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影道:"说什么诗,我又不懂。"一面过来收拾化妆盒。
云无名自顾念道:"'昨夜洞房罢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有时无。'"又道:"这首小诗很生动。虽主人的含意是在考场,但深刻细腻的描绘出一个新娘子要见公婆的慌乱和娇羞。真是传神之笔。"他洋洋的说着。
只听李影道:"云无名你快看,这是什么?好像存折呢。"
云无名听了,忙凑过头来。
只见在化妆盒的底层里,果有一张存折。他拿出来,下面却还有一张;瞧下面还垫着什么呢。他便将那盒整个的翻倒来,仍有些纸片掉在地上。
李影将那存折一一的看,足足有七万多。
她便盯着云无名。
云无名也诧异的看着她。
李影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无名又拾起两张叠着的纸片,口里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李影道:"你明白什么了?"
云无名道:"这些都是李玉玲的。怪不得她父母说不知道有钱,检察院的人说她有几万块钱下落不明。原来都藏在这里。她早就清楚自己要犯事,要坐牢,一切她都安排好了。"
李影道:"她为什么不交给阿康,交给你?"
云无名道:"我也有些迷惑。"又向李影道:"这化妆品她本是交给雪儿的。你知道雪儿和阿康的关系,她肯定不会要,就送给我,说等你回来用。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直接送我手里?她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李影听了,倒有些酸酸的,说道:"原来是雪儿瞧不上的才送给我。"
云无名道:"你多心了。李玉玲是知道雪儿不会要的。但是她何苦要转这么一道手?"
李影道:"你看看那纸上写的什么?"
云无名听了,便拆开那纸条,李影也傍着他的肩劲前看着。只见写道:"云无名,当你看到这封信和这些存折,你一定感到疑惑―――。"
云无名看向老婆道:"你看你心里还有点不痛快,她分明是送给你化妆品的。"
李影点着头,眼里涔出泪来了。
云无名道:"你怎么了?"
李影笑嗔道:"我自流泪,关你什么事啊!"
云无名道:"不知道你流的什么泪,疯子!"
李影道:"说什么说,往下看呢。"
云无名听了,便继续往下看去:这化妆品我送给雪儿,为什么又到你的手里?我想雪儿是不会接收我送的东西。她会转给你的。我所以让她转交给你,你就会认为我不是很看重李影,你就会不轻易打开它。当你看到这存折和信时,我是已经在牢里了。我不知道你的李影几时回来,也许一年,也许三五载,我祝你们幸福。或许你们看到这些信时,我已坐了好几年牢了。你会奇怪我为什么不把存折交出去,为什么要交给你?其实在这个金融机构大肆混乱的年代,已经注定我坐牢的必然性。大量的向外放贷款是国家允许的;大量的受贿和吃回扣已是不成文的规矩。我不是主任,只是个会计,我阻挡不隹潮流,注定会被淹没。自己做下的事自己酿的苦果只有自己吞,我谁也不会埋怨。我清楚将钱交出去一样坐牢,一样坏了名声,一样没了工作,只不过是少坐几年,到时我一个女孩出来会到处是冷漠的目光,到处被人鄙屑,说我是个嗜钱如命的女人;我最终只能嫁一个我不爱的穷苦的,或者丑陋的男人。我不想这样,那还不如继续坐牢或者死去。所以我不能失去阿康,我不希望他抛弃我。尽管他不是很真的爱我,我的年纪比他大,他从心里是不愿接纳我的。尽管这样,我还是爱他,真的真的很爱他,我想着要给他怀个孩子,我即使坐了牢,心里有寄托,才会有勇气活下去。我还不知能不能如愿以偿。我想如果有了他的孩子,他就不会抛弃我了;即使抛弃了我,我不至于以后的人生没有一丝希望。所以我不能把这些钱交出去,宁愿多坐牢,不希望出来后一无所有。我将这些钱交你保存,而且让你不知道,是不希望检察院寻问到你身上,你即使被寻问,你不清楚里面装的什么,也就不会受牵连。我想如果李影几年不回来,你也许将它弃在一个角落里,再也不会想到它的存在;这些却是我希望你这么做的。你是阿康知心的朋友,我相信你会保存好的,很谢谢,很谢谢你。这些钱不要叫阿康知道了,他是个性情中人,不管他爱不爱我,他可能都要交出去,想减轻我的罪过。但这一切都不行的,不是我意愿的。切记切记。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李玉玲。
李影看完信,将头伏在云无名肩上,鼻里酸酸的说道:"云无名,我又想哭。"
云无名拍拍她,说道:'有什么哭的。你们女人就是爱感情用事。"
李影道:"她的痴情让我很感动。"
云无名道:"我还不曾发觉她的心机这么重。如果是你,你肯定比不上她如此冷静,如此安排好她想要做的一切退路。"
李影又打他,笑道:"你寒酸我。"
云无名道:"人要有自知之明。"
李影道:"那你也别这么直白呢。"
云无名笑了笑,不再跟她继续这个话题;将几张存折和那封信叠在一处,然后道:"你找个什么把它保存好,要绝对保密,放在不轻易动东西的地方。"
李影道:"不如拿去交给她父母,搁在我们家里,终究象一把火。"
云无名道:"这个必须我们保管。李玉玲的目的就是出众人的意料。任谁都不会想到我们给她保存着。她也算走了一着险棋。我既承她如此信任我,没有理由让别人去管。"
李影道:"你不怕我去取钱用?"
云无名道:"打隹。这念头想也不能想。再说人家有密码,你取得出吗?"又道:"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我如果听见别人说,那就是你露了风,到时别说我不跟你认账。"
李影好笑道:'我不过白说说。你口气别这么冷呢。"
云无名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己的是自己的,别人的是别人的。咱们要分清楚。"
李影道:"好了好了呢。你以为我没有志气?就你有!你丈母娘别的没教你老婆,只有志气这一点,你老婆是深受教诲。"
云无名道:"你一定要把它收好,丢了不是闹玩的。李玉玲要七年后才出来,到时别让人家一无所有。"
云无名把那三百块钱交给郭俊康后,叫他快去探望他姐姐。
郭俊康到市监狱却没能见着李玉玲,她不见他。回来后跟云无名一说,云无名又惊讶又不相信。
郭俊康说是真的。
云无名看过李玉玲的信,竟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只得说我去看看,说不定她会见我。郭俊康心里矛盾重重,别也无法,便同意他去。
云无名去后回来说他见着李玉玲了。
郭俊康说她怎么样?为什么不见我?
云无名深深的说她也只见我这一次,以后不会见了;她身体状况很好,比以前瘦些。
郭俊康问她真的有身孕吗?
云无名点点头,说那孩子百分百是你的。
郭俊康又说她怎么不见我呢?
云无名苦笑,说女人的心,男人永远搞不懂;她明明是深恋你,却不愿见你的面;她说她不想让你看到她坐牢的样子,让你在回忆里记着她就行了;说了后她又哭,深深的哭,搞的我也眼浸浸;她说让你好好教书,不要象她一样也犯错,后悔来不及。监狱里放着迟志强的<<钞票>>,<<悔恨的泪>>,<<狱中望月>>,她听着听着就哭,听着听着就哭,真是很伤心,又叫我转告你,如果有合适的,你不要等她,她怕出来后越发不配你;你娶了妻后,她不恨你,祝你们幸福。
郭俊康听了苦笑。
云无名又深叹,说女人都爱说反话,她明明是舍不得你的,偏要说些话来刺疼你,其实是要叫你良心上过不去;她知道你是性情中人,又怀上你的孩子,你不可能丢弃她别寻新欢;总的说来她其实是要面子:如果你别寻了新欢,显的她大度,更显你无情。
郭俊康说那我到底怎么办?
云无名说你无论念旧人还是娶新人,首要的任务还是工作,一心一意教书,然后到下半年抚养你的孩子;我做朋友的不能替你决定什么,一切靠自己作主。
郭俊康深埋怨自己,说怎么我摊上了这件事?七年,七年不是一个短时间,我若等她,她出来后不跟我又怎么办?不等她,我又成了无情无义之人了。
云无名拍拍他,说咱们至少眼下不考虑那么多,把毕业班用心的送出去,先把名声响亮才是,让人知道我们是能耐的;头一年出了成果,咱们才能站得隹脚。
第十四回 平心气淡解人生
日子一天一天的溜走,高考一天一天的临近,转眼是五月份,农忙的日子到来了。
学校周围的麦子一片一片倒下,成捆成捆的被主人挑回家,然后挖上坑,点上一排一排的玉米。农忙的季节是热闹的,聒噪的,幸苦的,忙碌的。随便站在什么地方放眼望,都是耕种的农人。收获的季节是兴奋的,欢乐的,幸福的,喜悦的。老天也争气,天天艳阳高照。收回家的麦子打了,油菜也打了,转眼就送上粮站,经过筛选,打上一等二等三等,换来的是收条,帐单;交在队长手里,然后抵国家的对工负担,农税,集体提留,水费,义务工;该返钱的返钱,该补现金的补现金;幸苦一季,完成皇粮国税,余下的便是自家所得。虽然不多,但大家也知道国家的那部份该交,必须交。虽然是重了点,也只能一番牢骚,一番怨言。朝朝代代都是这样,惟看百姓过不过得下去。百姓不大闹,也就称之为太平盛世,安居乐业。
农民农忙的日子,学生也是在繁忙的学习。毕业班也好,非毕业班也好,都进入紧张的复习阶段。
老师们仍旧不停的出题,刻题;学生也仍旧不停的做题,考题。
一代一代如此,一代一代传下去。
老师的老师的老师是这样教,学生的学生的学生也是这样在学,周而复始,不断轮回。象那个永远的山上隹着一个老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永远讲着"从前山上隹着一个老和尚和小和尚,老和尚向小和尚讲:'从前山上隹着一个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