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快，逞口舌之能。”
“当时，我看到你没有要中华香烟，而拿的是便宜的白沙，为什么？”
“我拿烟，是为了发烟给他们，这样能快速缩短我跟他们的距离，尤其跟那
几个带头闹的。如果拿的是中华，就会让他们有强烈的距离感，而他们平时抽的
就是白沙烟这档次的，他们就会下意识地觉得，我也不是什么官老爷，而只是一
个小公务员而已。不过，我确实真的只是一个小公务员而已。”
“当时，你答应帮他们拿钱，商量回来后，你的语气相当的沉重，说应该由
他们老板赔之类的，然后再说给他们2000元，这又是为什么？”
“那时候，我已经取得了他们的信任，他们对我寄予的希望相当大，如果我
进去回来之后，只给他们2000元，他们会不满的，因为一开始就是要给他们
2000元的；所以，我一开始就要先调低他们的心理预期值，以为什么都得不到
了，然后再宣布每人2000元，这样，他们就会觉得天上掉馅饼了。”
“你作为政府工作人员，为什么那么没有风度，又是指天，又是骂娘的，难
道这也是你们的高级培训课程？”我有意将“高级”两字，说得重了些。
“大小姐，刚开始我还是有些风度的，大大小小的道理讲了一堆，但他们完
全不听，然后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增加了不少温度，他们还是完全没有感觉，
后来我不得不又增加了些力度，才把事情摆平的，如果我没摆平，事态升级了，
那我回去就会被我们老板超度！”
“你们又不是开公司经商的，哪有什么老板啊？”
“我们私下里，都管自己的领导，叫做老板。”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清算组？你好像骂了他们不止一次两次了。”
“不是我讨厌清算组，而是那些工人们讨厌，或者说，他们害怕清算组的人，
阻碍了他们拿到钱，我骂清算组，实际上也是同理心和正向加强的综合运用。顺
便给你说一下，我自己就是清算组的成员之一。”
我被震了一下，这个小公务员，竟然还有那么多的心机。
“那么，你是农村的，妈妈、弟弟、妹妹都在等着你的钱，当然也是假的了，
这也是同理心和正向加强的综合运用吧？”
“不，这是真的！我先叫那些工人为工友，后来又叫他们为兄弟，我是真的
把他们当兄弟，我知道他们的苦，我知道那一两千元，对他们和他们的家庭，意
昧着什么，我是真的想帮他们！”
二十、师兄
第二天回到公司，我向Connie汇报了昨天在模具厂的经历，还把照片和视
频都给了她，过不多久，Jacky又召集大家开会，没有谁能拿出一个像样的主意，
我当然更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决定再去一次天宇拓公司，大不了我不干了，心中
十分苦闷，明明不关我的事，为什么好像大家都盼着我能解决？
下午快下班时，我跟Connie请假，去天宇拓公司，不是想去解决什么问题，
只是想做个了断，想看看，这件事最坏能坏到什么程度。突然想起大三时，我已
经挂了两门，要是再挂上一门，学位证书将不保。当时我的QQ签名是：没有最
坏，只有更坏！
我从林虹的眼神，知道了什么叫做阶级敌人，想想也难怪，她应该是他们公
司的第一责任人。
郭天宇还是那么客气，只不过语气中已经流露出一丝不悦了。
“陆小姐，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我们也是受害者，那家工厂的老板跑了，这、这是不
可抗力的事故，我这儿有他们的照片和视频。”我希望昨天拍的那些资料，能让
这位老板升起些许怜悯之心。
“哦，不可抗力？什么是不可抗力？”郭天宇扬了一下眉毛，他似乎对那些
资料完全没有兴趣，根本没有要看的意思。
“不可抗力，就是不能预见、不能避免、不可控制的意外事故。”解释完我
就开始后悔，那么大的一个老板，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可抗力。
“那，你的这一堆的不能，就活该我倒霉？”
“不是，不是的。”
“什么是‘不是’，那‘是的’又是什么？”他的口气已经越来越硬了。
我涨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我拼命地忍着，不能
让它下来。
郭天宇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表情，换了一个柔和的口气问我：
“你到这家公司多久了？”
“第四个月，刚过试用期。”
“这种情况你有没有碰到过？”
我摇了摇头，该死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我是你的第几个客户？”
“样品单，出了十几个，正式出单的，你是第一家。”
他似乎陷入了沉思，然后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应用数学。”
“什么？”他好像有些吃惊。确实，学这个专业的女生并不多。
“你都学了哪些课程？”他看来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代数学、几何学、概率论、物理学、数学模型、数学实验、计算机
基础、数值方法、数学史……”
“哪个学校毕业的？”好像有些相信我是学这个专业的了。
“××学院。”
“什么？”他又叫了一声，惊异的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温暖。
我不知他为什么会那么吃惊，一个非211工程的学校，一个无人问津的垃圾
专业，有什么好奇怪的。
“宋妈妈还好吗？”他轻轻地问了一句。
“啊？”我差点跳了起来，我大学的班主任姓宋，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
大家都叫她宋妈妈。“那是我们的班主任，你认识她吗？”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沉思了一会，说：“你回去吧。”
“回去？那你，不找我们的麻烦了？”我有些不太相信。
“我在找你们麻烦吗？是我在找你们的麻烦？”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你放过我了？”我有些不太择言了。
“我根本就没有把你怎样啊，这是公司对公司的事，再说，这也不是你的责
任，不是你个人可以承担的。”
“那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样过了？”我不太确认天下会有这样的好事。
“那我还能怎么办？天灾人祸，哦，不，你说的，不可抗力。”他笑了笑。
“我……我……谢谢啊，您看您哪天方便，我请您吃饭。”这话刚一说完我
又后悔了，我一个小打工妹哪里请得起他？
这时，我突然发现他的办公桌上，有一个相框，三人的合影，一个是他，另
两个，应该是他的太太和女儿。唉，为什么好男人总是别人的？突然叉想起了昨
天的陈小乐，本来说要请我吃饭的，还没到市区的时候，就接到他女朋友的电话，
然后开着他的破车拦下一辆的士，扔下我就走了。
“吃饭？好啊，不过等这事办妥了再说吧，快回去吧。”
回到宿舍，赶紧给宋妈妈打电话，问她是否认识郭天宇？
“郭天宇，当然认识了。也是我们系的，跟你一个专业，95届的，怎么了？
你男朋友吗？”这个老太太，以前在学校时，在这方面管我就像管她闺女似的，
比我老妈还要厉害。
“不是，不是，是我们的一个客户。能不能给我介绍一下他啊？”
“哈哈，他可是当年我们系出了名的正反两面的双料冠军，我们系足球队队
长，当年我们系的足球，可是称雄全市的；是我们班三个预备党员之一，差点就
要转正了，打架，黄了；当了一年的学生会主席，又是打架，被免。1994年，
我们系的两面墙上，一边是红榜，计算机程序设计，地区第一名；全市院校辩论
赛，冠军；另一面墙上，黑榜，他因多次酗酒、打架，被记大过，留校察看，快
毕业的时候，那个大过才撤销的。那次准备代表全市去北京参加辩论赛，结果头
一天晚上太兴奋了，大醉，第三天才醒过来。他呀，故事可多了，当年女朋友换
了一个又一个，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你要是见着他，让他给我来个电话。”
我呆住了，这个儒雅、沉稳的郭天宇，竟然会有那么丰富的经历，瞬间我想
起了，为什么当我说出毕业学校的时候，他流露出的那些许的暧意，也明白了，
他为什么会放我一马，原来，他足我的师兄，大师兄；而我，是他的师妹，小师
妹。
师妹这个词，让我想起了我以前男朋友的QQ签名：爱国爱家爱师妹，防火
防盗防师兄！
他是防住了师兄，我却没有防住我上铺的狐狸精！
他以前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现在结了婚，不知还会不会再换？唉，我怎
么灾星刚脱，色心又起？真是不知羞耻！
回到公司上班时，Connie并没有问起我去天宇拓公司有什么结果，毕竟，这
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拿在手里都不太好受。Jacky却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想了解我去天宇拓的情况，我只是说他们再想想其它办法，下意识地避开郭天宇，
没有提他。我以为Jacky会因此而松了一口气，然而他却说：“Vicky，其实这个
责任并不应该由你来承担，你没有任何过失，公司里没有人主动地站出来，这是
不应该的。你放心，不管是律师函还是传票，或者还有其它的，我来扛！而且这
件事，责任本来就该由我们来承担！”
上帝的光芒，在我面前的这个基督徒身上闪耀，无形的圣爱，再次笼罩了我！
福音书上说：你若是神的儿子，可以从这里跳下去。因为经上说，主，要为你吩
咐他的使者保护你。他们要用手托着你，免得你的脚碰在石头上。
现在Jacky跳下去了，他是不想让我的脚碰到石头！
感谢您，全能的上帝！无论在我多么柔弱的时候，您都没有离弃我！愿您保
佑我一生平安，保佑我成为一个圣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