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露出一口牙齿表示和善地微微一笑,再度说:“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他一鞠躬,转身离去。
波洛走出怪建筑,回到小路上,望着退下去的男孩。当他走到小路尽头时,他回过头看,看见波洛在看他,他便加快脚步,消失在拐角处。
“啊,”波洛对自己说,“这是不是凶手?”
年轻人昨天确实出现在游园会里,在跟波洛碰撞时一脸不高兴,因此他确实一定相当清楚这树林子并没有小路通往渡口。如果,他真的是在找通往渡口去的小路,那么他就不会走怪建筑旁的这条小路,而是会沿着靠近河流的较低地势走。再说,他来到怪建筑前的模样像是来跟某人会合,结果发现在会合地点上的人不对而吓了一大跳。
“看来像是这样没错,”波洛自言自语。“他是来这里跟某人会面,他来跟谁会面?”他事后想到又加上一句,“还有,为什么?”
他逛到小路拐角处,看着小路蜿蜒通进树林子的地方。现在没有了那个穿着乌龟衬衫的年轻人影子。想必是他认为尽快退回去为妙。波洛摇摇头,往回走。
他在沉思中悄悄来到怪建筑一旁,在台阶上停住脚步,轮到他吓了一跳。莎莉·雷奇跪在那里,低头向着地上的裂缝,她跳了起来,吓了一跳。
“噢,波洛先生,你吓死我了,我没听见你来的声音。”
“你是在找什么东西吧,太太?”
“我……不是,其实不是。”
“你丢了什么东西,或许吧,”波洛说。“掉了东西。或者也许……”他采取大胆无赖的态度,“或者,太太,也许这是个幽会地点。很不幸的,我不是你要会见的人?”
现在她已经恢复了沉着。
“有人在这上午十点左右跟人幽会吗?”她质疑地问道。
“有时候,”波洛说,“得在唯一可能得到的时机跟人家幽会,做丈夫的。”他富有警示意味地说,“有时候会嫉妒。”
“我怀疑我的丈夫是不是会。”莎莉·雷奇说。
她说得够轻淡了,不过波洛听出了其中怨恨的意味。
“他那么全神贯注在他自己的事业上。”
“所有的女人都这样抱怨丈夫。”波洛说。“尤其是英国丈夫。”他加上一句。
“你们外国人比较殷勤。”
“我们知道。”波洛说,“每个星期至少一次,最好是三四次,告诉女人说我们爱她是必要的,而且带一束花回去给她,恭维她几句,告诉她她穿的新衣服戴的新帽子很好看,这也是聪明之举。”
“你是这样做的吗?”
“我,太太,不是人家的丈夫。”赫邱里·波洛说。“哎呀!”他加上一句。
“我确信这没有什么好哎呀的,我确信你相当庆幸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单身汉。”
“不,不,太太,我的生活中失去了这一切是很糟糕的事。”
“我认为结婚的人是傻瓜。”莎莉·雷奇说。
“你为你在伦敦西南区的画室作画的那段日子感到遗憾吗?”
“你好像对我什么事都知道,波洛先生?”
“我是个喜欢聊天的人。”赫邱里·波洛说。“我喜欢听所以人的事。”他继续说,“你真的后悔吗,太太?”
“噢,我不知道。”她不耐烦地坐在座位上,波洛坐在她身旁。
他再度亲眼见到他渐渐习惯的现象。这位迷人、红发的女孩正要跟他说一些她对英国人会考虑再三后才会说的事。
“我原本希望。”她说,“我们离开一切来这里度假时,事情会再象一切一样……可是结果并不然。”
“不然?”
“是的亚力克还是一样情绪不稳定,而且——噢,我不知道——自我封闭起来,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他这么紧张不安。诱人打电话留下了奇奇怪怪的话奥我转告他,而他又什么都不告诉我,这正是叫我发疯的原因。他什么都不告诉我!我起初意味是有另外的女人,可是我又认为不是。真的不是……”
然而她的话声带着某些怀疑的意味,波洛很快就注意到了。
“你昨天下午的茶喝得愉快吧,太太?”他问道。
“喝得愉快?”她对着他皱眉头,她的思绪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绕回来。然后她连忙说:“噢,是的。你不知道那有多累人,全身包裹着坐在那帐篷里,闭死人了。”
“茶棚里一定也有点闷人吧?”
“噢,是的。不过,没有什么比得上一杯茶,是吧?”
“你刚刚是在找什么东西吧,太太可不可能,是找这个?”他递出那小小的黄金饰物。
“我——噢,十点。噢,谢谢你,波洛先生。你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在这里,在地板上,那边那到裂缝里。”
“我一定是什么时候掉的。”
“昨天?”
“噢,不,不是昨天,是昨天以前。”
“可是,当然,太太,我记得你在帮我算命是,我看见这个饰物在你的手腕。”
没有人能比赫邱里·波洛更能说出这样微妙的谎言。他说得十分确定,而在那种确定之下,莎莉·雷奇的眼皮低垂下去。
“我并非真的记得。”她说。“我今天上午才注意到它不见了。”
“那么我高兴。”波洛献殷勤地说,“能把它还给你。”
她的手指紧张地转动着那小饰物,她站了起来。
“呃,谢谢你,波洛先生,非常谢谢你。”她说。她的呼吸有点不均匀,眼神紧张。
她匆匆走出怪建筑,波洛靠回椅背上,缓缓点了下头。
不,他对自己说,不,你昨天下午并没有去茶棚。你那么急着想知道是不是四点了,并不是因为你想去茶棚喝茶,你昨天下午是来这里。这里,到这怪建筑里来,到船库的中途,你来这里会见某个人。
他再度听见脚步声接近。快速、不耐的脚步声。“来人或许——”波洛预期地微笑着说,“是雷奇太太来这里要见的人。”
然而,当亚力克·雷奇从怪建筑的转角处出现时,波洛囔着:
“又错了。”
“啊!什么?”亚力克·雷奇吓了一跳。
“我说。”波洛解释说,“我又错了,我并不经常错。”他解释,“这叫我感到生气,我预料会见到的人不是你。”
“那么你预料会见到谁?”亚力克·雷奇问道。
波洛快速回答。
“一个年轻人——差不多像小男孩那样——穿着一件样式华丽有乌龟在上头的衬衫。”
他对他这句话产生的效果感到满意,亚力克·雷奇向前一步。他有点不着边际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通灵人。”赫邱里·波洛说着闭上双眼。
亚力克·雷奇又向前靠近几步,波洛察觉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非常气愤的人。
“你这到底是什么鬼意思?”他问道。
“你的朋友,我想。”波洛说,“已经回青年招待所去了,如果你想见他,你得到那里去找他。”
“原来是这样。”亚力克·雷奇喃喃说道。
他在石板凳的另一头跌坐下去。
“原来这就是你来这里的原因?并不是什么来颁奖的,我应该早就知道。”他转身面向波洛,他的脸憔悴,不快乐。“我知道一定看起来像什么样子。”他说。“我知道这整个事情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并不像你所认为的那样,我在做牺牲品。我告诉你,一旦你落入这些人手中,要脱身并不是那么容易,我想摆脱他们。你绝望,你知道,你觉得想要采取不顾一切的手段。你觉得你就像掉进陷阱里的一只老鼠,无计可施。噢,算了吧,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现在大概已经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了。我想,你找到了证据。”
他站起来,有点踉跄,仿佛他几乎看不清路一样,然后毫不回顾地急急离去。
赫邱里·波洛两眼圆睁,双眉齐扬地留在原位。
“这一切非常奇怪。”他喃喃说道。“奇怪而且有趣,我找到了我需要的证据,是吗?什么的证据?谋杀?”
14
布朗德督察坐在舵口的警察局里。巴德文督察长,一个大块头,外表顺眼的人,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在这两个人之间,在桌面上,是湿得不成样子的黑色一团东西,布朗德督察小心地用指头戳它。
“这是她的帽子没错。”他说。“这我确定,虽然我想我大概无法发誓说是。她喜爱这种样式,好像是。她的婢女这样告诉过我,她有一两顶这种样式的,一顶淡粉红色的和一种深褐色的,不过昨天她戴的是黑色的。不错,是这一顶。是从河里捞出来的?这使得事情看起来好像如我们所想的一样。”
“还没确定。”巴德文说,“毕竟,”他接着又说,“任何人都可能把帽子丢进河里。”
“是的。”布朗德说,“他们可以从船库丢进去,或者可以从游艇上丢进去。”
“那游艇被严密监视住,没问题。”巴德文说。“如果她是在那里,是活是死,她都还在那里。”
“他今天还没上岸来?”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他在游艇上,他一直坐在甲板椅上抽雪茄。”
布朗德督察看看时钟。
“差不多上船去的时候了。”他说。
“你想你会找到她?”巴德文问道。
“我不敢打包票。”布朗德说。“我有个感觉,你知道,他是个聪明的小子。”他陷入沉思一会儿,再度戳戳帽子,然后他说,“尸体呢——如果有尸体的话?有没有任何想法?”
“有,”巴德文说,“我今天上午跟欧特威谈过,以前的海防人员,我一向向他请教有关潮汐的问题,差不多是哪位夫人进舵口的时候了,如果她进了舵口,那潮水正在退。现在是满月,会流得很快,料想她会被带出海去,然后被潮水带到康威尔海岸去。没有把握尸体会从什么地方捞到,或是根本就捞不到。我们这里发生过一两次溺水事件,从没找到过尸体。而且还会在岩石上撞个粉碎。这里,在始岬上。就另一方面来说,可能任何一天捞上来。”
“如果捞不到,那就难了。”布朗德说。
“你自己心里确定她确实是掉进河里去了?”
“我看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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