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只是不理会他的话语,轻轻将头靠进他的怀里,低声喃喃道,“老师,别……丢下玄麟……”
他心头一疼。到底还是不够狠心,抬手慢慢的将少年抱紧。
后来……他一直在想,那时,若是狠心,或许今后也不会演变成那样的地步。
但,情思若是已发芽,阻止已是无力。
中山王离开的那四年,这份情思越加深种。
那日,他终于恍然自己对少年的心思。
起初还是儿子阿冲提醒了自己。
少年常常跑来他的府邸吃饭睡觉,常常赖在他的院子里,他心里其实喜欢少年在他身边绕来绕去,面上说着不可总是如此,但事实上却总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由着少年来去。
那日,少年又在他的卧榻上睡觉。
他和阿冲进屋子的时候,看见少年酣睡的模样,他心头无奈宠溺,便上前,轻轻的给少年掖好被子,拿了东西和阿冲转身离开。走出院子的时候,阿冲转头笑嘻嘻的对他说,“爹,你刚刚给殿下盖被子的时候好温柔哦。儿子可从来没看过爹这样的表情……”
他一怔,随即严肃训斥,“别胡说!”
“儿子哪有胡说啊。爹明明就把殿下当成宝贝似的!”阿冲咕哝着说道。
宝贝?他心头一愣。
待办完事,他回到自己的寝室,看着还在沉沉入睡的少年,他不由上前,凝视着,想起那日,少年故意折腾自己逼自己去看他时,那时,他曾经想要触摸少年……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悸动,想要时时触摸一个人,想要……像现在这样着魔般去亲吻一个人……
所以,情思已种,自己却还不知吗?
那晚,他坐在卧榻边,痴痴的凝望着少年整整一夜。
四年前,沈君元说自己不懂,那时他回了句,希望自己永远不懂。
如今呢?
由不得自己逃避了。
但该怎么办?
他该如何自处?
后来,梁王叛乱,他知道,少年这些年虽然和梁王不和,和杨妃母子情感淡薄,但,少年这样重情的人一定不会看着杨妃和梁王出事而不管。
那日,少年问他,若死了可会想他?
他便知道,少年打算不顾一切了。但他不能让少年这样做。
写了封信给杨妃,只是四个字:放了玄麟。
然后跟阿冲模凌两可的说了句,“若吴王死了,你爹我也活不了。”故意误导阿冲,让阿冲以为自己和少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让阿冲以为少年牵扯到他们长孙家的利益。
这样,阿冲才会在宫里营救少年。
之后,少年会如何,他也猜想得到。
只是看着少年清瘦淡漠的样子时,他的心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疼痛难忍。
主动在朝堂提出让魏王吴王提前前往封地。
在甘露殿跪求皇上让自己跟随吴王前往封地。
皇上森冷的盯着他好久,才慢慢答应。
沈君元知道自己将跟随吴王前往封地时,郑重的拜托自己要照顾好吴王,还希望自己能给吴王物色一户好人家,延续他们杨家的血脉,哪怕只能姓李,但也好过杨家血脉的灭绝。
但沈君元大概不会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为吴王物色女子的吧。
但总有一天,会有一个女人来到他们之间的是不是?
每每思及此处,他的心里总是难受不已。
*******
回过神,看着已经朝自己快步走来的少年,任性的没有撑油纸伞。
细细绵密的雨还在下。
此时三月,却依然寒意深深。
他忙快走几步,将少年拉进自己怀里,抬起没有撑着纸伞的手,细心的擦着少年的脸。
少年仰头望着他,神情不再那么淡漠。
这时,有两人走过,轻轻笑道,“这当爹的还真疼儿子啊。”
他的手顿时一僵。不由慢慢放下。爹?儿子?
他茫然发现,他与少年之间隔着的岂止是身份上的距离?
但脸上的轻轻触摸却很快让他回了神。
他低头,少年一脸认真的擦着他脸上被飞溅的水滴。
“玄麟?”他低声轻唤。
少年凝视着他,柔柔一笑,“老师,我们回家吧。”
回家?
他慢慢一笑,“好,我们回家。”
或许他与少年之间,隔阂的东西很多,但没关系,他有一辈子的时间。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和少年一起建立他们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嗯,送上今天的二更!!
还有两篇番外明天或后天送上。因为某树明天有事,所以可能明天不更新。
肉包子童鞋晚上会更新。
永相依
扬州。
月上柳梢头,安静宁和的夜晚。
马蹄声塔塔响起,正昏昏欲睡的城门官吓了一跳,忙警惕望去,见十几个骑马的劲装穿着斗篷的男子匆匆而来。
忙喝令停下,“你们是什么人?”
打头的男子不耐烦的挥手,身后一人抛出个令牌。
城门官一颤,瞬间想到十年前的夜晚,也是这样……
忙接过令牌一看,果然!和十年前一样是京城的使者!
忙恭敬打开城门,看着那十几个人呼啸而过,才擦了擦汗。偷偷望去,咦?又是郊外方向?
此时,扬州郊外,揽月山庄。
一二十五、六岁的青年坐在轮椅上,抬头望月。
青年身着白色袍衫,腰间佩有一红色凤佩,头上一顶蓝色方巾,面容清秀,甚为好看,一双眼睛干净灵秀,但眉眼之间似乎有些忧愁。
青年身后,一三十多岁左右面容秀美的妇人轻轻走来,看着那抬头凝望月亮怔愣发呆的青年,轻轻一叹,“乾儿,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青年回过神,怔愣了一下,才勉强扯出笑容,“母后,怎么还没休息?”
妇人站在青年的身边,抬手摸摸青年的头,怜惜柔声道,“母后不放心你。乾儿,告诉母后,可是你和父皇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你这么突然从京城离开?”
青年沉默,半晌,才轻声开口,“母后,我和父皇吵架了。”
“嗯?”妇人一笑,“是你生你父皇的气了吧?据母后所知,你父皇那么疼你,怎会和你吵?”
青年无奈一笑,不得不说,母后说的很对,这么些年来,偶尔有所争执,父皇都不曾对他大声说过话,倒是自己,总是不理父皇,而最后,先妥协的总是父皇……
是自己太任性了吗?
青年有些茫然,可是……退位什么的,这种事情竟然跟自己提都没提!!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唯独自己反而时最后一个知道!
这算什么?!
“乾儿,可是……因为你父皇退位的事情?”妇人轻声问道。
青年抬头看向妇人,“母后……,父皇退位我从不曾反对过,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父皇不告诉我?他瞒着我做什么?他怕我反对吗?”青年最后苦涩一笑,“我以为……我和父皇之间无需隐瞒……”
妇人沉默了一会,才轻声叹息道,“乾儿,你父皇瞒着你,是因为他退位后要做的事情,你绝对会反对。”
青年一愣,随即恍然,“天机草?”
妇人轻拍青年的头,低声道,“这么多年了,你父皇一直在找天机草,你知道的不是?”
青年有些烦躁开口,“母后,我不明白,都十年了,父皇和您为何还不肯放弃?!我这么多年了不也好好的过来了吗?”
十年了!父皇每年暗地里派出那么多人寻找天机草,可是,如孙思邈道长所说,那是机缘,机缘已过,就不可能了。父皇为何还不放弃?
每每看着父皇母后为他耗费心思,他心里总是……总是……内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腿是不可能好的……
“乾儿,你就没想过?将来,你父皇老了,不可能再照顾你的时候,谁来照顾你?”妇人突然敛容严肃道。
青年一愣。
“还有……你就没想过,将来你父皇老了,你的腿又这样,谁来照顾你父皇?”妇人放轻声音,叹息说道。
青年一震,手指不由抓紧自己的腿,心头顿时又苦又闷,是,父皇总会老去,到时候,谁来照顾父皇?一直以来都是父皇照顾他,疼惜他,可是,当父皇老去,谁来照顾疼惜父皇?
自己吗?可他这个行动不便的人能行吗?
忽然外头一片喧哗。
妇人和青年一愣,当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他们循声望去,就见身着斗篷的高大男人大步走来。
青年一惊,“父皇?”
随意的解下斗篷,俊逸的男人虽然已经四十岁出头了,可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依然俊逸爽朗,他大步朝青年走来,途中对妇人微微点头,便走到青年跟前,突兀弯腰抱起青年,在青年的惊呼声中,淡淡开口,“夜已深沉,大伙儿都散去,休息吧。”
妇人温婉一笑,看了有些尴尬的青年一眼,便转身离开。
跟随男人而来的其他人恭敬行礼,便安静退下。
庭院里只剩下他和青年。
“乾儿的脾气可真是越来越大了啊。”男人将青年抱回里屋,边走边平静的说着。
口气很平静,但青年知道,男人已经很生气了。
男人就是这样,越是平静越是恼火。
心头有些忐忑,他三天前一气之下,便命禁卫二军护送自己离开长安,冲到了扬州……昨天才刚到扬州,而父皇今天就到了。一定又是连夜赶路没有休息吧。
悄悄瞥了男人一眼,见男人掩饰不住的疲惫,不由低声开口,“父皇,儿子错了。”
男人有些意外,低头看了青年一眼,却见青年一脸的愧疚难受。心头软了几分,将青年放到榻上,自己也坐到榻上,便将青年抱至怀里,低沉声音开口问道,“父皇没有告诉你退位的事情,是父皇怕你反对……”
青年摇头,“父皇,儿子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我反对的不是您退位,是……您要去长白山找天机草……”青年的眼睛里闪现一丝痛苦,“父皇,别去好吗?儿子的腿……”他无法说出口的是,自己的腿是自己重生再来之时的要求所致,怎么可能再好?
男人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开口说道,“孙思邈传来了消息,他过阵子会来京城,也许到时就有天机草的消息……”
青年一愣,随之想到,机缘的东西还有可能吗?随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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