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春的女生是美丽的,动人无比的。
他走进教室时,才想起未拿教学的三角板和圆规,便要去办公室拿;转身看见漂亮的女生因上厕所误了时正往教室跑,他看见她,心里一下慌了似的,全没注意脚下那小土包绊他一下,身子失控,便扑了出去,女生正毫无准备的跑在了石阶上,郭俊康栽去时将她撞的往后跌,两股力一碰,缓了冲力,郭俊康忙用一只手去撑水沟边的小树苗,树苗一下折断,他那只手便撑在了地上;另一只手想要拉女生的哪里,但是迟了,"嗵"的一声,女生的头仰倒在地上,身子横跨在水沟两旁的石条子,郭俊康若不是一手先撑在地上,整个身子就都压在女生身上;他赶忙让过女生的身子,一面疼的呲牙咧嘴,一面去拉女生;女生很躺了一时才自己起来,可能是摔着了腰,她只弯着。郭俊康见她眼泪也疼了出来。
同学们一见老师扑在女学生身上,一下哄笑起来;好事的学生跑到门边瞧,开始还笑着,见周丽直流泪水,便不笑了。姚白玲忙去扶隹周丽,周丽说:"我的腰要断。很疼,很疼啊。"郭俊康的右手划了两个深长的口子,血水流着,又加关节似乎错了位,直深疼。这时好些教师赶过来。何校长问了郭俊康的伤,又问周丽; 姚白玲说周丽的腰伤了,有点重。何校长便叫去医务室快看一下,一面吆喝学生们回各自的座位,这节上化学。
待医生上了药后,郭俊康回了寝室;周丽打了一针,看样子还不行,出了这种事她本来要回家的,何校长考虑这事不能让家长知道她伤的程度,不然问起来麻烦,便让雪儿扶周丽去她的寝室,让她躺一大下午,看到晚上好些不;实在严重,还必须送医院。雪儿将周丽扶回自己的寝室,让她躺在床上,不知道是吃她的醋还是疼惜她,尽管不愿意,还得为她分药,为她倒开水;心里想,偏偏没撞别人,偏偏撞了你,你们两个心里没鬼弄不成这样。
吃午饭时,雪儿打回来三份饭菜。她将郭俊康那一份"嗵"一声搁在写字台上,说道:"你小心。"郭俊康被那嗵一声吓一跳,见她怒目着自己,便笑道:"你好心给我打饭回来,我是要谢你的,你可别绷着一个脸,再说我又小心什么?"雪儿道:"你心里有什么鬼自己清楚。"郭俊康装湖涂道:”不知你说什么。"雪儿道:"我只跟你说你可别玩火。"说罢出去了。
郭俊康因是右手受的伤,从来没用过左手,老是挟不上饭菜入口,他也就懒的用筷子了,将头伸进碗里,靠舌头和嘴唇运动,居然能象畜生一样吃了好几口。
他正得意自己的杰作时,雪儿给他拿来一个汤匙,见他这样的吃法,又生气又好笑。
郭俊康笑道:"没有这样吃过饭罢?"雪儿道:"畜生才用嘴筒子吃。"郭俊康道:"人是畜生里进化来的。大家都一个物种。倒是人站起来后就瞧不起畜生了。瞧不起别人时就说'你是畜生'。"雪儿道:"我懒和你废话。"又道:"要不要我喂你?"郭俊康笑道:"别。我还真没到要人服侍。何况是你这你官家小姐,我也没钱请丫头。"雪儿也笑道:"我真是下贱呢,送上门也没人要。"郭俊康刚要笑回,顿时怔隹。
雪儿也发觉自己说错了话。两个人都呆愣。片刻,雪儿放下汤匙,慢慢的出去了。
午休过后,雪儿上课去了。郭俊康惦记着周丽的伤,便拿汤匙进了雪儿和周老太的寝室。
周老太戴着眼镜在备课。郭俊康问她好,她才发现有人来,忙应道:"好,好,老毛病折磨的好。"郭俊康说我来还汤匙,周老太说大家甭客气,我工作忙,你自己随意。
郭俊康"噢"着,放了汤匙,向周丽看去。周丽也躺着看他。两个人相视了好一会儿。"你能坐起来吗?"他问她。
周丽摇一下头。
郭俊康抱歉的笑道:"真对不起,把你害成这样。你父母知道了,一定恨死我。"周丽道:"老师别这么说,你是无心的。"郭俊康听了,明知她说的实话,因为心里有鬼,不知她是否还话里有话。他不知她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她不捅穿那层纸,他是绝不敢越雷池,不然真成了勾引女生的色狼,群众就会愤起乱棒打死他。
"能扶我起来吗?"女生看着他问道。
郭俊康刚要去扶她,周老太放下笔,回头笑道:"还是我来扶你。没看见郭老师也受了伤,他也手脚不便。"一面说,一面过来扶周丽。
周丽抽搐着脸,显见得伤还很疼。
郭俊康见了,心里有些悲哀,到放学时她还这样,她父母一定就要知道了。一个教师撞上一个女学生,这故事被人讲起,大家都会猜测故事里有故事,凡故事里的故事都是让人玩味无穷的,结果都会猜测是他这个老师一定不怀好意。女学生丑陋倒还罢了,女学生平平也还罢了;偏偏女学生是漂亮的女学生,漂亮的女学生自古就是多故事,男教师一定就是不怀好意。
"我告辞了。"他越想越感到冷汗浸,也不等那两人反应过来,急忙离开。
周丽瞧见他出去,很等了一会儿没动;也不知想着什么。
周老太唠叨道:"这小郭有神经病,撞了人也不问两句,说些关心的话,爹妈真象死早了。"到放学时,周丽的伤还疼的紧;何校长要送她去区上的医院,周丽不愿去,说没大事。
雪儿说你能走回去吗?周丽要叫姚白玲送她回去。
何校长说她这样回去不行,家长知道不得了,她爹的脾气特坏,得让她好了才回。
雪儿说全校的人都知道,一传十,十传百,咱们是掩耳盗铃。
何校长说知道是一回事,我们得等她伤好了才能放她回,我们得站好自己的位置。何校长发了话,周丽也不好犟走,只得与雪儿同床。雪儿虽知自己吃她未有把柄的醋,也不好拒绝。睡觉时,两个人没有多话,各睡各的。
第二天,雪儿却发觉自己完全吃错了醋。
黎明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冬天的雨一下就让人觉的冷嗖嗖,寒到了心里;郭俊康觉的自己的心也同这冬雨,冰冷到了极点。
他这几日不能上课,只得拿几何数学出来备要讲的新课。天冷,他将云无名的呢子披着。挺旧的衣服,不知几年前买的。昨晚睡觉,衣服不能脱,只能和身滚,这两天也不能洗脸漱口,他正懒做每天都象要必做的事,觉的伤了手不失为一件好事,韩非子说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右手受伤,不能写字,只得左手拿笔勾画要讲的重点,饶是伤了,他也不敢放松自己的任务。何校长将他们三人安排在初三,这是具有十二分的魄力和信任,也让他们感到身上的担子重,压力大。初三的成绩是差的,他们不能辜负何校长的期望。
正专心的工作时,听见门响,他第一个感觉是雪儿敲门,便去打开,看见一个穿雨衣低头在干檐边上蹭鞋上的泥的人,他不明白的望着。
那人一时转过头来,因雨衣的帽檐盖了她半个脸,他觉的在哪里见过。
"不让我进去吗?"那人说。
郭俊康疑惑的将她让进屋。
这时候正上课,各寝室的门也关着;下雨天显的寂静。这时女的将雨衣脱下来,原来是李玉玲。
"你?你?是你?"郭俊康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吃惊,话也不知怎么说,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激动,倒茶时碰疼了手,直呲牙裂嘴。
"你的手怎么了?"李玉玲让他坐下,自己来倒茶,又笑道:"跟谁打架?""不,不是。―――"郭俊康忙去将两个人的好几套脏衣脏裤和脏鞋脏袜要收拾,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整理。
"别弄了。"李玉玲说,"呆会儿我给你去洗了。""有些是云无名的。"他说,看见李玉玲要去弄,"你歇下吧。我,我,我不习惯。"他笑笑,又道:"等两天我自己洗。"一面说,一面阻止她;触着她的手,他忙缩回来。
李玉玲笑看着他,他尴尬的又坐回床边。
"我去叫周大娘。"他忽然说,便要去叫。
"不忙去叫,我有话和你说。"李玉玲说。
他听了,无意识的复坐回床上,看着李玉玲收拾了脏物在脚盆里,然后洗了手,擦净,从身上摸出几包"阿诗玛","我给你俩买的。"她说,给他放在抽屉里;即又拿出一包,扯去油膜封面,打开盖,抽出一枝,笑着递在他嘴边;他无意识的衔着,李玉玲又摸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啪"的打燃了火,放在烟前;他被动的吸了一口,烟在屋里慢慢的向上飘,向上轻轻的散。
李玉玲笑笑,"好抽吗?"他好容易才省醒过来,"我,我,你,你,我没想到你会来。"他答非所问。
李玉玲笑道:"我现在不是来了吗?"郭俊康道:"我是真的没想到你会来,那天的事,―――"李玉玲道:"过去的事不提它。我知道你是多心我这么久不来。"为了缓解一下气氛,她喝了口茶,笑道:"你的朋友呢?他是叫云无名吧?那天好像不是你相亲,他一直在说话。"郭俊康听见,脸一下发热,"他回家了。"他说,"好像他一个亲戚结婚。""那人挺好玩的。"李玉玲笑说,顿一下又道:"今年眼看就过去了,这一月我是和同事到处去收账。信用社,基金会,银行每年都要绝算的。有些农户家要跑好几趟才收上钱;有些人连面都不见。这几年大量的放款,造了许多拖账,烂账,一忙就没有空。我一直想来,抽不出时间。"郭俊康听了,问道:"身体还好吗?"李玉玲道:"你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郭俊康笑一下,"正经我是没想到你会来,谈不上生气。"李玉玲道:"你这样说,是不是嫌我比你大?"郭俊康道:"我们不谈这些无聊的事。"李玉玲苦笑一下,"如果你觉的我们不合适,我不会让你为难。我,―――"她没说下去,却去拿她的雨衣;郭俊康知她会错了意,忙道:"你,你误会我的意思。我,我,你等一下,我去叫周大娘,你就明白我。"他说着就要去,心慌脚乱的,右手一下碰在床架边,疼的"啊呀"。
"还是我去叫她吧。瞧你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