流程。
轻什越看越觉得无趣,再加上早上不是睡到自然醒,很快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也觉得无聊?”一直和怀里人偶打情骂俏的魏明立刻转头问道。
“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搞这么一场大典来折腾自己的。”轻什撇嘴道。
“你这娃儿倒是与我想得一样。”魏明嘻嘻笑道。
“我该为此感到荣幸吗?”轻什斜眸问道。
“你以为呢?”魏明挑眉反问。
“我以为你懂的。”轻什眨眨眼,一派天真地把问题又踢了回去。
“闭嘴。”没等魏明再答,韩朔便很是不悦地为两人的废话螺旋画上了句点。
轻什当即捂住了嘴巴,魏明却是兴趣盎然地转向了韩朔,“这娃儿不过和我多说了两句,你至于这样吃味吗?”
“……你再废话,我就当你是想逼我和你动手了。”韩朔对魏明的脾性很是了解,自然不会在口舌上与他纠缠,直接将文斗转向武斗。
“动手就动手,谁怕谁?”魏明嘴上如此说着,身子却是动也不动,摆出一副典型的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悠然架势。
韩朔冷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再理他。
魏明只好又将头转向轻什,而轻什却笑嘻嘻地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贴封条的手势,气得魏明只能拿怀里的人偶出气,愤愤地抓起人偶的手掌啃咬起来。人偶没有疼感,笑呵呵地任他施为,还主动将另一只手也送到他的嘴边。
魏明很快就又和他的人偶玩得不亦乐乎,而双修大典也进行到了最重要的饮合卺酒这项仪式。但就在玄子陵和新娘子分别接过合卺酒的酒杯,准备举杯共饮的时候,云台殿的院门处却忽然传来一个悲凉的声音——
“玄子陵——”
“无忧?!”
几个不同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惊呼出了同一个名字,两道火红的身影更是在同一时间里扑向了同一个位置。
“我恨你!!!”那声音如同野兽濒死前的嘶吼般发出了又一声悲鸣,怨愤并且绝望。
“无忧!!”
穿着朱红色衣衫的魏明和穿着大红色喜袍的玄子陵几乎同时抵达了声音发出之地,然而那里空无一人,空无一物,只有一缕微乱的灵气正在逐渐消散,那悲凉的声音也就此消逝,再未响起。
云台殿里一片慌乱,大多数宾客都没有轻举妄动,坐在各自的席位上静待其变,只有窃窃私语声不可避免地涌了出来。被玄子陵丢在原地的新娘子更是面色赤红,端着酒杯的芊芊玉手也止不住地颤动着,明显是在压抑心中的怒火。和她一般不爽的,还有被魏明丢在座位上的人偶,只是人偶的面容不易变化,脸上的表情自然也远不如真人那般精彩,
韩朔并没有像魏明和玄子陵那样追着声音找出去。在听到那个与无忧一般无二的声音唤出玄子陵名字的时候,他的神识便追踪到了声音的出现之地,也发现了那里并无人踪。
——总不会是鬼魂吧?
和韩朔生出一般念头的绝对不只一人,但没多久,大家便看到魏明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玄子陵伸手去抢,却被魏明躲过。玄家的侍卫也终于围了过去,不过不是为了帮少主抢夺东西,而是请少主回去继续婚礼。
玄子陵面色冰冷地看了魏明一眼,转身走向礼台。而魏明的脸色也不好看,攥着手里的东西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主持这场双修大典的司仪赶忙出来打圆场,但没等他开口,玄子陵已抢先向两处观礼台上的宾客抱拳,大声说道,“诸位一定对刚刚听到的声音很是好奇,不错,就像诸位猜想的,刚刚听到的正是在下挚友无忧仙君的声音!而无忧仙君失踪一事想必也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