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来越不会按照自己的心思去写东西,反而是把写作当成了一种任务,哥哥交待的任务,完成了,过了哥哥那关,它就可以被哥哥的出版社出版,而我就可以睡觉、吃饭、静静地躺一会儿,什么都不去想,不去矛盾。
因为芷儿结婚的原因,杨学长一家人在上海住了一段时间,除了在婚宴上匆匆见了一面,今天他第一次约我出去喝茶,他是个很有古韵的人,而庄小婉是一个具有古典情结的人,他俩人的婚姻应该是上天注定好的,从我意识到的那个时候起,我就不再抱有幻想,把少女时期的纯粹的喜欢归结为了小女孩的迷恋。
“信子越变越漂亮了,你姐姐不跟我介绍,我都认不出来了。”杨扶风喝了两口茶。
“杨学长变化也挺大的,女儿都那么大了。”寒暄了几句也终究是谈不熟络的样子,杨扶风也就不拐弯抹角了:“信子,有些话我不得不说,因为以你姐姐的脾气是不会告诉你的。”
“敢情杨学长不是来叙旧的,是来当和事老的,她瞒着我的事情我应该都了解到了,其他的也都不用说了。”我说着就用纸巾擦了擦手,顺势要离开。
杨扶风一手拦住了我,示意我先坐下听他慢慢说,我也给了他几分面子,不咸不淡地坐着听他说话。
“你和芷儿的姑妈当年是用了你爸爸的钱做手术才活了下来,你爸爸是个很正直善良的人,他被黑道追杀的时候,也没有强迫你们姑妈还钱,但是你们姑妈也没想到黑道的人会下了狠手,为了你爸爸的事情,你们姑妈长年愧疚,本来稳定下来的肾衰竭也恶化了,你走了没多久,她就走了。”
“那她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瞒着我很好吗?”
“因为你哥哥他”
我不记得是怎样结束那次见面的了。
六月,我回了一次蓉城,看了看那凄凉的坟头。
作者有话要说:
☆、佛曰:三千繁华,弹指韶华(三)
我一踏进家门,就听见哥哥的声音:“去哪里了?”
“哥哥什么时候开始会关心我的行踪了?”我一向跟他说话的语气都是平平淡淡的,跟一开始不同的是少了几分畏惧,而现在却带着嘲讽。
“不要忘了,明天去影视公司把剧本商量好,我已经帮你预订好了。”哥哥却直接忽视了我的态度,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知道,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该知道的我知道,不该知道的我也知道,当年你给蓉城那边打电话,你说什么把事情告诉那边的护工的时候,我居然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我居然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是我笨,都是因为我笨,还会一直被你利用。”我几乎是狂喊出口的,用尽了我一生的力气。
“该知道,不该知道的,知道了,那又怎样?”
他完全没有一丝愧疚吗?
一点点都没有吗?
他为了带我回来就母亲,就去胁迫芷儿逼我走,让我的人生变成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他不愧疚吗?
因为手术还没做,她为了让芷儿到上海来找不到我,就让人把事情告诉了姑妈,害姑妈病发而死,害死了养了我那么多年的亲人,他一点都不愧疚吗?
起初我决定回来,有很大一部分真的是因为妈妈,因为妈妈,所以我相信哥哥可以好好保护我,好好对待我,我们可以很幸福地生活下去。
“信子啊,你见过哥哥的,你喜欢哥哥吗?”
“喜欢啊。”
“你为什么喜欢哥哥呢?”
“因为哥哥很帅,还很厉害。”
“那信子知道妈妈为什么要给哥哥取名字叫‘苏锡信’吗?因为妈妈希望哥哥能够一直保护好信子,就算以后妈妈不在,你们也是这世上唯一的血亲,你明白吗?”
后来长大了我了解到了一个故事:古代诗人刘禹锡的母亲在一夜突然梦见了治水的大禹,从大禹手中接过一个新生的婴儿,醒来之后,经过大夫诊断真的已经怀有身孕,在孩子出生的时候就取名字叫做禹锡,古代的“锡”字表示赠送,是要感谢大禹送给她这么一个子嗣。
而我的母亲给哥哥取名锡信,给我取名信子,她是希望把我交托给哥哥,希望哥哥能够善待我,护我一世平安。
可是他,真的知道其中的含义吗?
他头也不回地向楼梯走去,看着哥哥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脚处时,才苦涩地自言自语到:“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可是,你当过我是你妹妹吗?”
当年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他知道我会恨他吗?恨不得他去死吗?
第二天,我就收拾了东西,决定要搬出去住,不想再看到那张虚假的面孔,那个我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人。
他站在客厅,一步步走进我,我第一次大着胆子平视他的眼睛向他走去,我要改变,我怎能不改变呢?难道要让他紧紧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一辈子?他可能一直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么任性妄为的一面,或许还在心底咒骂现在羽翼丰满,翅膀硬了,想要飞走的我。
我跟他错身而过的时候,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确实不小,我一直试着挣脱也是徒劳,他看着我的脸说:“我的妹妹,你还是太过于天真,不懂得人心险恶,你难道不怪苏幽芷和她姑姑拿走你父亲的钱去治病而导致你父亲惨死?你难道不怪苏幽芷为了给她姑姑治病而把你卖给我?你可知道,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多精,她到上海来找你真的那么简单?无非是想用舍不得你,想要带你回去为借口,然后再敲诈勒索我一笔,你到现在还傻傻地为了她要跟我反目,真是白费了我一番教导。”
不知道我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甩开了他的手,退开了几步后,恶狠狠地盯着他,我这一刻竟有种自己像极了当初那个为了姑妈为了我而跟一直逃债却从未服输的芷儿的感觉,我讥笑地说:“对我的教导?你让我的人生在恐惧、害怕、没有尊严的度过,我真是要谢谢你。”我说着就要往前走。
“我说,不许你踏出这个家门!”
“你到现在你还冥顽不灵,你害死了姑妈,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我不会再像傻子、像呆子一样听你的话了,也不想再做你挣钱的工具了,我走了,你自己好自为之。”
此时此刻,我亲手将自己从泥浆里捞了起来,虽然浑身上下都累得像是快死了一样,但是心却是安稳的,自由的。
我独自在外面生活了几天,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满大街都是关于我的负面报道,我都不知道怎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报社揪着我不放,难道他们一点都不顾及哥哥给的压力了吗?
我还在天真地等着流言日渐消亡下去的时候,秦示儿找到了我,约我私下见一面。
我对她,只有不安和愧疚。
我乔装打扮了好久确定不会被认出来才敢在来来往往人最少的清晨出小区的大门,秦示儿不一样,她就那样悠闲地站在湖滨旁享受着丝丝凉风。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还带着口罩,说话看不见神情,听见的声音也是不清不楚的。
“你现在都沦落到这副样子了?”她一口喝光了手里的咖啡拉罐,把罐子直接扫过我的肩膀扔了出去,我顿时就火大了,骂她道:“你神经病啊。”
我不想再理会这么无聊的人了,转过身就走,走了几步,听见她说:“你心虚了啊?我什么都还没说呢,你现在就开始害怕了啊?”
我真的害怕了,我感觉她浑身上下都是怨恶的气息,就像是我继续再跟她说上两句话,她就能把我千刀万剐一样,所以,我落荒而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是一场荒唐梦
我这些日子什么东西都没吃,一开始还想要配合一下乖巧的楹儿,喝下她煮的汤,但是在二哥试了好几次都无法顺利地灌进我的食道的后,我就劝她们放弃了,后来二哥找医生每天来给我打营养针,至少要维持住身体最基本的需求。
如今,胃部开始出现毛病,时常绞痛得让我全身痉挛,明明我无法进食,却偶尔还是会连连作呕,硬是吐出一些酸水来。
晚上,我的精神又开始加快了衰弱的速度,这是我所以病痛中,我最讨厌的,一旦开始衰退就很难停下来,而且总是噩梦连连,想睡一觉都是很奢侈的事情,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每每这个时候我神经痛的老毛病就会跟着复发。
苏风信子去世后,苏幽芷的精神衰退得更厉害了,常常是从白天睡到黑夜又睡到第二天早上,整天都病恹恹的,睡着了也会说胡话、做噩梦,一开始半夜总是惊醒,怕梦魇就难以再度入睡,她的精神日渐消磨的严重,就连笑都是件勉强费力的事儿,但是每次睁开眼看到的都是沐辰,沐辰疲惫的眉眼,皱着的眉宇,让她心疼,自己无法为他担负起什么,却让他一直为自己承受苦楚,他不让她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有事也总是报喜不报忧。
“啊——”
“芷儿,芷儿,怎么了?又做噩梦了?没事了,没事了。”沐辰极力哄着刚惊醒的幽芷,而满头大汗的幽芷神情还是恍惚着的,突然她抓住沐辰的手臂说:“信子她不肯原谅我,她恨我,是我害了她,是我没能救她,害了她,是我是我”
“不要胡思乱想,没事的,没事的。”
马上就要到第八个月了,而她还总是被噩梦扰的神情倦怠,忧思忡忡。
夏禾语气中都透着无能为力,叶式的神情都黯淡了不少,她知道现在的她不应该再为了信子的死而耿耿于怀,但是没人了解她所担忧的,她怕,她怕她的猜想全是真的,全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盛夏时节末,初秋渐入,天气也凉爽了许多。
幽芷靠在床上说:“入秋了,蓝楹花要谢了。”
沐辰的下巴长出了些许青色的胡渣,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很多,他喂着幽芷喝汤,接着她的话说:“但是小蓝楹花在跟我抱怨你说话不算数,没有带她去郊游。”
“看来得等到明年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