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白点了点头,说道:“据说,真正的玉玺曾磕坏了一角,用黄金补饰,刚才我好像看到了这一处。但是,皇帝陛下手中的玉玺我也曾见过的,与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几乎是一模一样,难辩真假。”
其实秦慕白很想说,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去问萧皇后不就知道了?——她现在,不就正在李世民的后宫之中吗?!
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犯忌了,秦慕白没说。
犯忌的不仅仅是这么一点小事。玉玺,对我们现在的人来顶多只是一件古董,一个简单的象征。在造假泛滥成灾的现代,我们对这些根本不会在乎。
可是古人不这么认为。玉玺,在他们看来就是皇权的象征。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就连李世民这样的明君,都登基好几年了,也会为没有得到真正的玉玺而耿耿于怀。
而此刻,玉玺却阴差阳错的落在了……李恪手中!
秦慕白可以想像,李恪此时的心情是何等之复杂。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准确的证实——这块玉玺,是真是假!
“慕白,我们再四处找找看,有无别的线索来佐证此玺之真假!”李恪神情凝重的说道,“兹事体大,我们务必认真仔细。”
秦慕白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
第246章 玉井之龙
秦慕白与李恪在“宫殿”之中细细搜寻了良久,没有发现别的什么可疑迹象。整座大殿中除了那些石偶人像,其他就只剩一些普通的建筑与饰物了。
李恪拿着玉玺细细的看,摇头:“现在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这块玉玺的真假。”
秦慕白没有说话,却听出李恪话中的一些弦外之音:他想私藏这块玉玺!
“你为什么不说话?”李恪看向秦慕白,眼神变得有些——怪异。
的确是怪异,仿佛有一些警惕,又有一些心虚。他仿佛是在担心秦慕白窥到了他的心思,想要极力掩饰,却又担心自己无法掩饰。显得犹豫、彷徨,又略带一些无计可施的愠意。
秦慕白对殿门外努了一下嘴:“让他们走远。”
李恪会意,亲自上前将随行的人喝退,又走回来说道:“此事重大,我想听听一你的意见。不必绕弯子,我要听的是最真实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不管这玉玺是真还是假,你都必须将它交给皇帝陛下。”秦慕白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恪的眉头不经意的轻轻挑了一挑,不动声色的淡淡道:“为什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秦慕白只说了这八个字。
李恪听完沉默了半晌,很是有些不甘心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但是,这如果是一块假玉玺,父皇被我戏弄,会不会又反过来怪罪我?再或者,当年大唐北定突厥后迎回萧皇后,同时也收回了玉玺,父皇因此龙颜大悦。假如这块玉玺又是真的……那当年萧皇后从漠北带回的,又作何解释?那她岂不是欺君了,我岂不是又害了她?你知道的,她可是我外婆。”
秦慕白点了点头,说道:“你担忧的有道理,但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假如我们能弄清这处地方的来由,就能弄清关于这块玉玺的曲折。到时候,就有办法解释给皇帝陛下听,自然也就不会牵累到萧后了。殿下,不管怎么样,这块玉玺不属于你,切不可妄动心思。”
李恪抿嘴,咬牙,拧眉,点了点头。
“我听你的。”
秦慕白心中略吁了一口气。看李恪这神情,要说他不想私下将其占为己有,绝对是假话。而且,从踏入大殿的那一刻起,李恪仿佛有些忘记了自己是大唐的皇子,是李世民的儿子;他大概是嗅到了前隋杨广的气息,那个曾经君临天下的大隋天子,仿佛还有一丝余魂未散附到了李恪的身上,让他有些神思恍惚忘乎所以。
也有可能,他甚至在幻想,如果这块玉玺是真的……那是否就意味着他李恪,是“受命于天”的真命天子?而且,这地方是如此的像杨广的陵寝,他很容易产生一种幻想——这玉玺,就是杨广冥冥之中刻意留给他的!
这无疑是一个相当危险的讯号!
从来,秦慕白就知道李恪绝非池中之物,要说他没野心没报负,那绝对是自欺欺人。可是这野心、这报负,绝对不能来自于前隋的余风,不能来自于玉玺的蛊惑!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假如李恪私吞这玉玺——且不论这玉玺是真是假,他都必死无疑,毫无悬念!
原本李恪就因是前隋公主所生,受到了以长孙无忌为首的一批老臣的诟病,说他身负“前隋之血”,是为大不吉、大不利。其实长孙无忌的这种论调,颇显得有些荒谬,没几个人真正会采信。因为,血缘从父,这是古往今来的定制。长孙无忌此论,摆明了就是强辞夺理指鹿为马。他的目的,无非是人为的给李恪贴上一张“伪劣标签”,将他从根本上剥夺夺嫡的资本,从而为自己的亲外甥减少敌人减轻压力。
但是,如果李恪在一个“疑似前隋宫殿”之中得到了一块“疑似玉玺”还隐匿不报,那就真的是自掘坟墓,想不死也难了。长孙无忌的言论,会得到事实的依据——前隋虽亡余孽未清,这不,李恪心怀异志,拿着他外公遗留的玉玺,意图不轨!
到那时,就真的没有人能救他。就算李世民一向还算器重与喜欢这个“英果类我”的儿子,到时也会杀之而后快!
……
李恪拿着玉玺,一边端详一边沉思,突然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目露一丝恐慌道:“慕白,或许,我们不该炸开这里!”
“你怕了?”秦慕白淡淡道。
李恪很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说道:“不管我献是不献这块玉玺,都没好处。献了,如果玉玺是真,就会害我外婆坐上欺君之罪;玉玺若假,则我自己会有欺君之罪;不献……那我必死无疑。”
“两相对比,那还是献吧!”秦慕白说道,“如果献得巧妙一点,应该也不会有事。”
“如何来献?”李恪急忙追问。
“首先,务必要弄清这块玉玺的真假。”秦慕白说道,“要想澄清此事,只有一个办法。”
李恪拧着眉头说道:“你让我去找萧后?”
“是。”秦慕白点头,“一个隐藏了数十年的秘密,突然被发掘出来,她定然大惊失色。但我估计,她多半都是知情之人。还历史一个真象,未必就是大罪。或许当年,她自己也被骗了呢?”
“有道理。”李恪显然是从秦慕白的话中听出了“重要提示”,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常言道不知者无罪,或许萧后也是一直被蒙骗了多年,不知那玉玺真假呢?如果这玉玺是假的,就更好说了。前隋末年反王遍地,谁都可能私自伪造玉玺,这可能就是其中之一。如此,也可自圆其说。”
“只不过……这处宫殿,实在是不好解释。”秦慕白四处观望,喃喃道,“一般的草寇反王,哪来的实力修建如此庞大的一处地宫?而且,这可不是一般的陵寝,而是仿造真正的金銮殿大小,如法炮制的一处地宫。要我说,这里根本就不是寝陵,而是一座地下离宫。”
“是啊,如果是寝陵,就该有玉棺,可是这里没有。只有这许多土偶阴人做的文武百官。”李恪一边四处走动,一边说道。
秦慕白伸手在土偶的身上摸了摸,不由得有些惊异,说道:“好奇怪,他们穿的居然是真正的铠甲与官袍!”
“什么?”李恪也吃了一惊,上前来细看,惊道,“果然!初时进来我就觉得这些人偶实在是太逼真了,原来是穿着真实的铠甲与衣袍的缘故,原本我还以为他们只是镀了琉金呢,如此逼真!”
一边扭头说话,一边手上没了些轻重,李恪信手一推,一尊人偶居然轰然倒地。
“砰”的一声,人偶落地后砸得一声大响,那铠甲下的泥胎居然就碎了去,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
“啊!”二人一起失口惊叫——“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些人偶都是真人尸骸浇铸的,再披以铠甲或是官袍,立在此处当作阴人守护宝殿?就如同高僧圆寂后,将肉身用泥胎浇铸以保舍利不灭?”李恪惊讶道。
“有可能!”秦慕白深吸了一口气,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外之外。他弯下腰来,扒开那些破碎的泥胎,从森森的白骨中找到一枚银鱼符,拿起来一看,上面还有字——“从五品奉车都尉领内给事,曹涣”!
“真的是这样!”二人异口同声的惊道!
鱼符,在前隋就相当于官员的“身份证”,从这块鱼符上显示,土偶上的人显然还是杨广的心腹近卫,奉车都尉,也就是杨广在乘车御驾出行时,同登御辇从旁侍奉的武官!
“那这些人……难道也是真的?”李恪惊讶道,还想伸手,再去推倒一个土偶。
“算了,殿下。”秦慕白阻止他,说道,“就算他们是前隋的人,也难得忠心护主至死相随,给他们的亡灵一点尊敬吧!”
“嗯……”李恪咬着牙点了点头,说道,“如此说来,赵冲的祖父,很有可能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这些人,可能生前都与赵冲的祖父一同来到了这里,并在襄州一带聚啸江湖成了水匪。后来这些人相继离世,然后按照他们自己的约定,将遗骸浇铸在泥胎之中,再穿上生前的官袍将铠,化作土偶继续守护这片宫殿。有可能赵冲的祖父没有将这些秘密,告诉他的后人。但在他临死前,他留下了关于这处宫殿的秘密,并希望他的儿孙将他的遗骸也竖立在这里。只可惜老头子去得快,还没来得及交待完就归天了,于是就留下了那些藏宝图与诗句,成为了一个困扰了赵冲父子二十多年的秘密!”
“应该就是这样了。”秦慕白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他们,应该就是前隋的死忠,说得具体一点,是前隋末代皇帝杨广的死忠。”
“慕白,那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在炀帝被薄葬于江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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