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少阳突然插话道:“为什么不卖掉这宅院,筹钱通门路呢?现在瞿少爷已经亡故了,这老宅也不能传下去了。”
瞿老太太瞧了左少阳一眼,神情颇为尴尬:“这宅院已经给了公子,如何还能出售。”
“我明白了”左少阳道,“你们老早就收到了这封信,却一直没有动作,原来是担心这个。——我当时就说了,这宅院我不能要,现在还是这句话。你们尽管卖掉吧。”
“这不行,老太爷绝对不干,这首饰还是我瞒着他拿来的,信也是我写的,老爷说了认命,不要管。可是我不甘心,要是能官复原职多好,怎么都要搏一搏,所以瞒着老太爷来找你们。”
左贵老爹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去找你们老太爷,让他把这宅院卖给我们,不就有钱通关系了吗?一旦官复原职,你们到京城去了,这宅院也就不用了。两下都有好处的嘛。”
瞿老太太惊喜交加,说话连声音都颤抖起来:“真的吗?那,那太感谢了!就怕,就怕我们老爷不答应。”
“你放心,我有办法说服他。走,现在就去!”
一行人出来,天上飘起了丝丝小雨。雨不大,在闷热的酷暑里很是清凉。几个人来到瞿老太爷住的院子,瞿老太爷正坐在廊下一把藤椅上纳凉,见他们进来,忙起身拱手:“左郎中来了。”
左贵老爹乐呵呵道:“是,有件事跟你商量。”
“屋里做。”
“不不,就外头,这凉快!”
“飘雨了呢。”
“正好啊,听着雨才清爽呢。”
“说的是,——给拿椅子啊!”
瞿老太太急忙跑去拿来椅子,左贵等人在廊下就座。
左贵老爹道:“老太爷,圣上赦免太子党所有罪责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你们现在缺钱走门路官复原职,直截了当说罢,今儿个过来,就是跟你商量,想买下你这宅院,你有钱到京城走门路,我们也有了个好宅院颐养天年。不知老太爷意下如何?”
瞿老太爷微微一愕,瞧向瞿老太太。
瞿老太太干笑两声,又瞧了一眼左贵他们,那神情分明在说,是他们的意思。
瞿老太爷道:“这宅院原先就说了给令郎的,这老宅已经是令郎的了。”
左贵道:“不是的,因为当初忠儿并未答应接受赠与,这世上也没有强行送给别人东西的吧?得忠儿答应了才归忠儿,忠儿当初没有答应,所以这老宅依旧是瞿家的。我们先前说好了,为了躲避战乱,也只是暂时借住。”
“这个……”瞿老太爷苦笑道,“你这是让老朽打自己的脸啊?”
“不不,瞿老太爷一番厚意我们心领了。现在提议向老太爷买下这老宅,主要是有求于老太爷的。”
“哦,左郎中有事请讲。”
“是这样的,老太爷已经知道,这一趟我携犬子进京,目的便是求亲去的。但是,京城里我父子人生地不熟的,实在惶恐,虽说有祝老爷子的保荐,但是到底人不在京城,而瞿老太爷您久居京城为官,高居六品高位,见多识广,若能牵线搭桥,帮犬子择得良配,不仅是我左家的幸事,也是白姑娘将来的幸事。所以,我们惟愿老爷子能尽快官复原职,助成此事。故想买下此宅,购宅之资,其实也是谢媒之资。还请老太爷成全。”
左贵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买你这宅院,让你有钱去行贿复原职,那你也得帮我在京城找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为交换。两边都有利。
瞿老太爷沉吟良久,缓缓拱手道:“多谢左郎中,无论此番此番能否官复原职,绝不敢忘大恩!”
“老太爷言重了!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老太爷京城为官,我等有福泽啊。单单是一房门当户对称心如意的好儿媳,就已经很满意了。嘿嘿嘿。如果老太爷能跟我们一起进京,那就更方便了,就不知道老太爷身体是否允许?”
老人最怕的就是别人说他老,这叫不服老。瞿老太爷也是如此。闻言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踢了两下腿,腿还踢得很高,落下来身体都不摇晃,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笑道:“如何?”
左贵抚掌笑道:“好!老爷子六十五高寿,便如同十五少年一般矫健!”
瞿老太爷乐呵呵捋着雪白的胡须,叹了一声,撩衣袍坐下道:“若不是令郎妙手回春,老朽只怕已经作古了。”
“哪里,老爷子玩笑了。”左贵轻咳一声,道:“我曾经问过小婿,这宅院价值几何,小婿说这等宅院,高墙碧瓦,是一等一的上好宅子,少说也得五百贯,我就占个便宜,以五百万买下贵宅,不知意下如何?”
瞿老太爷又惊又喜,他知道,现在房子不值钱,这样的宅院虽然好,但能卖到四百贯已经是上上大吉的好结果了,忙道:“左郎中高估了,这房子最多卖四百贯而已。”
“呵呵,老太爷过谦了,若老太爷觉得五百贯高了,那多出来的部分,权当谢媒之资好了。忠儿的婚事,还仰仗老太爷帮忙呢。”
第361章 借钱买老宅
瞿老太爷现在是急等钱用,以他数十年混迹官场的经历知道,像他这个六品官的官复原职,拿出三百贯,已经是大手笔,基本上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剩下两百贯,还能在京城买一栋像样的小宅院。当下拱手道:“令郎婚事,不必叮嘱老朽也会鼎力相助的。只是,老朽言而无信,自食其言,实在汗颜啊。”
“老爷子这话都不对了,老爷子切不可小看给犬子物色媳妇这事,怕不得到时候多多劳神,腿脚跑断,口沫说干呢,各种周折,又岂是钱财能办得到的?若能娶到门当户对如意佳偶,左家才是受惠良多呢!”
几句话说的老太爷乐呵呵合不拢嘴,拱手道:“放心,有祝老爷子的保荐,加上老朽一帮子旧友相识,要想找一房门当户对的好媳妇,应该不是难事。”
左贵老爹又陪笑道:“单单是门当户对只怕还不成……”
“我知道,要能接受纳妾的嘛,老朽明白,这事关系到芷儿终身幸福,其实,老朽比你还着急呢!”
两人相视大笑。
瞿老太爷又道:“不过,这宅院的确只值四百贯,我不能接受你们五百贯的高价,给令郎找媳妇,也是份内之事,就算要谢媒,也没有一百贯之巨,但老朽又的确需要用钱。这样吧,这一百贯算是老朽的借支,待老朽官复原职了,这笔钱是一定要还的。”
左贵老爹又推让了几次,瞿老太爷执意不肯多收,只好答应四百贯买宅院,一百贯借支,以后瞿家归还。
从瞿老爷子宅院告辞出来,梁氏问道:“老爷,咱们哪来这么多钱啊?家中所有的钱加起来,只有七十八贯零几百文,还得给你们准备盘缠的。”
“咱们不是有良田吗?”
“啊?卖田啊?”
“是啊,咱们有私有田一百七十亩,现在一亩地的田价已经涨到了六贯,只需要卖八十亩就行了,很多人抢着买地,三天时间随便卖掉了。——当初咱们不同意买田,是忠儿坚持要买的,现在田价涨了这么多倍,当真是天降横财啊。也得亏有了这些田,要不然,还真发愁从哪里找这笔巨资呢。现在好了,卖掉八十亩地,买下这老宅,咱们也有了像样的宅院,而且还能换回一房称心如意的好儿媳妇,这生意划算!”
左少阳突然说道:“不能卖!”
“你说什么?”左贵夫妻齐声问道。
“我说不能卖田!”
“为什么?”
“田价还会涨!现在卖亏了!”
“要是不卖田,到哪里找这笔钱啊?”
“卖粮食!”左少阳说道,“咱们现在有差不多一千亩地,就算按照四成收租,按战前的粮价,也能收到上千贯钱,再有一两个月就秋收了,想办法先借钱,到时候卖了粮食归还。”
左贵老爹沉吟道:“你姐夫说了,现在均田制,家家户户都有田,加上官军帮忙春耕播种,今天到目前又是风调雨顺,今天秋收应该是丰收的,粮价怕是要降下来的。”
“是,再怎么降,也不会降到五文钱一斗吧?就算降一半,也还有五百贯啊。”
左少阳记得历史老师说过,作为历史上最富足的时代的标志之一,便是粮价极低,达到了史无前例的一斗米五文钱!老师没说过这发生在贞观哪一年,或许说过,左少阳没记住。但应该不是贞观的头几年。
以前左贵老爹对粮价田价这些是不太在意的,但是现在要用到钱了,由不得不关心。闻言点头道:“此言有理,但若要筹借,却到哪里借支呢?”
左少阳胸有成竹:“余掌柜!找他借,两个月秋收卖粮之后归还,利息由他定,应该不会很高。可以以宅院做抵押!”
左贵老爹缓缓点头:“嗯,余掌柜能拿得出这笔钱。离宵禁还有大半个时辰,走,咱们现在就去!”
余掌柜很是爽快,听完之后,二话不说,立即叫儿子拿出一个箱子,里面整整都是银锭,说了他们一路上京城,带着铜钱不方便,所以全部给的是银两,整整五百两。不签字据,不要抵押,就口头一句话就算数。而且秋后只还本金,一文利钱都不要。
左家大喜,谢过之后,拿着一箱子钱立即去了瞿家老宅。
瞿老爷子见他们竟然如此神速拿到了钱,非常的高兴,立即拿出宅院房契,当下找了里正为中正,签了买卖房屋的文契,收了房价,交割了房契,至此,瞿家老宅正式归于左家。只不过,左家也因此背了四百贯的外债。
以前欠九贯钱,还了好几年都没换完,大年三十差点被扫地出门,现在欠了四百贯,左少阳不觉得什么,左贵夫妻却心里悬吊吊的,好在还有上千亩良田,还有一栋宅院在这里,大不了卖了宅院,也还是还得起的。
办完房屋交割手续之后,瞿老太爷又写了一百贯的欠条给了左贵老爹。左贵告罪收下了。两家商定第二天瞿老太爷一家跟左家父子一并前往京城。
因为考虑去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所以把白芷寒也带上,好照顾左少阳。
涉及到租马车的事情,两家又一同去找了祝药柜,商议再租他们药行两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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