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敬北皱眉望着他;许久,才福至心灵,拖长嗓音‘哦’了一声,笑得不怀好意,“暴露了?被大嫂、二嫂,还是二哥识破了?”
纪淮俊脸一红,捂嘴清咳一声,直至感觉脸上热度稍褪,这才摸摸鼻子,尴尬地、小小声地唤了句,“柳四叔……”
柳敬北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他清瘦的肩膀,“想来除了二哥,没人能让纪大才子如此受挫了!年青人,吃得苦中苦,方能娶媳妇,别气馁,柳四叔支持你!”
言毕,也不待纪淮再作反应,朗声大笑着出了门。
纪淮哭笑不得地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半晌,才自言自语地道,“吃得苦中苦,方能娶媳妇……这倒也是!”
这日起,他每日温习完后便往威国公府里跑,时不时凑到柳敬南身边,将姿势摆得低低的,无惧对方冷脸,戳心窝子的话听了也尽量不往心里去。
“柳二伯,您的茶!”纪淮端着茶碗过来,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送到柳敬南面前。
“不敢劳烦纪公子!”柳敬南不冷不热地瞄了他一眼,将视线重又投至手中书卷。
“能为伯父效力,乃纪淮三生之幸,何来劳烦之理!”纪淮面不改色,依旧是态度谦恭。这连日来柳敬南更冰冷的话语他都经受过了,如今这般态度算不得什么!
柳敬南也不理他,面无表情地别过脸去。
纪淮将茶碗放置桌边,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哟,慎之何时竟与许福抢差事了?”柳敬北背着手,慢悠悠地踱着方步走过来,声音含着明显的戏谑。
从柳敬南书房里出来,正暗暗在心里自我鼓励一番的纪淮,听到这明显看好戏的声音,眉梢一下便垂了下来,可怜兮兮地唤了声,“柳四叔……”
柳敬北何曾见过他如此表情,乐得差点喷笑出声。他努力敛起笑容,佯咳一声,“慎之千万别放弃,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有一日二哥会被你打动的!”
纪淮长叹口气,蔫头耷脑地‘嗯’了一声。
柳敬南与纪淮异样的相处自然引起了柳敬东与柳敬西的注意,兄弟俩面面相觑,圴十分奇怪这两人态度的转变,尤其是柳敬南翻天覆地的变化更是让他们云里雾里。
“二弟,可是慎之做错了事?否则,你怎的这般态度?”柳敬东率先表示了疑问。
柳敬南动作一顿,片刻又若无其事地将茶碗送到嘴边,微微呷了口茶。
柳敬北笑盈盈地望望兄长们,也不出声,悠哉悠哉地替自己倒满了杯茶。
柳敬东见弟弟不答,不由便更好奇了,探了探身子又道,“若是他做了错事,你教导他便是,慎之年纪尚轻,有时难免考虑问题不够全面细致,你若将道理与他说清楚了,他是个懂事明理的,自然会改过来。”
对这满腹才学、恭敬有礼、心胸宽广的后生,柳敬东是一百个满意的,自是不希望他会走了岔路。
柳敬南沉默,对纪淮他自然亦是欣赏的,否认不会自对方搬到祈山村为邻始便一直诸多照顾,更不会时常邀他到家中。若不是对他品行的信任,他又怎有机会在自己眼皮底下做出那样的事来!便是如今,他虽恼纪淮辜负自己的信任,可却不曾怀疑过他会对女儿有过不轨的行为。
只不过,自己娇养长大的宝贝女儿,居然被他自己引进家门的豺狼盯上了,只要一想到这,他便气得心口发疼!
柳敬北低着头掩饰脸上笑意,二哥的纠结心思他自然心知肚明,可他乐得看热闹,尤其是看着少年老成的纪淮吃鳖受挫,他便觉得心情极为愉悦。
柳琇蕊日子也不好过啊,自那日被亲爹撞个正着,她提心吊胆了半日,终在晚膳前等到了柳敬南。
柳敬南又是痛斥了她一顿,罚她将女四书各抄一百遍,还不得再随意外出!
柳琇蕊哪还敢讨价还价啊,老老实实地应了下来。若是以往在祈山村,万事大多有小霸王二哥替她出头,她便是自己出手,亦能掩得干干净净。如今在京城,二哥身有差事,她头一回动手,便被抓了个正着,运气可谓差到了极点。
于是,她便二度过上了被罚抄书的日子,对纪淮的水深火热、爹爹的纠结气愤均无暇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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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四啊,你家老二实在、实在太难整了!纪淮、纪淮快、快……呃,快撑不住了!”早就喝得不知东南西北的纪淮,哪还有平日半分温文气质,圣人教导、规矩礼节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一手拎着酒壶,一手搭在柳敬北肩上,压抑了大半月的心酸不满一下子便倒了出来。
柳敬北好笑地望了望肩上的那只手,虽早知对方骨子里便不是个迂腐的人,但却不知竟会如此……如此有意思。
柳四?他摸摸下巴,摇头失笑。
“呃!说变脸……就、就变脸,不、不管人怎、怎么作低伏小都、都无动于衷,真是、真是……个铁石心肠,让、让人完、完全束手无策……”纪淮打了个酒嗝,抱怨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便被书墨的大吼声打断了。
“少爷!”小书童‘咚咚咚’地跑了过来,两三下将主子手中酒壶夺下来扔到石桌上,又用力扶着他往亭外走,手忙脚乱之中亦不忘回头招呼柳敬北,“柳四叔,书墨先扶我家少爷回房了!”
柳敬北含笑望着这对有意思的主仆离去的身影,小书童趁人之危抖威风的声音伴着清凉的夜风传入他耳中,让他忍俊不禁——‘真是让人少操心片刻都不行,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就这样愁人呢,若是没有我,你可怎生是好哟……’
他轻笑一声,顺手替自己斟满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果真是当局者迷,二哥若真是不接受他,又怎会至今三缄其口,任大哥三哥怎样问都绝口不提为何对他转了态度,更绝不可能再允他频繁上门,早就一棍子打出去了!
“侯爷,吴家又送了帖子上门,欲邀你于本月十八号参加吴家新得的小少爷周岁宴!”正感叹间,随从许寿便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回禀。
柳敬北脸上笑意凝住了,淡淡地道,“替我回了!”
许寿不敢多话,低头垂手应了声,“是!”
柳敬北又就手中酒一饮而尽,眼神幽深,许久,才嗤笑一声。
有些人,确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不过也是,他的至今未娶,确又容易让人生出些妄想来!
次日一早,纪淮头痛欲裂,宿醉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书墨捧着热水进来,见他自行更了衣,又故作老成地重重叹了声,“不听书童言,吃亏在眼前,书墨早就说过……”未尽之语尚未来得及出口,便被主子警告的眼神逼了回去。
他咂咂嘴巴,有些遗憾从自家老爹处学来的话没了用武之地。
纪淮洗漱完毕,又让书墨替他揉了揉太阳穴,柳敬北身边的小厮便进来禀道,“纪公子,侯爷让奴才送解宿醉的药来了。”
纪淮连忙谢过,又让书墨将装着药丸的雕花黑漆木盒接了过来,就着温水服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吃得苦中苦,方能娶媳妇!纪公子挺住!
纪公子:……
☆、第四十七章
对于女儿突然被夫君禁足;还要抄女四书;高淑容好奇不已。柳敬南对三个儿女虽外表看起来严肃;可内里却是十分疼爱这几个孩子的,尤其是对小女儿;许多淘气事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便放过了,不像对儿子一样;稍有错处便要处罚,如今女儿这般的处罚不可谓不重。
“阿蕊又犯了何错?让你如此大动干戈。”她一边对镜梳着满头如瀑青丝;一边随口问柳敬南。
柳敬南被她这般一问;瞬间又想起女儿那日与纪淮的亲密举动;怒火一时又升腾起来。
“还不是你教导的好女儿,规矩学了这么久都白学了,贞静娴淑、高贵典雅半分都学不来;如今……”他恨恨地一掌拍在床上;震得大床摇晃了几下,发生一阵‘吱吱呀呀’的响声。
高淑容被他这般强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待听罢他的话后,亦用力将桃木梳子拍到梳妆台上,冷笑道,“我的女儿自是随了我,学不来贞静娴淑,更装不出高贵典雅,真是抱歉了!”
柳敬南一惊,气势顿时便弱了,呐呐地道,“你、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我又不是那样的意思,就、就是觉得阿蕊要学的东西还有许多,得抓紧些,否则将来吃亏的也是她自己。”
高淑容深吸口气,知道自己是被‘贞静娴淑、高贵典雅’八个字刺激到了,她垂下眼睑,淡淡地说了句,“不早了,早些安歇吧,阿蕊的事你爱怎么着便怎么着,只不过晚膳前大嫂来说,明日要带她进宫。”
柳敬南不安地揪了揪衣角,“既这样,那便去吧!”
高淑容也不再理他,弯下腰来除了鞋袜,顺势躺在了床上,阖上眼一言不发,只剩下满脸不安的柳敬南怔怔地望着她……
柳琇蕊得知又要进宫,而且这回见的不是太妃娘娘,而是当今的皇后娘娘,不禁有点奇怪,无缘无故的皇后娘娘要见她做什么呢?
翌日,她一早便在佩珠的侍候下梳妆打扮妥当,跟在一身诰命夫人礼服的李氏身后进了宫。
当今的皇后娘娘与同启帝是少年结发夫妻,虽至今无子,可素有贤德之名,朝野上下赞不绝口,只道她有文德皇后之风,乃大商国又一代贤后。
“臣妇/臣女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柳琇蕊学着李氏着人教导她的礼仪向上首的皇后请了安,得了免礼的旨意后才规规矩矩地站立一旁。
端坐上首的皇后脸带笑意地与李氏闲话着,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打量起侍立在李氏身后的柳琇蕊,见她最多只能称得上是个清秀佳人,远远比不上宫中素有美名的惠妃,心中纳闷。
莫非皇上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想着试试清粥小菜?否则又怎会对这样的小丫头片子上了心,不但以她的名义赏赐了生辰礼,在新一回的选秀即将开始前还特意问了人,威国公府的嫡小姐是否到了参选的年龄。
想到同启帝对柳琇蕊的另眼看待,她便觉有点酸楚,但这种感觉也只持续了小片刻,收敛心绪过后,她便又是那位人人称颂的贤德皇后。
“柳小姐今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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