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边,脱了衬衣和长裤,穿着一件背心和内裤上了床,头发因才洗了澡,还湿漉漉的,她便靠着床栏等头发干,一面又织着床架上好像永远也织不完的不知是线衣还是线裤。
在房外的远处,水田里,或山上,或外面的哪里路上,入耳听见的是青蛙"呱呱呱"的叫着;在公路上的茶馆里,传出打牌声,笑声,也或者骂人声。
第十四回 (4)
李影一会儿说到:“天热了,我想把头发剪掉。”
云无名听见,转过头来道:“不行。”
李影道:“热死了,整天的出汗,天天都要洗头。”
云无名竭力道:“不行不行,我不准你剪。”
李影好笑道:“我总不能到都留着辫子罢?”
云无名道:“我喜欢就行了。”
李影只得道:“你龟儿有病。”一时又道:“你跟我说清楚,你为什么向我娘两母发疯?”
云无名道:“你别问,我还没烦过呢。”
李影道:“我凭什么不问、你把气撒在我头上来了。”
云无名方才道:“我老头到学校来叫我,我说请他过来帮一下,他不但不来,反训斥我一通,哪有他这么做老人的!”
李影道:“谁叫你不经常回去看看,你是他儿,你该看他。”
云无名听了翻白眼,说道:“别惹我!”
李影笑道:“我惹你?我替你老子教训你。”
云无名道:“我才是你老子。”
李影道:“你老?你老头还没老得过去,你又老过来了。”又道:“再胡说八道,我不要你上床,你这么说,对得起妈吗?”
云无名见她还在织毛线,问道:“你不睡吗?”
李影道:“你睡罢,我等会儿,白天没时间打毛线,只有晚上挪时间。”
云无名道:“你给谁织的?”
李影道:“我的儿。”
云无名见她又开玩笑,便拿手怃她身子和腿,笑道:“睡了罢。”
李影笑着将他手拿开,说道:“你摸得我痒。”
云无名道:“你不痒吗?”
李影看他一眼,笑道:“你妈才痒!”
云无名道:“你是不是要损我妈?我损你妈起来,她可是听的见。”
李影道:“好了好了,把你手拿开,我也要睡了。”一面将毛衣挂在床栏上,一面躺下来,云无名又浑身抚她,李影道:“你摸可以摸,我不跟你做那事。”
云无名笑道:“你不骚了?”
李影刚说:“你妈┉┉”又笑着吞了回去。
云无名挨过身来抱住她。
李影推开,说道:“天热,各人睡各人的。”
云无名道:“你龟儿又装正经。”
李影不理会他,将头朝外,臀部向着他,一面道:“我怀孕了。”
“什么”云无名一下惊坐起来,“你怀孕了。”
李影仰头看他道:“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不好吗?”
云无名不相信,将她背心掀开,只见她肚子果然微隆起来了,“你真的怀孕了。”他说。
李影道:“快睡罢,明天还要早起。”
云无名冷盯着她肚子,
“打掉”
“你说什么?”李影也生气起来,“你疯了?”
云无名坚决的说道:“我说打掉。”
李影没好气道:“你莫名其妙。”说毕,重新睡下,将被子拉高盖着。
云无名道:“我明天才好生跟你说,你个瓜婆娘,这么早要什么孩子?”
李影道:“你闭嘴!我要睡觉。”
云无名冷冷的看她,许久才理了被子躺下去睡,李影等他睡了一会儿,转过身看他道:“还没想的过?”
云无名道:“我懒跟你废话连篇,农忙完了,赶快去医院给我打掉,要孩子?自己都养不活还要孩子!”
李影道:“我还懒的跟你废话,你个白痴,龟儿子,傻瓜。”说毕,复侧身向外,两口子各自扯着铺盖盖身,争了片刻,云无名只得任由她了。
次日,一阵喋喋不休的雀声争吵声将他扰醒,他将一只手和腿往外搭,仍旧睡着,等了一会儿,他将手移动摸着空荡荡的床,方才半睁半醒,没有人在,他复滚一下身,又朝里睡了不知多久,李影进来,喊了他两声,他侧过脸,不眨眼的看着她,片刻,又一眯一闭的要睡过去。
李影好笑的去拉他,说道:“懒东西,起床了。”他趴在枕头上不动,李影道:“吃饭了,你个懒家伙。”一面使力拉他,云无名这才甩甩头,终于开了“眠”。
他起来,照列是先去厕里出恭,然后刷牙洗脸吃饭,吃毕饭,看见院子里,乱七八糟一大堆,脑袋又无端端生痛起来。一个人郁闷的回到屋中,将身往床上躺下,李影紧跟着回屋,见他这样,又拉他起身,说道:“叫你回来是做事,谁让你还白闲。”
他道:“我又没说不作,看见你们还在吃,我等你们。”
李影见他这样,方才好笑的要离开,他又去撩开她衣服看她肚子,“打掉罢,真的打掉。”他说。
李影拿开他的手,“你去跟妈讲。”她笑说,一面去了。
他骂她一声“龟儿白痴”,闲了无事,抽出一只烟点上,静静的吸着。
过不多时,李影进来拉他走出去,一面说道:“今天你帮老婆和丈母娘做一天,看看累不累,免得你以后动不动就发疯。”
云无名把她手拿开,说道:“我自己晓得走。”
李影回身锁好门,到了外面的粪坑,已有一挑粪舀在粪桶里,云无名闻不住臭气,又点燃烟熏鼻子,一面将扁担两头穿过扣,挑起来跟着李影往山上走,李影用背筐背着化肥,种子,手里拿着两个粪瓢,弯着背,瞧样子也不轻。
云无名开始一股冲劲,勉强跟上她,渐渐的拉开了距离,待爬上一段长坡,有一段平路,李影因他不知路,站者等他。
他踉踉跄强跟过去,肩上压的痛,脚又软,便放了担歇气,李影道:“妈还在地里等着,我先去了,一路到头都有人,你问着来。”
云无名巴不得她走,便说:“走你的。”
李影方才下了坡,慢慢去了。他因累出一身大汗,便解了衣扣敞着胸,又将衣服揩着眼睛鼻子上的汗珠;歇着时,碰见些男男女女路过,都是匆匆忙忙走着,他们向他打着招呼,他也招呼他们,虽是本队的,有些人还不大认识,人家招呼他,他便点一下头,歇了一时,便起身来又挑着走。
这回却是一个长长的下坡路,他两脚颤动的往下走,不敢走快了,怕一滑摔跤。好容易下完坡,他因找不着路,只得又歇,这次却是脚一直在颤,定不住。
阳光还未太热,照在脸上身上已有热感了,遍山的地里都是光秃秃的麦茬,横着竖着挖起新鲜的一排排泥土,他知道都是点了玉米的,别人家的像都做完了,自己家的还不知道等几时才完呢。龟儿两娘母成天都说忙,不知竞忙些什么。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挑着粪桶下来,他认得是跟丈母娘有“勾搭”的五叔。
五叔招呼他,他应着,说道:“你也点玉米。”
五叔道:“你妈昨晚叫我来帮一下忙。”
云无名“噢”“哦”,忙掏出烟来敬上。
五叔笑接过,说道:“你歇罢,我先过去了。”
云无名道:“我们一起走,不然我找不着地。”
五叔道:“那就跟着我。”
云无名便起身来,重又挑上跟他走着。
到了地里,王寡妇在挖窝;李影丢着籽;云无名放下后,又忙去坐下歇。
李影回头道:“你散烟给五叔没。”
五叔忙道:“散了散了。”
云无名心头想,这一对鳏夫寡妇早过在一起才好,免的叫自己回来劳动,到地里放眼看着空旷还好些,回到家看见那些麦子,菜籽,麦把子,麦草,心头就会无端郁闷,头也要疼。
他看着五叔舀完一挑,便担上桶回家,一个人在粪池里舀满粪,开始担第二趟。这次不同了,上一次是压在冷肩膀上,这一挑正压在疼的很的肉上,实不是人能受的。
他咬着牙往上快走,想找个平坦处歇气,不防碰着路边的一根竹子,粪桶里的粪水便一荡,荡在他的两裤脚上,顿时又臭又湿又粘,他忍不住骂一声:“挑你先人的!挑挑挑,挑你祖宗!”
坡还长,他不能歇,只得狠命的快跑;路上碰见五叔,见他这样,笑着说:“慢慢走,你跑这么快,粪水会打湿你的鞋。”
他正在气头上,哪去理他。跑过一个沟,差点没踏实;顿了一下,粪水果然又灌进鞋里,粘湿粘湿的。他恼透了,真想把扁担扔出几丈远,鼓着一口气又往上奔,刚上完坡时,那面李影也从坡下上来,他正无处泄愤,再要走时,两只桶都绊在了两边的荆棘上,那惯力一下将扁担也磕飞了,两个桶里的粪倒出来,他没跳得开,几乎从膝盖处一直流进鞋里。
他叫一声“我日你妈的!”
回身去捡起扁担,直朝粪桶打,打的稀烂。
第十四回 (5)
李影赶忙跑过来,喊道:“云无名,你狗日的疯了?”
云无名大声道:“挑挑挑,挑你妈的×粪,老子不挑了,鬼请你狗日的两娘母种那么多田地,连累老子!连累老子!”
李影道:“你放你妈的臭屁!把嘴巴放干净点!”
云无名道:“谁叫你喊老子回来的!老子日你先人,日你妈,日你全家!”
李影道:“你狗日少发点疯!”
云无名横声道:“你狗日才发疯!你看你看,你看老子一裤脚,一鞋子,你给老子看清楚,你狗日两娘母明明晓得我挑不起粪,故意给老子难堪,老子不挑了,不挑了,日你狗日的全家!”
李影见他不但骂她妈,骂她,索性两妹妹也让他骂了,便愤声的回骂道:“你狗日的少娘教的,我日你——全家。“
云无名怒不可竭,举起拳头瞪眼道:”你说谁少了娘教的!今天不给老子说清楚,我——打死你!”
李影道:“就是你狗日的少了娘教的!你狗日的有娘教,说不出这种话来!你狗日的杂种!畜牲!王八蛋!”
云无名再也听不下去,使力的打一拳在她脸上,仍骂道:“老子日你姓李的——祖宗!”
李影被他打在脸上,痛的眼冒金星,她不甘示弱的也打他的肚子一拳;云无名又打一拳在她胸上;她不明不白了一声,仍也去打他。
云无名再要打她时,她一下“呜”的哭起来,低头去捡起扁担,直直的向云无名砍。
云无名躲不及,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