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了十余里,吐蕃人就追了十余里。两旁山谷又响起了此前的那种呐喊与鼓角声。
“不好,中埋伏了!”
“别怕,假的!——追!”
吐蕃人两耳不闻,继续追击。薛仁贵继续逃,众将士忍不住在笑——这怎么感觉像是溜狗玩儿呢?
追了又没几里,两旁又响起了喊杀声和鼓角声。
吐蕃人这下惊了——“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怎么知道?”
万余骑一时陷入了困顿,一万多颗脑袋迷茫的看向两旁的山丘,听了半晌军武音乐,没见一个唐军杀出。
“假的、假的——追啊、追!”
于是,吐蕃人又开始追了。薛仁贵跑了一阵地背后没了敌影,还停下来等了一阵。一见敌人追来了,好吧,继续溜狗。
一连闯过了三四道“埋伏”,吐蕃人有点崩溃的感觉。
“汉人,仗又不打,这是想干什么?”
“这回是真埋伏还是假埋伏?”
“冲上山去看个明白!”
“愚蠢,骑兵也能上山吗?真有埋伏怎么办?”
“……”
一万多吐蕃精锐骑兵,在迷茫中混乱起来,骂声一片,疑声一片。
薛仁贵趁势杀了回来,不讲道理,一阵乱箭就射,当先先撂倒几名排头的吐蕃将领再说。
吐蕃人重青壮好武勇,将领向来都是冲在最前。薛仁贵例无虚发先放倒了几位,两旁山丘上的唐军伏兵也就千余人,此时也一并开始扔火球、射火箭。
“不好,这回真是中了埋伏!”
吐蕃人开始疯狂的撤退,仍下了一片骑酋的尸体,带走了一片迷茫与崩溃。
薛仁贵二千人撵着一万多人追杀了几里地,停了下来,众军士放声大笑,好多人笑得腿肚子都抽筋了。大家七嘴八舌的笑谈,意思无非是:这仗打得还真是好玩,吐蕃人兵没损几个,对自己智商的信心肯定受打击。
宇文洪泰赶到了大非川,带着三千人马在这里“守株待兔”,郁闷无聊之极,当真只能数脚指头玩。他纳闷道:凭什么我就接这样的差事啊?我要是没事干,证明我军前面打得顺利,这是大好的事情;我要是能派上大用场,就说明我军战事不利……这左右我都不是什么好脚角!晦气!
一连数次,吐蕃被唐军像溜狗耍猴似的捉弄了一阵,气急败坏,又心灰意冷。虽然明知道对方是伏兵之计,但他们实在无法辨别,哪一路是真埋伏,哪一路是假埋伏。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能把人脑壳给弄晕了。
吐蕃人发达的是肌肉,这东西都要长到了脑袋里面去。面对这眼前的一片疑兵,他们感觉很受伤,对汉人的狡猾之憎恨,上升到了空前的高度。最后,他们做出了一个悲壮的决定——再怎么挑衅,老子也不出营来跟你玩了!有本事,摆足了阵势来大决战啊!再不被你勾引出来了!
薛仁贵又开到了大非川的吐蕃营盘前,也不用骂阵了,直接用哈哈的大笑就能刺激得吐蕃人吃不下饭,跳脚骂娘。
与此同时,薛万均等人的步骑工兵则是火速开抵过来,在紧要关隘处抢建路卡和营盘,建起箭塔与弓厢,以一个喜剧化的效果,实现了秦慕白布置的第一步战术——扼其喉,而使其不能进!
这时,秦慕白也正率领他的神武营开抵到了大非川,被郁闷得一脸发绿、连日吃喝闷睡还发了胖的宇文洪泰迎接到了。
二人合兵一处,朝前线“喉营”挺进而去!
第305章 天降神威
“哈哈哈——”
唐军营寨的帅帐里,传出一阵阵畅快的大笑,间或飘出烤肉的香味,随风飘荡在大非川瓦蓝的半空。
“少将军,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薛万均举起一碗茶来,“薛某以茶代酒,以敬少将军!”
“谢薛将军,秦某愧不敢当。”秦慕白与之举茶对饮,笑而答道。
两军对垒,军中禁酒,这既是大唐军法的规定,也是秦叔宝三令五申下达的将领,无人敢于违备。
薛万彻比他大哥沉默许多,尤其是看到立于秦慕白身后的薛仁贵,当初那个在邓州一扫将他击败的猛将,他的神色始终有些压抑。
秦慕白看在眼里,转而微笑的问他:“将军似有顾虑?”
“哦,没有。”薛万彻回道,“只是……”
“如何?”
薛万彻便说道:“只是我在料想,如今我们虽然已经扼制住了吐蕃六万大军前进了道路,将他们压在了大非川腹地,但是,我们拿什么来驱逐和战胜他们?时值夏日农忙旺季,我们一来粮草不是特别丰沛,二来也不宜迁延日久,耽误了大军屯田啊!”
“薛将军所言即是啊!”秦慕白点头而笑,说道,“针对整个大非川的战略,我们还只执行了一半的战术,要高兴的确还为时尚早。六万吐蕃铁骑,这在以往绝对是一股不容轻视的庞大力量。我们若想用正兵与之力敌从而战胜,以兰州现在的兵力几乎是不可能。”
“那少将军有何妙计?”薛氏兄弟一起问。
秦慕白微然一笑:“不着急。待我明白细下查看一回吐蕃大军的营盘,再作定夺。”
“好吧……”薛氏兄弟也是无奈,又不好追问。虽然他们是统兵上将秦慕白只是一个翊府中郎将,但是,显然破敌之策只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们兄弟二人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之勇,也没有半点信心能够凭眼下这一万多兵马,灭了吐蕃六万大军。
第二天清晨,秦慕白和薛仁贵带了几名轻骑随从,绕走到唐军建立隘寨的旁边山丘之上,举目眺望数里之外的吐蕃营盘。
大非川和青海湖一带没有兰州那么多的风沙,天青水蓝天地之间一览无余,可见度极佳。虽是隔了数里,仍可看到吐蕃人延绵数里的巨大营盘,如同一头牦牛卧躺在绿原蓝水和白色雪原的交界之间。
景色倒是美极。
“仁贵,你到吐蕃大营前晃荡过不少次,那一带的地形如何?”秦慕白问。
“十分平坦的草场,旁边就是青海湖。”薛仁贵答道,“吐蕃人建营,都会挑选水草丰美之地。”
秦慕白点了点头,寻思道:红衣大炮的射程,是个问题。两军之间距离仍有数里之地,而且尽是平原与草地,显然是一块得天独厚的骑兵战场。要是盲目推进,吐蕃人一但发现有何异样,只肖杀出百余骑,我这三十万红衣大炮的心血,可就全泡汤了。而且,不能把大炮当作主战。头一次亮相,它的炮声威赫之力倒是可以充分利用。
“仁贵你说,假如现在你去吐蕃营前挑战,他们是否还会理会?”秦慕白笑问道。
“难说。”薛仁贵也笑,说道,“连番被戏弄,吐蕃人肯定恼羞成怒了。少将军用兵诡异疑兵百出,他们也分不清哪一路是真哪一路是假,大有可能来一个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人。”
“有道理。”秦慕白嘴角一扬,笑得诡异,“那我只好再吓唬他们一回了,用大批的战鼓,哄一哄他们,让他们头晕脑胀又不敢出营。”
“故技重施,能行吗?”薛仁贵问。
“旧瓶装新酒就行。”秦慕白呵呵的笑,“回营吧,我有办法了。”
当天下午刚吃过了晚饭,秦慕白和薛仁贵一同出发,除了原有的翊府精锐越骑,秦慕白还多带了一千多鼓手与号角手,百余面巨大的军鼓和数百根冲天金角号。众人不解其意,哪有带这么一堆破玩艺去挑战的?秦慕白也不多说,整装完毕就出发了。
几里地,很快就到。沿路碰到了吐蕃斥候,也没理会他们,由得他们回营报信了。等得秦慕白等人到了吐蕃营地前时,已是太阳下山即将入夜,吐蕃大营中果然人马整肃弓箭林立,严阵以待。
看他们摆出的阵势,倒是一副紧守营盘的防御姿态。
“呵,有趣。六万大军看到我们两千多人来,居然先摆守势。”秦慕白笑道。
薛仁贵便道:“一连上了几次当,他们更谨慎了。”
“该是个个都得了疑心病才是。”秦慕白呵呵的道,“用兵,多疑可是大忌。此时,他们若是当真派出一股劲骑出来对付咱们,咱们还真是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掉头就跑,什么鼓啊角的,都只能扔了。”
“看来少将军是把他们的心思揣得明明白白了。”薛仁贵哈哈的笑。
唐军离吐蕃大营一里多地,也没上前叫阵了。吐蕃严阵以待了一阵,大概是下定决定对这拨唐军不予理解了,渐渐恢复了平常的秩序,只是营口安排了许多军士严密防守。
“对方大将还挺沉得住气,没有慌里慌张。”秦慕白不禁笑道,“不过,等会儿天黑了就有他们受的了。”
天黑了下来,吐蕃营中一片举火,往来巡哨的游骑斥候一拨接一拨,显然防卫森严。秦慕白命众军士点起篝火,但是人不卸甲马不下鞍,分成数队朝两旁挪移,原有火堆留下一两个人照看保证它不熄灭即可。然后,众军分散,沿着吐蕃人的营盘朝四野里扩散开来,均保持一两里地的距离,到处燃起篝火,能点多少就点多少。
吐蕃人惊诧的看到,大营四周漫山遍野全是篝火,而且还在不断增多,难道唐军半夜开抵来许多的军队,准备对吐蕃大营形成合围?
吐蕃大将们不敢怠慢,没一个敢睡觉,全部集中在一起全神贯注的注意唐军的动向。数万大军的营盘里,人马熙攘热闹非常,比白天还紧张。
可是瞪了半晌,只见到篝火燃起,也没有关个唐军从夜色之中杀过来劫营。
吐蕃人便恼了,“又是疑兵之计!不与理会!”
“万一真是增加了这么多唐军怎么办?”
“他们没这么多人!而且,汉人最狡猾,要是有这么多人,也会故意躲躲藏藏不让咱们知道他们的真实情况。如今故意点起这么多篝火,就证明他们没几个人!”
“那要不咱们杀出去,将他们杀个干净?”
“蠢货,那万一他们有埋伏呢?黑夜之中行踪难辩,谁知道哪一路是真哪一路是假!”
……
吐蕃人七嘴八舌吵个没完,纷纷一头雾水。有鉴于之前遭遇的疑兵之计戏弄,他们决定,打死也不冲出去受辱了。反正,唐军再怎么糊弄,就是不可能凭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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