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睛闭上。
左少阳诊完病,登记好病情之后,背着出诊箱撑着雨伞离开房间。
雨下得很大,打在油布纸的雨伞上,淅淅沙沙的。左少阳从院门出来,便看见刘政会和杜敬跪在地上,两人旁边都有两个仆从搀扶着,他们两个尸注病都已经很严重,虽然还没有到危症状态,但是,自己已经没办法独自跪在雨里了。
左少阳站住了,冷笑道:“你们别指望这样我就会心软,这涉及到我的性命,我只能拉你们两和你们的家人垫背!我说了,你们尽管骂我狠心见死不救,我不在意。你们也这样骂过了,现在又来跪着做什么?莫非又想到了新的点子要来整我?”
刘政会有气无力咳嗽着,不停往仆从手绢里吐着血痰,哀声道:“左公子,我,咳咳咳……我错了,我还是那句话,不求你救我性命,如果公子被问斩,我一条命赔给公子,但是,求公子救我家人一救,尤其是我孙子……,咳咳咳……”
“不救!我也说了,除非你们坦白,帮我洗脱罪责,让皇帝将我无罪释放。并让我东渡倭国,我才会给你们治病!”
刘政会眼看着妻儿特别是自己刘家的独苗就要死去,终于服软了,决定退出这处费力不讨好的复仇,——他自己跟左少阳没有半天仇怨,全都是因为妻弟于老太医跟左家的仇,处于护短才走到了这一步。结果把身家性命都搭进去了,眼看家人死到临头,这才不得不醒悟。决定退出自保。
所以,刘政会点点头,道:“我想过了,这件事,我插手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害人害己,唉!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已经准备立即着手写了一封给皇帝的奏折,说明此案还有没有查清的地方,比如对杜家管家、衢州刺史等人的询问等等。咳咳咳……,但是,我身染重病,已经不合适负责此案的调查,请皇上另派贤能,重查此案……,咳咳咳……”
左少阳心头一喜,这倒是个好消息!但是脸上却依旧不动神色,淡淡道:“你准备推举谁来重查我的案子?”
“这由皇帝来定,不过,大人若有信得过的朝中大臣,可以举荐,老朽可以在奏折中上报皇帝。咳咳咳……”
“算了,我没什么信得过的大臣,就让皇帝自己定吧,要不然,说我作弊,我要的是一个公道,而不仅仅是无罪的判决。”
“好,我回去就立即起草,不管公子是否愿意替我妻儿治病,我都退出此案。再不过问此事!咳咳咳……”
“哦?”左少阳冷笑,“你做这些,难道不是为了让我给你妻儿治病?”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我当然希望公子能给我妻儿治病,如果公子怀恨于我,非要迁怒我家人,我也无话可说,咳咳咳……,毕竟,当初公子已经警告了我们,是我当时不相信公子的话,还由此造成了很多大臣及其家人连累染上了尸注绝症。我很内疚。若是如此,也是我的报应!咳咳咳……”
“听你说的,到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行,既然这样,我也让一步,你把奏折上报,皇帝决定重审此案起,我就给你的妻儿医治,不过,我只医一半,就是说,我给他们只治好一半就不治了。因为你让别人重查此案固然好,有利于我的案子查清楚,不过,我要的是结果,在我获得无罪宣告之前,我说了,不会给你们家人治好病的。至于你和杜敬,在我无罪宣告之后,可以考虑给你们治一半,然后,在我东渡倭国与我家人团聚之后,再帮你们两个治好。于老太医那边我另有安排。”
刘政会想不到左少阳这么痛快地答应了,感激涕零,鼻涕口水顺着雨水流淌。
刘政会在仆从搀扶下,踉踉跄跄回去了。
左少阳望着地上方才一言不发跪在那里的杜敬:“你呢?跪在着做什么?你不是要找杀手谋杀我家人吗,怎么还不动手?”
第554章 不好玩的把戏
“请你救我母亲和家人性命。咳咳咳……”杜敬答非所问。
左少阳冷笑:“我为什么要救她?别跟我说什么仁医,我已经承认了我就是个见死不救的货,所以想再磨嘴皮,就可以闭上你的臭嘴了!”
“我把我的祖宅送给你,只要你救了我母亲和家人。”
“你觉得,你一栋宅院可以换我一条性命吗?搞清楚,是你把我送进了死牢!等着秋后问斩的!”
“我一条命赔给你!”
“我呸!你一条烂命跟我换?你算什么东西?”左少阳怒道。
“我家宅院价值十万贯!换取我母亲和家人的性命,我相信你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多的诊金!”
“钱?哈哈哈,你就算搬一座金山来,又能换我的性命吗?”
“但是可以让你的家人过得更好,我相信,十万贯,足够让你们家人这一辈子都过上很舒服的日子。咳咳咳……”
“我家人已经东渡倭国,你还不知道吗?皇帝任命我父亲为‘送医使’,赏赐金银财宝不计其数。你觉得我还稀罕你这价值十万贯的豪宅吗?”
“谁又会跟钱过意不去,谁又会觉得钱太多了呢?咳咳咳……”杜敬仿佛已经肯定,左少阳一定会接受这个条件的,所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左少阳冷笑:“我刚好相反,以前我很在乎钱,现在,我视钱财如粪土!你富可敌国又能如何?现在身染尸注绝症,我不给你治,你很快就会死掉,又能带走半文?”
杜敬傻眼了,眼见左少阳转身要走,终于一咬牙,道:“好!我也上书皇帝,恳请皇帝赦免你的死罪。这总可以了吧?咳咳咳……”
“不可以!”左少阳冷声道:“搞清楚,我本来没有罪,是你陷害了我,把我整到死牢的。所以,我不是赦免,而是无罪释放!赦免的前提是有罪,只不过不处死而已。我根本就没有罪,谈何赦免?再说了,如果皇帝认定是我逼死了杜如晦,就凭你,还没这能力说服皇帝相信你!你只不过是玩手段想让我治病罢了。我不会上当的。”
杜敬磕头垂泪道:“求求你,至少,救救家母吧,她一把年纪了,熬不了几天了。咳咳咳……”
“我谁也不救!”左少阳冷声道,“不要拿什么老人儿童来让我怜惜,要是普通人,我会救治,但是你!还有你的家人,我都绝不会救治!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
眼看着左少阳转身要进院子,杜敬猛地从怀里抽出一把很短但是很尖利的匕首,嘶声叫道:“等等!”
站在院门口的苗佩兰早就防着他无计可施暴起伤人,手里已经拿着一根短棍,一个箭步冲到左少阳面前,手中短棍指着杜敬:“你要做什么?”
旁边一直跟着的庄牢头和禁卒们先前搜过身的,却不知他是如何把这柄匕首带了进来,都一起喊道:“快把刀子放下!”
寒光一闪,杜敬把匕首倒转过来,抵住了他自己的咽喉,嘶声道:“我知道,你忌恨我,我原也不打算活了的。如果你救我老母和家人,我就立即自尽在你面前,你要自己动手报仇也行,我跪在这,任杀任剐,任你处置!”
左少阳冷笑:“你已经命不久矣,我又何必亲自动手杀你,没得脏了我的手。就这样等你慢慢死去,岂不更是大快人心?!”
杜敬手起刀落,一刀扎在他自己的大腿上!
这种英雄行动看着爽气,可是真正做了,才知道并不是那么好玩的,痛得他忍不住哎哟一声惨叫,又觉不妥,赶紧咬紧牙根,瞪着左少阳:“你不答应,我就一刀刀自残到死!咳咳咳……”
“好主意!”左少阳鼓掌笑道,“这倒是很好的把戏,我爱看,来,再来几刀!”
杜敬呼的一声抽出匕首,痛得他差点摔倒。
旁边的仆从急忙要过来搀扶,却把他猛地推开了,抬起手,举了半天,才一刀扎在另一条腿上!
先前那一刀太痛了,后面这一刀,自然而然就减了大半的力气,所以只有刀尖扎进去了,饶是如此,还是痛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点意思!继续!继续啊!”
杜敬痛得脸都变形了,手中带血的刀子高高举起,望着左少阳,希望他能说一声住手,可是左少阳却好像意犹未尽似的瞧着,不停鼓掌叫好,让他继续,只得一咬牙,冲着自己的胸口刺去!
刀尖刺入胸膛,杜敬又是一声惨叫,抓着刀柄,有气无力望着左少阳。
左少阳摇头道:“说实话,这一刀不精彩,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这一刀刺入,刺到你的胸肌的时候,你侧了一下身,所以,刀子并没有刺入你的胸膛内部,而只是斜斜地划了一道口子罢了。这等伎俩就别在我这里显眼装酷了。你不是那杀身取义的料,还是当你的败类更合适。”
杜敬的把戏被左少阳识破,抽出刀子,指着左少阳:“你!你当真要看我死?咳咳咳……”
“没错!正如你所说,我跟你不同戴天。既然是不共戴天,肯定是不死不散的。我是死定了,拜你所赐,秋后问斩。我一个人死没意思,铁定要拉上你,所以,不管你玩什么花招,咱们黄泉路上是见定了!”说罢,转身要进院门。
杜敬知道,再耽误下去,老娘这条命就完蛋了,终于一咬牙,哭着道:“好!我认输!我向刑部自首,说出事情真相!你先救我母亲!”
“免谈!只有皇上下旨认定我无罪,并送我去倭国,我才会给你们一家人医治。我已经说过了。不想再重复!”
“可是,我母亲等不到那么久啊!她已经不行了!”
左少阳想了想,问道:“你老实坦白,杜宰相悬梁自尽那天,在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是不是你拿了?”
杜敬呆了一下,道:“是!”
“在哪里?”
“我收起来了……”
“什么内容?”
“呃……,是说杜宰相的死与你无关。”
“既然你明知道杜宰相都说了这件事与我无关,你为何还要找我麻烦?”
杜敬顿时语塞。低着头道:“是我错了。咳咳咳……”
“我不需要你认错,我需要结果!——你立即写奏折把真相说了,我要亲自过目,我要约见罗公公,到时候你跟我一起把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