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应该是不在话下的,所以丰皇后也没再说什么。
富春见丰皇后没再多说,便又问:“娘娘,那慈心庵那边……”
“你且去告诉她,现在正是风头紧的时候,让她在等些日子。”丰皇后的脸上顿时有些不耐烦。
“可是,公主一直提出要见崖俊……”富春又低声说道。
丰皇后立刻不高兴了,瞪了富春一眼,冷笑道:“你到底收了她多少好处?这么死气白咧的为她说话?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
“奴才不敢。”富春忙躬身道:“奴才只是怕那疯婆子等不及了,又该四处乱嚷,坏了娘娘的大事。”
丰皇后冷笑道:“你去告诉康平,其实给她自由也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只是要看她听不听话!”
富春忙应道:“是,奴才记下了。”
“还有。”丰皇后眯了眯眼睛,低声哼道:“崖俊早就死了,那姓朴的也早就成了灰。现在那个人叫彦开!下次再说错了,自己去把舌头割了!”
“是,奴才不敢了。”富春忙应道。
丰皇后终究是累了,便摆了摆手,说道:“下去吧。”
富春忙又应了一声恭敬地退了出去。
待富春退出去之后,皇后方幽幽的叹了口气,对面前的贴身宫女说道:“明儿你回去一趟,见着老太太就说我的养心丸用完了,让家里再给我配四十粒来。”
宫女忙起身应道:“是,奴婢记下了。”
丰皇后伸手握住宫女的手,低声叹道:“子霜,如今这里又没有外人,你大可叫我一声姑母。其实在我的心里,你跟六公主是一样的。”
原来这宫女的真实身份乃是丰少琛的庶妹,只是丰紫昀娶的是老燕王的女儿灵溪郡主,所以这庶女一直被偷偷地养在外边,后来丰宗邺为了给丰皇后找贴心使唤的宫女,才把她送进了宫里,被丰皇后要到身边。丰皇后给她取名子霜,原本也是从了丰家庶女的辈分,和丰子星,丰子月同列。
子霜忙跪在地上,低声道:“奴婢不敢。”
丰皇后欠身把她拉起来,微笑道:“你放心,若是计划顺利,我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到时候宫里会放一批宫女出去,你便趁机回家去,我会跟你祖父说,让他帮你挑个知冷知热的读书人为婿,再给你预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以后你们夫唱妇随,远离这风波不断的大云帝都,过安安稳稳的日子去。”
“奴婢不去,奴婢一辈子都服侍皇后娘娘。”
“傻丫头,本宫哪里能耽误你一辈子呢!”皇后抬手摸了摸子霜的头顶,慢慢地闭上眼睛睡去。子霜看皇后睡着了,方轻轻地起身,把被子拉高掖好被角,悄悄地退了出去。
云安殿里的宴会进行到四更天方才罢休,气氛被几位能臣调节起来,众人都把中毒事件掀过去,大家推杯换盏,开怀畅饮,结束的时候各国使臣都有了七八的醉意。西回鹘的王子醉的最厉害,是被他的护卫抬着回去的。
皇上也很高兴,待众人散了之后,便扶着怀恩的肩膀回内殿去歇息。诚王爷和镇国公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二人一致认为今晚不是为卫章和姚燕语求情的好机会,便各自忍下,只等明日。
只是姚远之已经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气氛,大殿之中,纵然姚燕语不适合出现,那卫章应该是不能少的。他可是二等伯的爵位,又是辅国大将军,西征北战的风云人物,怎么能躲了呢?
于是待众人散后,姚远之寻了个机会上前问镇国公:“敢问国公爷可曾知道显钧他们夫妇做什么去了?怎么一个晚上都不见人影?”
镇国公实在不是个能说谎的人,况且姚远之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于是他略一沉吟,便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姚大人,咱们去那边慢慢说。”
姚远之答应了一声随镇国公去了一间偏殿,镇国公把里面的人都打发出去之后,对姚远之实言相告。
“不可能!”姚远之当时就火了,“这分明是诬陷!”
镇国公苦笑:“我的姚大人!自古以来,这种诬陷还少吗?别人这样也就罢了,怎么你也如此不冷静?”
“国公爷见笑了!”姚远之朝着镇国公拱手,然后摇头叹息:“是下官心乱了。”
“此事皇上还没下定论,但皇子结交权臣的事情素来为皇上所忌惮,更何况又加上一个可以手起手落间掌控人性命的神医?皇上不生气才怪呢!”
姚远之此时心神未定,尚不能完全理解镇国公的话,只焦急的说道:“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今日的下毒事件绝不会是恒郡王所为。”
“现在已经不是下毒事件了!姚大人你要冷静一下!任何事情牵扯到皇子争储便都是大事!况且皇上的性子你也知道,自从那次从马上摔下来之后……哎!”有些话涉嫌诋毁圣誉,镇国公自然不能明说。
姚远之自然明白他后面的话,自从那次皇上从马上摔下来之后,人就变得容易猜忌,多疑,尤其是对自己的几个儿子,更是严加防范,好像一个不小心某个皇子就会逼宫篡位似的。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试着联想一下,如果东倭使者真的被毒死了,东倭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真的打起来,皇上十有*会派卫章领兵出征,因为现如今能带兵的这些将军里,就属卫章手下的烈鹰卫是全天候训练,其中一半人是从水师里层层选拔出来的,对于海战,这些人乃是精英里面的精英。
恒郡王曾在皇上双目失明之时监理国家政事,深得臣子之心。另外,恒郡王的外祖父安国公手里也有一支精锐部队,而恒郡王妃又是安国公的嫡长孙女,还有,诚王府世子夫人乃是安国公的嫡次孙女。
笼统算一下恒郡王的实力,若是他真的跟卫章联手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
姚远之坐在那里沉默着,脑子里却抽死剥茧般顺着镇国公提示的话想明白了对手的大致计划。之后,便忍不住长长一叹:“如此说来,我姚家肯定也会被裹进去的。之后还会有谁?是不是跟那位作对的,都会被夹带进去?”
镇国公淡淡一笑,哼道:“姚大人这话说的不假,老夫也觉得这正是他们的本意。只是,难道我们这些人就等着他们随便夹裹不成?”
姚远之朝着镇国公拱了拱手,只为国公爷嘴里的‘我们’两个字:“下官还请国公爷给指条明路。”
“你且不要着急,就算皇上可以没有卫章,也不能没有令嫒。姚院判的医术在大云朝乃是绝无仅有的。皇上的年纪越发的大了,以后是绝对离不开她的。今日之事,估计是和雷声大雨点小,只要他们夫妇二人不会言语不当触怒皇上,应该没什么大碍。”
姚远之听了镇国公的话,心里多少安稳了些。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辅国将军府和恒郡王之间的联系也无非是那么一个玻璃场而已,钱财之事素来都是小事,皇上看不惯,那就把玻璃场关了好了。
以姚燕语现在的医术,姚远之也认为皇上是万万离不得她的。当然也正是因为离不得她,所以才要借机敲打一下,以免她以及姚家恃宠而骄吧?
只是——朝廷之事历来都是风云变幻的,谁知道下一刻又会发生什么?那些人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攥在手里,等着给出致命的一击?
姚远之心里再有底也没用,现在卫章和姚燕语两个都已经被皇上的人给看押起来,皇子自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皇上再生气也不会杀自己的儿子,可卫章夫妇就很难说了……尤其是卫章这种掌握着一直特殊军队的人,皇上若真是生气了,说不定他就得人头落地。
镇国公看着姚远之难看之极的脸色,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姚大人,天色不早了,着急也没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等那些外邦使臣们撤了再说吧。”
“国公爷说的是。”姚远之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起身拱手告辞。
“你也别太着急……呃!”镇国公话没说完,便觉得身子猛然一震,手边高几上的茶盏一通哗啦啦的响,旁边百宝阁上的古董珍玩也噼里啪啦的往下掉,一件件价值连城的宝贝顷刻间碎了一地。
“国公爷!快出去!”姚远之大惊之下,不忘上前拉了镇国公往外跑。
“地震了!”镇国公被姚远之拉了一把才反应过来,立刻高喝一声:“快!保护皇上!”
大云朝文德三十五年冬的这场地震规模之大,可谓史上罕见。
皇上是被黄松匆忙之中背出来的,他们前脚出了殿门,后面内殿便塌了一角。那轰隆一声,把宿醉中的皇上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当场去云家列祖列宗面前请罪去。
整个皇宫行辕在顷刻之间倒塌半数以上,南苑里哀嚎惨叫之声和房屋轰塌之声连成一片,死者伤者一时难以统计。
姚远之和镇国公从屋子里跑出来后,立刻顿足哀嚎:“燕语!燕语……”
镇国公顾不得许多,只高声喝道:“保护皇上去那边的空地上!速速营救各部大臣和各国使臣!”
锦麟卫,烈鹰卫,以及镇国公带进来的护卫们早就行动起来。云琨,韩熵戈,韩熵戉等人也没闲着,待确定皇上和几位王爷无大碍之后,便分头投入到救援之中去。
后面偏远的院落里,几乎在地震的同时,伏在姚燕语怀里的卫章忽然醒来,醒来的同时,手脚动作先于敏锐的心思,抱着姚燕语便冲出了房门。
姚燕语尚在迷糊之中,被凌晨的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往卫章的怀里挤了挤,方问:“怎么了?”
“地震了。”卫章拉过鹤氅把姚燕语裹紧。
“啊?”姚燕语猛然一惊,睁开眼睛的同时听见呼啦一声响,却是院墙塌了,屋顶上的瓦片也哗啦啦的往下掉。
早有护卫冲进正屋去把恒郡王和憬郡王给拉了出来,两位王爷一出来,正屋的东南角便哗啦一声坍塌了一块,东里间刚好是恒郡王休息的屋子,此时他头上缠着一块白布,伤口还渗出一抹血渍,看着自己刚刚还躺着休息的屋子瞬间坍塌,顿时目瞪口呆。
地震依然在继续,仿佛有一条巨兽在脚底下发疯,整个大地都在震颤,屋宇楼房,树木山石无不稀里哗啦,院子里的几个人都被震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一切都在这一场天灾之中毁灭,看着那些熟睡之中的人们伴着坍塌声永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