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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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风流- 第4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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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你的意思。”李道宗不以为意的轻笑点头,说道,“你是觉得,我们要靠送出雁儿,来换取战机或者和平,才能成就所谓的大事,对吗?”

“嗯……”秦慕白点头。

李道宗嘴角一扬,笑得有几分诡谲,突然道,“怎么,你舍不得?”

“呃……”秦慕白一怔,笑道,“王爷说到哪里去了。秦某的一惯主张,王爷是十分清楚的。无论何时何地,我都反对和亲。纵然和亲有千般好处打战有万般坏处,我也宁愿战死沙场,不愿凭着送出我们的女人,来换取自己的安逸。这对我来说,比死还难受。”

“哎,你呀!”李道宗苦笑不迭的摇头,伸手来拍他的肩膀,颇有几分感慨与伤感的说道,“你就与本王年轻时一样,热血,豪迈,还有天塌下来也敢一肩去扛的霸气,或者说傻气。其实,谁愿意和亲呢,陛下就愿意吗?……有时候,邦国博弈与沙场较量就跟做生意一样,谁都想付出最小的本钱,赚取更多的利益。送出一个雁儿,也许就意味着少死万人……利益,在利益面前,感情从来就都是脆弱的。”

秦慕白的眉头渐渐拧起,凝眸看着月色之下不远处的小雕楼,自语道:“世间的利益哪里是能追逐尽完的?人区别于草木的本质,就在于感情……我承认送出公主对大唐来说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交易,但是到现在为止,休说她是王爷的女儿,就算她是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我也过不了我自己这一关。”

“没有人,比本王更舍不得雁儿。”李道宗轻声道,“慕白,你肩挑重任,当以大局为重。”

“王爷放心,我懂的。”秦慕白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拧眉说道,“该尽的责任,我会尽到。如果有选择,我的态度与立场将会相当明确!”

“朝廷派鸿胪寺少卿刘善因与本王同来,专程派往吐蕃交涉国事,商讨讲和赐婚一事。”李道宗说道,“明日,让他打点一下便可启程了。军情如火,早一刻,也许就要少死许多人。”

“尽人事,听天命。”秦慕白答道,“就让刘善因先去跑一趟再说!”

李道宗心里堵了一堵,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他分明看出,秦慕白对“赐婚”一事那是深恶痛绝。如果刘善因跑的这一趟稍有半点不如他意的地方,他肯定会瞬间就和吐蕃翻脸,杀个你死我活。

“毕竟还是年轻啊……”李道宗暗自叹息,又思忖道,“年轻如你时,本王也有一颗任侠快意之心。现在,却变得这般势利与现实。在世间打滚这许多年,磨去了锋芒收敛了热血……除了世故与圆滑,我又还剩什么呢?秦慕白啊秦慕白,我是真羡慕你啊!……年少何忌轻狂,这句话是你曾说过的。可惜,我好像是真的老了。”

夜渐入深,秦慕白准备辞行回去。武媚娘独守空房一夜足够,难不成还让她守两夜?

今日,她可是当真去了市集,买来了全套的床榻被褥的!

正当秦慕白准备告辞时,仅一墙之隔的大都督府后院大校场里,突然传来若大的喧哗声,仿佛还有叫骂厮打。

秦慕白顿时肃然起身:“乱套了!大半夜的军中发生什么事情?”

“莫非是营啸?”带兵出征的李道宗警惕性极高,果断的一扬手,“走,看看去!”

二人快步出门就往大都督府军屯奔去。刚到都督府门口,迎面撞到一名翊府偏将,惊慌道:“少帅,你可算是来了,末将正待去寻你!”

“何事?”秦慕白厉声问道。

“那个侯君集!”偏将又气又急的道,“闲来没事闯进军营,挑衅咱们的兄弟,如今乱作一团!”

“侯君集?”既然不是营啸,秦慕白的焦急与火气顿时消了一半,他愕然一怔狐疑的看着那偏将,问道,“他干什么了?”

“他好像是喝多了,没来由的闯进军屯里,见人就骂揪着人就打。”偏将答道,“兄弟们都清楚他的来头也听过少帅的吩咐,没与他一般见识。可他越骂越难听越闹越起劲,有几个人按捺不下来便与他干上了……结果,全营震动,大半夜的乱了起来。”

“岂有此理,这个侯君集,如此无理!”李道宗闻言怒道,“军营重地,岂容他乱来?”

“王爷息怒,侯君集这么做,应该有他的道理。”秦慕白反而不怒了,哂笑一声道,“只要不是营啸便好。走,咱们看个究竟去!”

进了军营,秦慕白等人远远看到好大一群士兵聚在一起围成一个圈,举了一些火把,当中空出一块地。

其中,有一个人拿个酒壶一手撑地懒散的坐在地上,正大放厥词道——

“还有谁要来和我过两手的?站出来!……你们都是些什么兵?这么大一群人,还就杀不了我吗?你怕什么?”

显然,那便是侯君集。

围成一圈的军士们,大半对侯君集怒目而视,恨不能生吞了他。其中还有几人鼻青脸肿或嘴鼻带血,显然是被揍过了。

那偏将低声对秦慕白道:“侯君集手下有点把事,一个人撂翻了我们好几个兄弟。若非碍于军令和情面,兄弟都要生撕了他。他却仍旧在此狺狺狂吠!”

秦慕白摆了一下手示意他闭嘴,站在黑暗之中也没有急于露面,看这侯君集究竟想干什么。

侯君集一边喝着酒一边冷笑,放声道:“你们就是秦慕白带出来的兵?哈哈!他怎么不去弘文馆、太学院挑些饱读诗书的学士来呢,那样岂非是更合适?看你们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又没半个人上前来把我怎么样,你们还有没有一点血性,是不是爷们?有种的,来啊,拔出你们的刀剑,杀了我!——往这儿招呼!”

他用力拍着自己的胸脯,一脸通红,显然已是大醉。

好几个当兵的实在忍不住了当真要冲出来,却被身边的兄弟拉住了。

“这人杀不得!少帅有嘱咐的!”

“他娘的!我就是宰了他陪命,这也忍不下去了!”

“杀!杀了他!”

侯君集突然站起身来,仰起头放声大笑:“来呀!来!——可速杀我!”

那情形,活象一头啸月苍狼。

李道宗眯着眼睛看着他,摇头笑了一笑,说道:“侯君集年少从军起于军旅,一身的彪悍血气,就是在朝堂之上六部之中摸爬滚打了许多年,仍是没有磨去。这既是他最大的憋病,也是他最大的优点。”

“同感。”秦慕白微笑的点头,说道,“他若是没了这匪气与血性,就不再是侯君集了。他今天究竟要干什么呢,就算是喝醉了也没来由跑到军营来闹事吧?好蹊跷!”

“过去问他不就知道了?别让他闹下去了。”

“也好。”

二人正待走过去,侯君集突然把手中的酒壶往地上一摔,碎片四裂,他大声道:“你们都回家吧!别跟着秦慕白上阵送死了!——都要和亲了送出娘们给吐蕃赞普了,还要你们这些兵干什么?更何况还是一群孬兵!”

“侯君集,你还不闭嘴!”李道宗火气上来了,扒开军汉们冲进去,指着侯君集喝道,“你烂醉如泥了在这里放什么狗屁?别人不敢杀人,本王便就视你如草芥!”

“哟,喝!”侯君集侧目看着李道宗,醉眼朦胧的似笑非笑,哼道,“终于来了一个有胆色有气势的,我道是谁,原来是江夏王啊!失敬,失敬啊,哈哈!”

这时,众军士肃然正立,朝李道宗这边抱拳行揖,那些个挨了揍的军士瑟缩的藏到了后面,不敢露头。

“绑了,扔进中军帐里。”秦慕白冷冷道。

几名军士便冲上前去,解恨的将侯君集按倒在地,一顿五花大绑。

侯君集一声不吭,像个死人一样任由他们绑缚,然后七手八脚的抬着扔进了中军帐中,摔在地上险些骨头架子都散了。

摒退了众人,秦慕白与李道宗进了军帐,左右站在侯君集身边。

侯君集仰头看了二人一眼,冷笑。

“你笑什么?”秦慕白平静的问道,不见一丝火气,也没有半分情面。

“我笑李道宗猥琐卑劣辜负英雄之名;笑秦三郎志大才疏空乏其表终将一事无成;笑秦叔宝寿不长兮死于非命,笑兰州河陇终将落入他人之手!”

秦慕白与李道宗对视一眼,神色万千。

“噌”,秦慕白拔出了腰间配刀。

“来,往这儿抹,最痛快!”侯君集伸长脖子哈哈的笑,“下手要快,让老老试试你刀法如何!”

“嗡……”

一刀下去,如龙吟。

侯君集身上的绳子散了。

“爬起来吧,不是乌龟就别老趴在地上。”秦慕白冷笑一声,走到帐边对外面道,“来人,备些酒菜。”

“诺!”

外面的小卒一头雾水的应诺走了。

侯君集撇了撇嘴爬起身来,扑腾的拍着身上的灰土,堂而皇之的找个位置坐了下来,肆无忌惮的左右看着秦慕白与李道宗,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喝酒啊!”秦慕白拍拍手说道,“既不畏死,还怕喝酒?”

“喝就喝!”侯君集哼了一声道,“男人一辈子,无非是酒色财气,酒还排在第一,向来便是侯某最爱。以往为官之时束缚于官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现在反而好了,既是阶下之囚闲散莽夫,随便怎样都行。”

“侯君集,说说,你今天这么做,是为什么?”李道宗耐着性子说道,“在我们面前,你就不必装腔作势了。你是装糊涂,真明白。你是个火烈人,我们也都是直性子,不必绕弯。”

“好,我说。”侯君集嘴里喷着酒气一脸通红,眼睛却是贼亮,指着秦慕白一板一眼道,“要知道一个男人的本事能耐与根骨底蕴,各人有各人的方法。世人大半注重家世出身师从门第,或官职品衔履历过从。我侯君集,从来不看。”

“那你看什么?”李道宗哂笑的问道。

“看他身边的女人,和他的手足兄弟。”侯君集却是说得极认真,他道,“越出色的男人就会拥有越多越好的女人;那个男人身边有什么样的朋友手足,取决于他的根骨,决定他的底气。”

秦慕白不由得一笑,这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吗?往日,自己就曾说过“越优秀的雄性占有越多越好的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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