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东城吐了个眼圈,眯起眼望着前方,思绪兜兜转转,有些心不在焉地问:“帮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妈最后不会真的赖上我了吧!”“不会。”她说:“我保证她不会,我有办法对付她。”
她跟着嘀咕了一句:“这样一来,我就没必要穿成这样子了。要不然,别人真以为你是我爸就麻烦了。”她左右看了一会儿,盯着前面的路口,忽然喂喂喂地大声叫了起来,“前边路口右转。”
“那不是往丽晶的方向。”谭东城被她叫的神经一紧张,提醒了她一句。“我知道。”她说。“你不是说我这模样丽晶进不去么?找个地方换衣服。”他抬腕看手表,“你时间来得及么?”
“来得及,那里有个鸡尾酒会,时间是午餐后两点,”女孩上下瞄了他一眼,“你的衣服还行。”他怔了怔,“我有答应你么?”
女孩眼睛直盯着前方,显然没理会他的问话,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抬了抬下巴,示意方向,“前面小路口右转。”她补充了一句。“你不是答应了么?”“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没反对就是默许,默许就是答应。”她眼睛直盯着前方,手指方向,“向右拐,第一个小区大门,直接进去。”
谭东城悄悄地瞄了她一眼,刚刚的趣味感这会儿烟消云散了。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起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遇上了一个难缠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会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他取卡将车子开进去,顺着女孩指引的方向,停到了一个楼门单元口。女孩只匆匆扔下一句,“等我一会儿。”多余的话一句没说,人就火急火燎地跳下了车,闪进楼道立时没了影子。
她就这么进去了,没问他叫什么名字,联系电话也没跟他要一个,也没说让他等多久。一个冒失莽撞的女孩,凭什么认为他就一定在这等她?冒充男朋友?他简直啼笑皆非了。这是什么脑筋的女孩能想出的馊主意?这不是在拍电视剧,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提议?而且,她简直是幼稚的,不谙世事的。如果他这时候开车走人了怎么办?他可以肯定,没有一个人能老实地等在这里。
他发动引擎几乎想要走了,可是,心里这一刻又涌上了一丝不安的念头,不管怎么说,他是默认的,这么着趁人家进去,偷偷闪人似乎不像是君子所为。不走呢?她等会出来看见他还傻呆呆地在这等她,会不会觉得他真的是个笨蛋?
他挣扎了一会儿,硬了硬心肠,还是走吧!这不是一个脑筋清楚的女孩,自己如果再继续等下去,那自己的脑筋就比她还不清楚。他伸手去握手刹,已经下定决心要走了。可是,来不及了,车门被打开,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孩坐进了车里,利落地说了一句:“开车吧!”
他怔怔地盯着坐进来的人。很干净的一张小脸,大眼睛,乌黑乌黑的眼珠,睫毛相当的长,绝对不比那假睫毛短,但是,他可以肯定那是真的,如此近的距离,他不仅可以看清楚那睫毛上干净的根根透着阳光,连这张脸上的汗毛,他几乎都看的清清楚楚。
很细腻的一张小脸,嫩的几乎可以掐出水来,没有血管,没有斑点,连毛孔都看不见,高而挺翘的鼻子,一定不是做的,因为不突兀,不生硬,高却有着柔和的线条。鼻子下面是一张不薄不厚的嘴唇,唇瓣透着粉红色,唇角微微上扬,小而尖的下巴这会儿更明显了。好清纯的一张脸,好美丽的一张脸,很似曾相识的一张脸,也是好熟悉的一张脸。
“喂,”女孩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没看见美女啊!”谭东城的视线没被切断,微张着嘴,有些发愣地瞅着她,依然没回过神来。他相信他现在的表情一定不亚于看见了外星人。“你,”他有些结舌地问:“你确定你是刚刚从我车上下去的那个?”
她眉目弯弯地笑起来,笑的唇边漾起一个快活的小酒窝。“我确定。怎么差距这么大么么?”她呵呵快活地笑着,“真的认不出来了?”
谭东城还没回过神来,老实地回答,“你如果不说话,我真不会认为你们是同一个人。”他咽了咽喉咙,他已经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了。“我能问一下么?你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女孩抿了抿嘴唇。从谭东城的目光里,她已经读出了那份惊艳,这份惊艳满足了她小小的虚荣心。“很简单,”她自矜地说:“洗脸两分钟,梳头一分钟,换衣服,换鞋子,拿包,一共用了五分钟。”她把那遮阳板又拉了下来,对着镜子随意地理着头发。
他的眼睛跟着她的头发看过去。她刚刚的卸妆一定卸的的匆忙,额头的刘海有几缕都是湿漉漉的,那两只辫子一定被她打开后还不及梳理,因为编过的皱褶还打着团堆在肩头,但是,反倒使她多了一份成熟的妩媚和风情。
他又把目光看向她身上的衣服,那是一件鹅黄色的短袖雪纺连衣裙,衣服的质地不好,应该不是什么高档货,可是,穿在她的身上竟然是合体的,高雅的。她肩部的线条,脖子下面的锁骨和胸前的凸起都烘托的错落有致。
他把目光硬生生从她胸口的地方收了回来重新移到她的脸上。“这是什么地方?”他问。“这里面是不是你的洞?你像西游记里的白骨精一样进到石洞里转眼的功夫出来就换了另外一副模样。”
“我闺蜜家,”女孩笑的受落,显然对他的这个比喻不反感。“她不在家,她妈妈在,我随便找件衣服换上。”她忽然莞尔笑的更开了,转头看他,“你不知道刚刚我闺蜜她妈看见是我什么表情么?她被吓傻了。”她的唇角上扬,唇边那个笑涡在隐隐跳动。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笑涡,收不回目光了。“你不怕我这么走了么?”她唇边的那个笑涡也深了。他紧紧地盯着那个笑涡,心脏不知怎么竟不合规则地狂跳了起来。
“不怕,”她侧头看向他,眼睛里有份亮光,“直觉告诉我,你不会走。不过,”她说的很坦白,“即使你走了,我也没损失,不是么?如果你没走,证明你有信用,征用你做男朋友,对我更没有危险。用这个可以试试你的信用等级。”
谭东城微微有点汗颜了,为刚刚自己要离开的那个举动小小羞愧了一下。“实际上,你在晚下来两分钟,我也许就走了。”他说。发动了车子。
“是么?你等了我十分钟,已经难得了,信用等级有标准,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在这等到一天一夜,换做我刚刚的那身打扮,你能等在这十分钟,我已经给你打了八十分。”
他点点头,“还有二十分的差距,我以为你会打一百分。”车子出了小区门。
“本来我要给你打一百分的,”她说:“但是,你说过你想要离开的。”“说实话反而有问题么?你在姑息犯罪,纵容道德逆行。”她想了想,侧头看他,点点头,承认,“没错,我是应该给你打一百分。”她舒了口气,阳光在她脸上奔腾开来。“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谭东城。”“我叫颜西子。”她说。“今年二十三岁,学的是国际贸易,今年大学刚毕业,正在找工作。身高168公分,体重47公斤,三围——”
“你等等。”他忍不住打断了她,想笑了,“三围就不用了吧!”颜西子脸上一红,难得,她还知道害羞呢!转头看着他,她脸上有了一个羞涩妩媚的笑容。“你冒充我男朋友,总不能对我一点都不了解吧!你呢?”她问。“说说你的资料吧!”
他想了想,忽然唇角不由自主地咧开了。偷偷舒了口气,他避过她的目光,侧向左边望过去。又到了车水马龙的时间了。午后的马路这个时候总是熙熙攘攘的,塞得透不过气来。但是,很奇怪,他现在的心情却通透的要命,似乎好久,没这么心情舒畅了。
“谭东城,三十三岁,身高182公分。未成家,没有女朋友。”阳光在他眼前闪烁个不停,他眯起了眼,有片刻的恍惚和迷离。“想找个身材高挑,不胖不瘦,大眼睛,高鼻梁,一定要有个尖下巴,要喜欢笑,人单纯,率直的女孩做女朋友。”
颜西子把脸侧向一边,红了半边脸,心里羞臊地嘀咕,“要不要这么直接啊!”“怎样?”她支支吾吾地,“冒充一下男朋友行不行?”谭东城回过了神,脸上有抹奇异的特别的光圈在缓缓地滑动。“对我有什么好处?”
“大不了。”颜西子偷眼看了看他,真的很帅,真的很有型,完全是她要的那一款。年龄有点偏大,不过没关系,她妈帮她介绍的没一个低于三十的。她悄悄咬嘴唇,把脸再侧过去。含糊地哼哼,“大不了,你需要女朋友救急的时候,我可以友情客串。”
谭东城摇摇头,想笑,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心底深处,有种隐隐的喜悦和膨胀的情怀就悄悄地抓住了他。前方,是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路,满目的人影和车辆在这瞬间倏忽不见,满世界都是鸟语花香,都灿烂无比。
这实在是一个很特别很美丽很惊喜很意外的午后。他凝视着周遭的景物,悠悠然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成交。”
后记:
蓝卫晨周年忌日的前两天,北京的一家精神病医院里发生一起恶性事故。一位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女性患者被另外一名男性患者用床单勒死在卫生间,行凶者随后自缢身亡。
死者,女,姓名,邵佳佳,现年二十七周岁,北京人,系原北京联勤部,现因受贿而判处死刑的参谋长邵百川的女儿。行凶者是一名湖南人,原名叫陈建军,现年二十四岁,病发前系北京黑社会团伙组织三合会的成员,曾因抢劫杀人罪被警方悬赏通缉。
(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之所以一次性发出来,实在是体恤每天追文的童鞋。本文到此全部结束,很感谢大家一路坚持看下来,可以说,写到这,与我最初对人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