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个官兵打扮的人匆忙走了过来,竟然都是十八里堡出来的兄弟,大家见到元封都不胜唏嘘。
“乡亲们呢?他们都还好吧?”既然赵定安等人安全脱险,那哑姑是不是也仍在人间,此时元封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
提到乡亲们,赵定安的眼圈又红了:“唉,那天实在太乱了,官军把我们分割包围,人都跑散了,跟着我们活着来到凉州的只有几十个人,剩下的……唉。”
不言而喻,元封眼中希望的火光又黯淡下去,喃喃道:“你们活着就好。”
赵定安道:“其实我们能活下来也是侥幸,当时我们这批人拼死的往西跑,官兵紧追不舍,一直跑了三天三夜都没甩掉,第四天的时候前面出现了大队官军,我以为这回是死定了,哪知道堵截我们的官军和甘肃的官军不一路,他们是凉州曹大人的军马,专门来拦阻甘肃官军的。”
说到这里,元封似乎明白了一点,据说凉州知府向来我行我素,不遵朝廷号令,甘肃巡抚大张旗鼓的调动人马,又挥兵西进,肯定引起他的猜忌,派兵相拒也在情理之中。
“所以你们就当了凉州府的官军?”元封问道。
“唉,没办法,吃粮当兵嘛,我那点铁匠活在凉州可拿不出手,为了谋生只能当兵,幸亏曹大人赏识,让我做了骑营的百总,手下几十号弟兄,也算是个小官了。”
“哦,原来如此,恭喜定安哥了。”元封是真心实意的替赵定安感到高兴,原先的赵定安因为孟小冬的死一度消沉,现在终于重新振作起来,真的很不容易。
“说来还不是九郎你的功劳,没有你教我们弓马刀枪,我们哪有这安身立命的本钱啊。”赵定安说着,一指那些突厥人,“这帮家伙也真有眼力,惹谁不好,居然惹到你头上了,真是活该他们倒霉。”
元封叹口气道:“没想到凉州这么乱,异族人都能在城里为非作歹,公然敲诈勒索,殴打良民,出了城更凶,直接亮刀子抢劫,也就是让我遇上了,若是一般手无寸铁的百姓可如何是好。”
赵定安撇嘴道:“这还算好的,前段时间突厥人在城里就敢当街杀人,自从我掌管城内治安之后才好了一点,他们不敢在城里动刀子了,要杀人也是在城外,说来这都是知府大人纵容的结果,总是怕惹到突厥人引发战争,突厥人犯法只关不杀,所以我才私下带着兄弟们出城干他们,一个不留全杀了,看这帮突厥狗还敢猖狂么。”
此时赵定安的部下们已经将残余的突厥人集中起来押到旁边的树林里去了,一个士兵过来禀道:“百总大人,准备好了。”
赵定安一摆手:“照老规矩办。”
片刻之后,小树林方向便响起了惨叫声,不多时,溅了一身血的官兵们走了出来,赵定安指着元封身后那帮骊靬女人道:“这些是?”
“她们是咱们的恩人,王奶奶赵大叔现在还住在她们村里呢。”
听说父亲在世,赵定安登时欣喜若狂,道:“还愣着干什么,进城去吧,我来安排吃住。”
见元封认识城里的军官,骊靬女人们也是满心欢喜,一行人打点行装,骑上骆驼进城去了,赵定安和元封并辔而行,城门口的官兵见到他都恭敬地行礼,看来混的不错。
赵定安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总,但是为人豪爽极讲义气,对付突厥人又够狠,所以城里商家都很是敬重他,骊靬的女人们被顺利的安排进一家车马店,能睡上暖和的土炕,吃上热腾腾的饭菜总比住在荒郊野外强得多。
赵定安带着元封来到下处,见到了十八里堡逃出来的一帮乡亲,大家抱头痛哭了一场,又诉说起当日的凄惨场景,十三太保中的老二老三、老六老八、还有十一十二等六个兄弟为了保护乡亲们战死沙场,再加上最早死掉的老五楚键,那个雪夜在箭楼上结拜的兄弟们就只剩下六个人了。另外叶开和张铁头也失踪了,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酒馆中,灯火昏暗,伙计已经歪着头在打瞌睡,几条大汉依然在举杯痛饮,昔日箭楼上义结金兰的少年已经成长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赵定安、狗剩、元封、林廉江、孟叶落,还有和他们一同出生入死的店小二赵子谦,他乡遇故知,又逢佳节,让人悲喜交加,六人都喝的酩酊大醉,赵定安拍着元封的肩膀道:“九郎,别走了,留下吧。”
元封道:“留下作甚?”
“吃粮当兵,凭你的勇武智谋,官职肯定在我之上,咱们好好报效曹大人,总有一天能出头,到那时候……”赵定安血红的眼睛望着东方,用力的一挥手,“杀回兰州报仇雪恨!”
元封沉吟片刻,毅然道:“好,我干!”
……
次日一早,骊靬人的行装已经准备好了,赵定安又出钱帮他们购买了肉、油、工具等物,一直把他们送到城门口。
“多谢你们,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我还有军务在身,就不远送了。”赵定安抱拳道,骊靬女人们也颔首回礼,只有尤利娅呆呆的望着元封不动,眼中充满了恋恋不舍。
赵定安明白了,一推元封:“我不能远送,你去吧。”
元封将骊靬驼队送到十里长亭外,双方洒泪而别,尤利娅忽然从骆驼上跳下来,扑到元封身边,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然后爬上骆驼再不回头。
驼铃声悠扬远去,元封从背后拿出洞箫,独自一人在长亭内吹奏起来,声音如泣如诉。
回到军营,赵定安帮元封找了一套红色战袄,一顶毡帽穿戴起来,又在营务那里补了个名字,就算是正式当兵了,兄弟们正在帮元封收拾床铺,忽然营门外一阵喧哗,一队骑兵鱼贯而入,领头的大喊道:“赵定安何在!”
赵定安赶紧正了正衣冠跑出去,跪在马前道:“卑职在!”
“给我拿了!”那人一声令下,从人将锁链抖开,径直锁拿了赵定安出营去了。
元封下意识的就去摸刀子,却被狗剩拦住:“等等,这是将军的亲兵,咱们鲁莽不得,且去中军打听情况。”
兄弟几人携了刀械混到中军大营,见将军大人正在升帐,牛皮大帐中甲士林立,刀斧明亮,赵定安昂首跪在帐中,毫无惧色。
将军大人是个白肤中年人,三绺长髯倒有几分儒将风采,坐定虎皮帅椅之后,沉声问道:“赵百总,昨日下午你擅自出城,做了什么勾当?”
赵定安道:“为民除害,杀了一帮突厥狗而已。”
“大胆!曹大人早有明令,不得擅杀突厥人,你这是故意挑起战争,给凉州带来灭顶之灾!身为军官不遵军令,要你何用,来人啊,拖出去斩了!”
第4章 死刑
一听说要杀赵定安,兄弟们就按耐不住了,狗剩的手悄悄伸向了刀柄,却被元封一把按住:“不要轻举妄动。”
“九郎,现在怎么办?再不动手定安就死了。”兄弟们急切的问道。
“动手?怎么动?又要杀官造反么?别忘了还有几十号乡亲在这凉州城里,这边一动手,他们就完了。”
“可是咱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定安哥死啊。”
“放心,定安不会死的,我自有办法,记住我一句话,待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不要轻举妄动。”
众兄弟面面相觑,不知道元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他分开众人大喊道:“住手!人是我杀的,和赵百总无关。”
那将军听到喧哗,眉头一皱,手捋长髯道:“何人咆哮中军,给我押了上来。”
不用人押,一个身穿战袄的士兵昂首阔步走了过来,军营中坐立行走都是有讲究的,低级士兵不可以随意走近帅帐,所以立时有亲兵喝道:“站住,你哪个营的?”
来者正是元封,听到喝令他当即跪倒道:“启禀将军,小人叫张三,是今日才进了骑营吃粮当兵的,昨日在城外,一帮突厥人打劫于我,尽数被我杀死,赵百总是后来才到的。”
将军闻言一惊,站起来上下打量元封几眼,这才坐在冷笑道:“就凭你区区一人能杀得二十余名突厥汉子,你当本将是白痴么?”
元封道:“小人自幼习武,些许突厥人近不得身,将军大人不信可以找人试上一试。”
将军见他器宇轩昂,从容不迫,心中便信了三分,叫来营务官问了一下,果然查到这“张三”是今天才入的伍,便道:“虽然你是我军中士兵,但这案子是昨日犯下的,应当交给地方审理,来人啊,把他绑了交给府衙处置。”又看了看赵定安道:“这厮也不能轻饶,拖下去打二十军棍。”
赵定安刚要顶撞,被元封用眼神制止住,此时两人相距不远,元封便低声道:“事情还有转机,你让兄弟们不要乱来。”
元封被五花大绑起来押出了军营,辕门外面围了一大帮突厥人,看到凶手被押出立刻挤了上来,士兵们拿枪杆子拼死拦着才将元封送到了府衙,凉州府不比一般地方政府,知府大人就是土皇帝,断不会亲自来审理这般刑事案件的,自有推官来处置此事。
有人杀死二十余名突厥人的事情不胫而走,瞬间便传遍了凉州,等到元封被押进府衙的时候,已经有上千名百姓闻风赶来,想见识见识这名孤单豪杰。
推官大人根本没心思详细审理此案,听元封将案情叙述了一遍,便一拍惊堂木道:“大胆狂徒,竟然做下如此罪大恶极的凶案,真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外面一片哗然,元封却面色不改反问道:“敢问推官大人,杀小人平的是谁家的民愤?”
推官道:“当然是我凉州府的民愤。”
元封冷笑道:“突厥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敲诈良民,几文钱的切糕卖到十几两银子,官府居然不闻不问,突厥人在城外持刀抢劫,聚众行凶,官府亦是毫无作为,而汉人只是奋起反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成了罪大恶极,就成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敢问这官府是汉人的官府还是突厥人的官府,敢问推官大人,还有知府大人,到底是炎黄子孙还是蛮夷后裔!”
此言一出,府衙外面更加喧闹,有那大胆之人竟然高声叫好,气的推官大人暴跳如雷:“大胆狂徒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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