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西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心思认真观看辩论赛。
等到评分的阶段就更加有趣了。六位评委鱼贯而出,离开会场,到了一间小的办公室内。他们刚要关上门,没想到又进来了一帮学生。
麦涛、艾西以及那位歌星都是年轻人还好,没说什么,学院两位领导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你们站在这里干吗?”
为首的一名学生答道:“我是学生会主席,又是辩论赛的副主席,出现在各位嘉宾的评分阶段,也是为了学习和观摩。”
“好嘛,这哪里是学习和观摩,分明是在监视我们,怕我们徇私舞弊嘛!”
领导不满意地哼哼着,“无所谓,看就看吧,反正我们也不亏心。”
艾西心底感到好笑:多大的事儿啊,这也要监视?现在的学生会,真拿自己当回事啊……好笑归好笑,评分的时候艾西可笑不出来了。别人都认真观看了比赛,自然也有分数的记录。艾西啥也没有,好在纸上画得乱哄哄的,学生会的人站在远处,也看不出什么来。
其实,艾西所写的全都是关于麦涛的可能性。
麦涛正坐在对面看着自己。艾西假装不露声色,把评分表给扣了过去。
艾西是洞察人性的个中高手,他深知先发制人的意义,首先开了口:“几位领导和专家,我还年轻,不敢乱说话,不过我是这么想的:咱们在这里拿着计算器求平均值,耽误半个小时也不划算,赛场还等着咱们回去宣布呢!不如咱们讨论一下来得方便,反正要评出的只有两个——获胜方和最佳辩手,其他的无足轻重。咱们讨论一下,各位,你们说呢?”
老先生们都觉得这个方法省时又省事,纷纷同意;歌星倒是很谦虚,表示对此没什么概念,随大家就好;麦涛盯着他看了看,也没提出反对意见。
那就这么定了呗!
于是,十分钟的热烈讨论,艾西巧妙地退居二线。实际上,他连辩手们谁是谁都弄不明白。
几位老先生很快达成了一致。奇怪的是,麦涛对这个结论并不满意。以他小小的年纪,跟一帮老家伙据理力争,艾西夹在中间很为难。
最终,他想要和麦涛套个近乎,立马翻脸支持麦涛。扯了半天的皮,到头来一边占了一半,算是达成了妥协。
被学生会押着往回走的路上,麦涛要去洗手间,艾西马上跟了过来。
男人在洗手间里那档子事,不说也罢,地球人都知道。拉开裤链,不等艾西搭讪,麦涛先说话了。
“我,认识你吗?”
“不,不,不认识。”艾西心里发慌,脸上可没啥表示。
“那你为什么老盯着我看?”
“交个朋友呗!”这倒是真心话,“今天就咱们两个算是年轻人,歌星跟这事没什么关系吧,所以我想和你认识一下。”
“哦。”
麦涛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拉上拉链,扬长而去。
这人还真是挺奇怪啊,艾西心里说了一句,也跟着走了出去。
回到赛场上,按照预定的顺序,当然就是揭晓评比结果,一分钟的事儿。领导站起来,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分钟,噱头是搞得很过瘾了,其实人家台上选手和台下观众,只在乎一个结果而已。
有人胜自然就有人败,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个不足为奇。如果几位辛苦准备的辩手们知道评比如此草率,想必是要骂街的吧。反正大局已定,就这么着吧。
S公司作为主办方,不愧是经验老到,他们对于会场的权力进行了合理的分配。首先,评分阶段是照顾了学校方面的,宣布比赛结果自然也要给学校领导一个面子。但赛后发言就不同了。如果让领导发言,难免有些陈词滥调的东西,这对媒体宣传起不到任何帮助。
因此,辩论开始之前,艾西便得到通知,由他来发言。
事情是这么安排的,艾西也是这样准备的。话题很好找,今天下午发生在咨询中心的事件不正是个恰如其分的论点吗?
没想到,主持人忽然说:“有请年轻的心理学者、前犯罪心理师麦涛先生,来为大家作精彩的点评!”
哗啦啦,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
震惊的不止艾西,麦涛更是合不拢嘴。
该死,哪个浑蛋泄露了我的身份?!麦涛暗自咒骂着。
4
“过了立秋,西瓜就不能吃了,是吧,亲爱的?”唐彼得把大块大块的瓜瓤盛到碗里,随后啃起了瓜皮。
鲜红的、脆脆的瓜瓤是给媳妇的,瓜皮上面还剩下一厘米厚度的瓜肉,那是留给唐彼得自己的。
他咬了一口,入口的感觉是肉乎乎的,不脆不沙也不甜,口感跟冬瓜差不多,味道还不如黄瓜。于是,他便自言自语道:“这是最后一个瓜,今年不能再买啦。”
他的自言自语并没有得到回复,因为媳妇并不在身边。于是他又念叨着:
“唉,我跟你说过好几遍了,自打慷慨的老板把他的咖啡厅转给我之后,你实在没必要再去上班了。何苦呢,奋斗了这些年,在家里享享清福,不好吗?”
在唐彼得眼里,老婆是个闲不住的女人,甚至有点女强人的意味。她从来不愿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舍,即便是接受了咖啡厅这一宗厚礼,她也觉得那始终是丈夫的事。她并非愿意吃闲饭、被男人养的那种女人。于是,她继续去上班,她在公司里的职位比较重要,于是早出晚归就成了家常便饭。
接受咖啡厅之前与之后,唐彼得没什么变化,至少在家的时候没有。妻子没回来,他就成了家里的贤内助,洗洗衣服,做好晚饭。虽然等她共进晚餐是个不现实的事,但他还是总为妻子准备些零食和水果。
现在,唐彼得啃着瓜皮,一边把腿放在茶几上,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
电视里,一场现场直播的辩论赛吸引了他的注意。预防暴力犯罪?唐彼得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话题。论题还算有趣,正反双方的辩手也非常卖力。虽然他们还年轻,经验不足,甚至时不时说错话,可是总的来说,表现还算差强人意。
唐彼得靠在沙发里,随意地看着。
可悲的是,大学生们的表现不错,但随后的互动环节就有些乏味了。
那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裙子短得不能再短的主持人说道:“下面是互动环节,首先有请年轻的心理学者、前犯罪心理师麦涛,为大家作精彩的点评。”
唐彼得对这个环节倒是有点期待,正如大众满怀期待一样。
不过随后的情况显然让信心满满的主办方大跌眼镜。节目中的嘉宾麦涛,作出了一个十分困扰的表情,甚至是有点厌恶的神色——这些都被摄像机如实地记录了下来——虽然这表情转瞬即逝,但麦涛还是在镜头前发了一会儿呆。
在主持人的提醒之下,他好不容易才勉为其难地拉过了面前的话筒。
“呃……”他说,“我对正方的观点表示支持,倒不是说反方的观点有什么不正确。呃,我是说,为大众作些犯罪预防的普及是非常有必要的。呃,大致就是这样……”
大致就是哪样啊?台下的观众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话基本等于没说。
主办方无疑大跌眼镜。本来他们认为,让老头子发言会平淡无奇,没想到麦涛的表现更加无聊和乏味。
唐彼得眨眨眼,啃完了瓜皮,低头看了一眼,把它丢进垃圾筒。
由于他在家待了一整天,垃圾筒便满满的,几乎塞不进去了。
唐彼得叹了口气,一骨碌站起身,端着垃圾筒走进厨房。他得赶紧收拾一下,以免老婆回来又要发牢骚。
他从客厅走向厨房的这工夫,电视里的麦涛已经结束了他那短暂又无聊的点评。
主持人显然不愿意放过他:“就这些?”她作出个夸张的、矫揉造作的表情,随后问道,“既然麦涛先生来到了现场,机会千载难逢,刚才有互动观众发来短信提问:请问麦涛先生,您是我市第一位犯罪心理师,也是最年轻的一位,您为什么放弃了这份工作呢?有传言说,您与去年自杀的著名作家艾莲关系密切,曾经师从于他,是否是他的自杀,给了您巨大的打击呢?”
麦涛的脸上青一阵黄一阵的。嗯,是的,他早就预料到自己身份被揭穿所造成的后果。
他很想站起来溜之大吉,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法这么做。然而他又不想回答这些糟糕透顶的、带着八卦嫌疑的问题!
你们知道个屁!麦涛心里骂骂咧咧。你们知道个屁,我为了袒护艾莲,让无辜的人坐了冤狱!
麦涛陷入了僵局,走到厨房的唐彼得却是浑然不觉。他根本没听见主持人的提问,而是在窸窸窣窣地翻找垃圾袋。
西瓜这东西爱流汤,唐彼得得把它们塞进垃圾袋。既然电视节目如此索然无味,他便打开房门,下楼去扔垃圾。
唐彼得下楼去了,电视里的麦涛依旧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他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种尴尬的场面。现场鸦雀无声,观众们都对这类八卦话题很感兴趣,主持人也示意麦涛无论如何也要作出回答。
正在这个紧要关头,嘉宾席的另一边有人说话了:“我觉得,咱们现在有点跑题了吧?”
说话的人正是艾西。他打断了众人的想入非非,继续说道:“麦涛先生刚才的观点我是完全同意的。我个人是开业的心理咨询师,经常处理各类危机事件,给大家举个例子吧。去年的时候,我才刚刚开业,那时候来了一个女人……”
艾西的故事很快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喘了口气的麦涛向嘉宾席的那边投去感激的目光。不过艾西当作没看见,继续着自己的讲述。
“那是一个打扮得很漂亮的女人。”艾西擅长讲故事,其实这女人的装扮和故事没什么关系,但他有一种奇特的能力,他讲故事的时候,仿佛自己也进入了故事里,这就让瞎话听起来也千真万确,“这个女人穿得很漂亮,打扮很时尚。至于她的脸,我本来看不清楚,因为她走进我的办公室,仍然不肯摘掉墨镜。”
这倒并非信口胡说,因为那女人是千真万确存在过的。就在艾西的办公室里,她款款落座,却没有摘下墨镜。
“哦。”艾西说,“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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