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刚才那老太太说的,小郎中要收自己做妾,甚至做妻,那也是没得选的,到时候再想法规劝吧。怕只怕江山易干本性难移。
移什么移,现在看来,这小郎中本就不坏,只是自己先入为主以为他坏,所以印象才很差,若人家本来就是好人,又需要自己多什么事?
若他真是好人就好了,那自己一辈子服侍他,也算有了个好的归宿。不管是为奴婢,还是为妻为妾。
白芷寒躺在床上满脑子胡思乱想,发了一通汗,已经感觉好多了,听到外面左少阳他们在忙,便爬起身,把贴身小衣换了。穿上宽松的男装圆领袍衫和宽口长裤。这是上次白芷寒受伤穿紧身胡装不方便之后,左少阳从上次换回来的崭新成衣里挑选出来的一套给她穿。这一套相对比较宽松,白芷寒慢慢也能一个人穿上了。
换好衣服,白芷寒下了楼梯,推门来到大堂。
先前苗佩兰熬好了鸭蛋汤送过来,给昏迷不醒的草儿灌下。草儿已经昏迷无法自行服用,只能用鹤嘴壶硬灌了。
可是,一碗鸭蛋汤灌下之后,草儿还是没醒过来,甚至没什么动静。左贵也搞不懂了。
左少阳一直在琢磨,刚开始他就觉得草儿虽然肯定是饥饿难耐,但症状不太像因为饥饿而昏迷,应该另有原因。现在给这女孩灌下鸭蛋汤之后,还是没有苏醒,便很能说明问题了。
左少阳用手在草儿高高鼓起的小腹上按压,感觉小腹中有硬硬的包块,便让老爹左贵也按诊看看。
左贵按过,愕然道:“莫非是关格不成?”
“关格”是中医对单纯性肠梗阻的一种称谓,也就是肠内因为某种原因导致导致梗阻不通。
左少阳点点头:“草儿应该是没有粮食的情况下,乱吃野菜等物,造成无法消化而梗阻于肠内,最终引起昏厥。当务之急不是给孩子吃的,而是把孩子肚子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排泄掉。”
“嗯!用大承气汤?”左贵老爹看了左少阳的医术,进步不小。
左少阳道:“可以,只是孩子身体极度虚弱,最好能随证加减,加上炒麦芽、山楂。不过先得用紫雪丹醒神开窍,让她苏醒过来。”
“好,你喂她服紫雪丹,我来拣药!”
因为左少阳大腿受伤,行动不利索,而苗佩兰他们又不懂药,所以这几天一般都是左贵自己开方自己拣药。
左少阳拿来紫雪丹,碾碎了合在水里,用鹤嘴壶给这小女孩灌了下去。
左贵把药拣好了熬上,正要接着给别的病患诊病治伤。梁氏低声道:“老爷,先让忠儿看着,我有点急事给您说。”
左贵瞧了妻子一眼,他知道,若不是紧急的事情,妻子绝对不会在自己诊病的时候跟自己说事的。便站了吃起来,背着手进了卧室,坐在床沿上。
房间里已经堆满了药材,只有床前这么一小块地方还空着。梁氏进了门,把门关上,也坐在床沿上,把刚才倪母两人商量的事情跟左贵说了一遍。
左贵捋着胡须沉吟片刻,道:“这乔老爷我倒是见过,感觉人还不错,他闺女却没见过,不过既然是倪家老太太做媒拉纤的,应该错不了,她说的也对,我们不能一棵树上吊死。乔老爷家跟咱们门户倒是般配了,关键是看这闺女,配得上咱们忠儿不,还有一样,就是忠儿看得上她不。如果看得上,娶过来也行。先见个面看看也行,不就是养她父母两个度过饥荒嘛,咱家还是养得起的……”
梁氏忙陪笑道:“老爷,还有倪家孩子的事情,想把孩子托到咱家当药童学徒,其实也就是担心他家没粮食了,怕孩子将来挨饿。见咱家还有些粮,所以送了来。”
左贵吃了一惊,低声问道:“你把咱们藏有粮食的事情告诉人家了?”
“没!”梁氏讪讪道,“我哪能这么笨呢,只说了大将军给咱们十斗米的事,反正要用来换乔家闺女的,我们要是拿出比口粮还多的粮食来,又不说明来处,人家会怀疑咱们私藏粮食,反倒节外生枝。所以就说了。”
左贵这才放缓了脸色:“这还差不多,我可警告你,那一百多斗粮食,可是千万不能说出去的,不管是谁,不管天大的事情,也不准说!”
“我知道了。”
左贵想了想,又道:“倪家那孩子还太小,当学徒当药童本来实在是不合适,只是你已经答应人家了,而且倪家老太太这么帮咱们,送了那么珍贵的一棵老山参,就算回报他的吧。”
梁氏大喜:“老爷同意了?”
“嗯,他们也就是想让孩子有口饭吃,倒也不存心过来当学徒,所以,等饥荒一过,就把人家孩子送回去就是了。”
“行啊,我想也是这样的。”
两人说完话出来,出来接着给先前来求医复诊的病患们诊病。
第250章 棘手的开放性骨折
白芷寒开门出来的时候,左少阳正忙着诊病。听到响动,回头一看,冷声道:“你病还没好就起来吹风,是想加重病情好继续偷懒?”
白芷寒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误会了他,听他话中带刺,并没有以前那样听着难过,反倒有些好玩,微微一笑:“少爷,奴婢吃了你的药,已经大好,穿得又暖和,没事的,不想躺了,起来走走清爽一些。——谢谢你!”
左少阳有些奇怪,要往常,自己说话刺她,她会很冷漠地不搭理,今儿个怎么不但不冷漠,反而话语温柔,还说了声谢谢,当真奇怪,扭头瞧了她一眼,正瞧见她嫣然一笑,如春花绽放,格外好看。瞧得不禁心中砰然一动,忙转身过去,轻咳一声道:“那就站在屋角去,别在风口上吹寒风!”
“哦——”白芷寒答应了,拿着针线筐走到屋角,拿了根小板凳坐下做针线活,不时抬眼看看他,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左少阳接着诊病。
这时给草儿熬的汤药已经熬好了,端过来,温了之后,用鹤嘴壶灌了进去。
灌完汤药,左少阳对苗佩兰道:“你把她抱到炮制房里去,让二草和三草在那里守着,她一旦醒了就会要拉肚子,因为我们给她服了泻下药,等一会她拉肚子你帮忙照顾一下。”
苗佩兰忙答应了。
这时,便听到大堂外有人高声道:“左郎中在吗?”
二人忙抬眼望去,却是惠民堂的倪大夫抱着儿子,后面跟着倪母和倪夫人,在后面,跟着一对中年夫妇,衣着华丽,搀扶着一个拄着拐杖的女孩。
那女孩也就十四五岁,脸色苍白,眼睛大大的,滴流乱转。嘴唇有点薄,尖尖的下巴颏,有点像动画片里的狐狸精。身材娇小,胸脯刚刚隆起,穿着一件翠绿的丝绸襦袄,湖色的百褶长裙。一条右腿弯曲着,足不点地,腋下拄着一根拐杖,另一手由一个中年妇人搀扶,身后一个男子,胖胖的,一脸忧色跟着慢慢走了进来。
梁氏立即便知道是乔老爷一家来了,急忙迎了上去,白芷寒急忙放下针线盒,上前搀扶着那姑娘慢慢来到小床边,扶她小心地躺在小床上。
左贵忙对那矮胖中年人道:“乔老爷来了!快请坐!”
乔老爷勉强一笑,拱手道:“多谢多谢。”乔老爷两口子在床边的圆凳上坐下。
倪母乐呵呵介绍梁氏道:“乔老爷,这位是左郎中的夫人,这位腿受伤的,就是小郎中左忠左少阳。是他们家的宝贝儿子。医术可高明了,上回我外孙子病重,得亏小郎中救治,才保住了一条性命,说起来小郎中还是我们家智儿的救命恩人呢!”
左少阳干笑了两声:“老太太客气了。”
乔老爷捋着胡须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少阳,见他虽然嘴巴肿得跟两根腊肠一般,说话也含含糊糊的,但已经听倪母解释是因为救治伤员受伤的,以前说话啥的都没毛病,人也长的很清秀的,现在看来,眉宇气势还是很不错的。便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夫人,都缓缓点头。
乔老爷介绍了自己的夫人,又指着床上躺着的姑娘道:“这位是小女,单名一个‘巧’字。前儿寒舍被敌军细作纵火烧毁,小女在二楼粮仓救粮,因为楼梯被火烧断,小女便从二楼跳下,正好摔在一楼下面花园的石栏上,腿断了。前经惠民堂倪大夫医治,效果不错,倪大夫又推荐说贵堂小郎中左公子治疗烧伤烫伤有奇效,已经治好了不少伤者,建议我们登门求医,好让小女尽快康复,便过来了。还请左公子施救。”
左少阳拱拱手,转头看了看床榻上的乔巧儿,正巧遇到乔巧儿也望向他,二目一碰,左少阳忙把视线调开,乔巧儿却是嫣然一笑,道:“左公子,听说你上前线救治伤员受了重伤,这嘴也是那次受伤的吗?看来,人家说你在战场上用嘴咬敌军,怕也是真的啦?”
左少阳讪讪笑道:“我哪有那么狠啊,都是别人胡编的,我这嘴嘛……”他回头看了一眼苗佩兰,苗佩兰微黑的俏脸一红,扭转头去了。左少阳顺着视线又瞧了一眼白芷寒。白芷寒表情虽是淡淡的,脸颊却泛起了潮红。
乔巧儿瞧瞧苗佩兰,又看看白芷寒,接着吃吃一笑,瞧着左少阳眨眨眼,道:“我明白了!”
左少阳大窘:“你明白什么啊,我这嘴是……,是逃跑的时候天黑看不清,摔倒了,正好磕在一块石头上,把嘴唇给磕破了,舌头也咬到了,才这么着来着。”
“是吗?我也没说是被人咬的,你着什么急呢?嘻嘻”
“谁着急了?我是怕你乱猜!我这当真是摔倒磕到了石头上碰破的。”
“是吗?嘻嘻,那你门牙咋没事呢”
“这个……,我咋知道,”左少阳对这个说话直言不讳天真烂漫的女孩挺有好感的,笑了笑,调侃道:“莫非你希望我一嘴牙都摔掉不成?”
“我可没这坏心眼,我是觉着,你刚才说的不真不实!算了,不说了,还是麻烦你给我看腿伤吧。”
“嗯,你的腿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痛死了!”乔巧儿皱眉道。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左贵和梁氏都在仔细端详小床上躺着的乔巧儿,这是准备说给自己儿子做媳妇的闺女,得好生看了看。觉得虽然比不上白芷寒美貌,相貌却也不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