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在小腹上,她身子便倾向对方,将头撞在他的鼻子上,两个人各自受一击,又退开了。
李玉玲疼的一下蹲在地上,那大哥鼻里血水如线的流。几个混混趁势要冲过来。他一面拭血,一面竖手,示意停隹。
这时李玉玲的母亲忙过来扶她,痛心道:"玲玲,你要不要紧?"又道:"别逞能了,咱们上医院吧。"李玉玲捂了一会儿肚子,方才缓过劲,一面慢慢的起身来。
郭俊康见她脸色苍白,一时倒不知该不该过去扶她。
李玉玲看着那大哥,笑了一下。
那大哥也笑了一下。他把凌乱的头发用手往后梳着。
李玉玲道:"还打吗?"那大哥道:"今天是我输了。"李玉玲道:"别客气。你差点要了我的命。"那大哥道:"交个朋友如何?你知道我叫王伯当,你怎么称呼?"李玉玲道:"我不交你这朋友。我叫李玉玲。"那大哥道:"也罢。咱们算认识了。山水有相逢,日子有见面。告辞了。"李玉玲道:"别客气,你走好。"正要走时,一个穿制服的人站出来道:"都别走。到派出所去一趟。"那大哥向他笑道:"杨公安,这时候才来?早出来劝一劝也好啊。"杨公安道:"少废话。当事的十几个人都跟我走。"法律是无情的,两方人都只得跟去了。
第四回 感姻事师生撞奇 为
派出所调解的结果是双方都有错,不该私下恶打,把法律抛在一边,以后遇这种事要找公安;抢的包还给事主;双方都有伤,各自出药费。
雪儿一行人以为所长至少要拘留对方几个人,谁知他们倒先离开。
雪儿想想就气愤,要不是被人拉着,她真想踹那女的几脚。无故白白惹上祸,自己一身伤不说,两个学生都成重伤;李玉玲挨那一脚也不轻。出来的时候,她咬牙切齿说要告这派出所,这治安也太混乱了。
郭俊康劝她别生气,到医院治伤要紧。
她白他说你管我!
云无名也劝,她说你也不是好人。弄的两个哑口无言。
因为是打架惹的伤,医院漫天的开价。
何校长得知此事,早带钱来,但是四个人都是重伤,要一两千。
雪儿知道别人受伤都是为自己,只得让云无名去邮局给家里发电报,叫拿钱来。
到天黑,她父亲带着人拿了钱来,见女儿伤势沉重,直骂人。
先骂云无名和郭俊康,你们两个打包票说一切有你们,不会出事,怎么出事了?又骂何校长,你这校长是怎么当的,出事时你在哪里?何校长觉的屈,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市教育局长大他几级,他又骂区教办,又找人叫派出所长来,指着他横不是横竖不是竖的训斥;派出所尽管不归教育局管,所长也不敢则声;末了,他表扬 两个学生见义勇为,表扬李玉玲不畏强势,临走时他要留人看守在这里,让雪儿伤好了回去,这里不呆了。雪儿不回去,一定要留。两父女磨蹭许久,父亲拗不过女儿,只得同意;临走时警告这位警告那位,意思都清楚,下次别再犯,再犯谁都不想过好日子,然后才去了。
李玉玲的伤势最轻,第二天就出院;雪儿过了三天才恢复;那两个学生隹了半个月院,本来未好,雪儿有一天去看时竟不见了人,不辞而别了。
雪儿想他们等几天会来校,隔了又半个月,一直不见他们的人。她去问青纯,青纯说不清楚;又去问那个读二年级的他的妹妹青阳,青阳说哥没在家,出院后三四天上省城了,她问她他去省城做什么,她说她哥好像是去卖火车票。
票犯子?
雪儿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一个十六七岁的未成年人居然去做违法的事。
她找不见郭有名,便叫上云无名跟她去光头的家。
光头家里只有一个母亲,她说郭有名伙着光头去省城了。
雪儿说你该让他上学,村妇说供不起,再说他学习不好,自己也不想读书。
雪儿说他去省城做违法的事你知道不?
村妇说这年头乱,违法的人多了,老实的人没本事。
雪儿说他万一进了牢房就毁了一辈子。
村妇笑说谢谢林老师关心,不过你倒不必担忧,我们村好几人在那里,头头也是我们村的,他跟站上的人都熟悉,即使被抓了,后脚也就出来了,又说家里穷,孩子能闯到什么程度就让他去闯,窝在家里没出息;你林老师不知道什么叫穷日子,不会有我们这种感受。
雪儿听了,觉的空气闷,天下竟有这样的家长支持儿子违法,她还能多说什么。回校的路上云无名劝她,说人家说的那话倒是不错的,年轻人是该出去闯闯。
雪儿说违法还叫闯闯?
云无名叹了口气,说你看不见这几年的乱!老实的人没出息被人瞧不起不说,还要被人欺,乱世才出好汉呢。
雪儿说坐了牢就是出息了?
云无名说是!
雪儿待要生气,云无名说你别不信,现在坐过牢的人才叫人敬重呢;坐牢的人回来,大家都争着去放炮欢迎,人家那叫什么?叫见过世面有本事的人;义气一字先,朋友遍天下,那叫人材。
雪儿冷笑说我没听过!
云无名又叹了一下,说你看我就很该明白;我就是老实的人,谁会瞧得起?我如是也在社会上闯过,是有一点名的人,那天那大哥不会一脚就踹过来;我呢,好在还是个教书的,可以接触不同类型的家长,日子久了,别人大概还认得我;如果我是一个抠泥巴的人,哪天一旦惹上祸,你信不信,我被人搞死都没人给你伸冤,现在这世道,要的就是狠人,横人,不要命的人,就算是最后挨枪子儿,死了也是硬铮铮,响当当的留名;叫人摆谈时也要伸拇指赞叹。
雪儿听了,半信半疑。
云无名说你爹是市里的干部,你是个官家小姐,是属于中层社会;下层百姓的事,你永远不会明白。
雪儿问,他们犯了法坐了牢,人生不就毁了吗?
云无名说他们的人生毁了才怪!人人敬重,人人都带一点怵,他们那才叫人生呢;说明白一点,一个老实的人和一个上过山的人同时走进一个大家认得又不深熟的家里,那家人只是会叫上过山的人,只有一根板凳也会叫他坐;老实的人一边呆着凉快。
雪儿又说犯了法,坐了牢的人,他们的理想就没有了,那不悲哀吗?
云无名又叹一口气,说象你们这种人才该叫有理想,要做什么大事,做什么对社会有用的人;他们的理想是什么?看谁最会吃喝,看谁玩的女人多,看谁身上的伤多,看谁捞的钱多?
雪儿又问他们怎么找钱呢?
云无名说你不是被人抢过包吗,到处不是有被偷的吗,三天两头的报纸不是说哪里又被劫了车吗,不是国家在严禁毒品吗,杀来杀去,不是一拨倒下一拨又起吗?
雪儿本想说他们不怕违法吗?想着又回到这个主题,只得闭了口。
云无名说所以穷人的孩子走上这条路是逼不得已,有头发谁还想做秃子啊!人不是天生的坏,坏在被逼无奈。
雪儿虽然有点认同他的道理,一时接受不了,嘴上说你这是邪教。
云无名说我不逼你认同,以后自己慢慢去体会时间一天天的推移,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渐渐的进入了十二月份;农历也快到冬月,天气渐渐的冷了。跟李玉玲的相亲的事,郭俊康也几乎忘了,在关键时刻,他弃了人家,并且带累她受了伤;在医院他不好意思去看望,后来工作忙,因为不抱肴望,所以心里象没有这件事了。周老太问过他几次,他说大概是数钞票的美侠女瞧不起穷小子吧,近一个月了,她没续这个事,我也不好抱希望。
周老太说我抽空去问问,成天忙教书,加上身子不行,所以也好久没回家,我去问问儿媳妇,让她去探听一下。
郭俊康忙说别,咱们穷人自古有句话说"穷要志气",求人的事难办,何况这是婚姻,没有求的理,随她罢,愿她找个好好的郎君。
周老太叹说一切都怨雪儿,她不出那事,你们已经在交往了。
郭俊康说不怨谁,随缘吧。
周老太也只好不提。
郭俊康虽是这样说,心里还是很遗憾,相亲那天,毕竟李玉玲是看上自己的。这一个月她没来,不知是什么原因。未见面前他虽然顾虑她的年纪比他大,见了面后,他已打消了这个念头。人是没说的,她的工作是在信用社;而且她有一身正气,一身侠胆,这在现实的社会里是难寻到这么如意的人;然而一切都化作烟云,且当它是做过的梦罢;往事当它烟云过,回首只是梦一场,既然注定无缘,就别勉强了。
他点上一枝烟,坐在窗前默默的看着那些已经熟悉的远处的村庄农舍,田地塘池,人来人去。秋天的悲凉过去,冬天变的是荒凉,一切都变的那么无生气;一切都那么寂静,深沉,连同窗外的桉树,连同那些来来去去上厕所的男生女生。
他慢慢的喝着茶,吸着烟,张大着嘴,让烟在口里一丝一丝的向上飘,一圈一圈的消散。
一个女生路过窗前,不经意似的瞟来一眼。玻璃窗是关着的,瞧不见他坐着。女生走到一棵桉树旁,被露出地面的硕大的树根绊一下,扑了两扑,被另一个女生扶隹。两个女生都笑起来。一个是不怀好意的敞声笑,一个是不好意思尴尬的笑。
她们的笑声将他"扰醒"过来,认清了那是两个漂亮的女生。
一个天生的笨虫,一个降班的飞凤。
在这心灵空虚的时候,周丽的那一瞥让他死灰复燃起来,一激动,他把烟全吞在了肚子里,呛的直咳嗽。
在云无名强力的警告后,在后来思念李玉玲的日子里,他已忘记女生了,―――这位俏皮,常噘嘴,带些傲气和才气的女生,充满青春气息的女生;在前一些日子里她有没有这样瞥他他不知道,但是今天,他知道她那一瞥是希望他注视的一瞥,他的心又激动的炽烈起来。
第四回 (2)
云无名,云无名这家伙分明是嫉妒。
怀春的女生是美丽的,动人无比的。
他走进教室时,才想起未拿教学的三角板和圆规,便要去办公室拿;转身看见漂亮的女生因上厕所误了时正往教室跑,他看见她,心里一下慌了似的,全没注意脚下那小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