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的苍穹,一派深蓝色,像是打翻的砚台一样压在柳辰逸的胸口。他早已无法再维持站立的姿势,倒在了亭下,两只失去知觉的手,还本能的攀在柱子上。剧烈的痛苦,已经快要切断他的经脉血液了。
“柳、柳公子!”
玉鲤那犹豫而震惊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入了柳辰逸的耳中,他只当是幻觉。但接着,氤氲的眼前突然冲来一个窈窕的身影,似乎在向他跑来。
突然一下,柳辰逸心口的痛减轻了一大半。
他微微一惊,聚起目光,对上的正是玉鲤那双不懂尔虞我诈的眸子。她来到他面前,低下身惊惧的问着:“柳公子,你怎么样?”
柳辰逸半晌没说出一个字,这让玉鲤更害怕了,“柳公子,你……你还好么?”
然后总算听到他轻轻嗯了一声,一只手颤抖的抬起,抚在胸口上。现在心脏竟一点也不疼了,看来当真是这程玉鲤能解他的怪病。柳辰逸本想追根究底的,问她究竟是什么人,此刻又为何能在漆黑的湖上找到自己,可是他已经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了。
瞥了眼停在湖心岛边的木船,柳辰逸转眸,虚弱的求道:“程姑娘,在下想借你的船一用……”
玉鲤忙点头答道:“好、好!”将柳辰逸撑了起来,架着他,吃力的一步步挪向小木船。
这每一步,玉鲤的心也跟着咯噔一下,仿佛有好几个念头在心底争吵打架。
总算把柳辰逸带到了木船上,他却甫一钻进厢中,便整个人筋疲力竭的倒了下去。
“等、等等——”玉鲤还没喊完,就被他连带着压倒,两人一起倒在了厢内的小软榻上。
玉鲤的心脏一砰,大惊着望着近在咫尺的柳辰逸,此刻的她竟在他的怀中。柳辰逸勉强还能睁着眼睛,却动不了一下,气若游丝的喃喃着:“程姑娘,对不起……”
“没有没有!”玉鲤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慌慌张张的就说漏嘴了:“其实……其实是我对不起你!”说完这句,玉鲤吓得脸色一白,好在柳辰逸神志不清,并没有什么反应。
玉鲤担心他会就此一睡不起,蓦地忆起了临行前燕阳帝姬耳语告诉她的话,让她给柳辰逸一些“生气”……想到此处,玉鲤的脸便从白色刷成了红色,心理斗争都是万分激烈。
眼看着柳辰逸的眸子要完全闭合了,玉鲤终于头皮一硬,嘤咛道:“柳公子,玉鲤不会让你有事的。”说罢便强迫自己覆上了他的唇。
玉鲤毕竟是黄花闺女,从不曾与人接吻,此刻一触到柳辰逸的双唇,她就不知所措了。
而柳辰逸在即将昏迷的状态下,突然感受到唇间软绵绵的温柔,还有玉鲤的生气和淡香缓慢的蔓延进来,这对他而言,就像是久旱逢甘露一般。他本能的搂紧玉鲤,紧紧吻着她,两只舌不经意间缠到一起,这难解难分的奇妙感觉,却让玉鲤更加不知所措,心跳的速度都快要超出负荷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两人都失去了时间概念,仿佛是沉沦在彼此的温存中,却又似是而非。
而当柳辰逸终于完全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睡过一场了。眼下,夜过三更,月亮终于从云中探出身子,将银霜般温柔又冷清的光,洒入小船厢中的两人。
柳辰逸小心的微坐起身,望着怀中熟睡的玉鲤。是朦胧的月色,将她酡红的脸蛋映衬出迷人的色泽,清浅的呼吸,还带着胭脂香味。
柳辰逸想到了之前两人疯狂的拥吻,不禁慨叹若不是这程玉鲤,自己定是没有活路了。这样想着,又觉得夜风到底有点冷,柳辰逸便将玉鲤抱得更紧了些。可是同时,心里又生出一股愧疚,眼前似乎浮现出姬若那绝美无双的容颜……
谁想老天爷竟就此给柳辰逸开了偌大一个玩笑,他正想着姬若呢,船厢的帘子就突然被人从外面掀开了。
这一刻柳辰逸如遭雷击。
甲板上,立着姬若,她不懈的一直在找他,找个几个时辰总算望到湖心岛这里有个停在岸边不动的小木船。姬若做梦也想不到,船里竟然是这样一派场景。
秦府邀请,怪象丛生
甲板上,立着姬若,她不懈的一直在找他,找个几个时辰总算望到湖心岛这里有个停在岸边不动的小木船。姬若做梦也想不到,船里竟然是这样一派场景。
她呆立了片刻,原本震惊的脸孔,渐渐填上了失望。姬若叹气道:“柳哥哥,没想到你居然……居然对玉鲤姐姐做这种事。”
柳辰逸喉咙一哽,喉间泛起一片凄凉。若儿,你竟没有觉得一丝不舒服,而满心想的却是程玉鲤?难道我在你眼中,竟是个行为不端之徒?
他不禁哀声道:“若儿,不是你想的那样。”刚说完,却觉得怀里的人轻轻动了下,只见玉鲤慢慢睁开眼睛,还有点惺忪。
当看到姬若的时候,玉鲤也整个人呆住了。玉鲤极是害怕自己应付了柳辰逸后还要再应付一个姬若,那样岂不是焦头烂额。
姬若急切的询问起来:“玉鲤姐姐,你没有出什么事吧?”
闻言,玉鲤才微微松了口气,道:“没事没事,真的一点事也没有。”不经意间,又对上柳辰逸含满怀疑和揣测的目光,玉鲤再度心间一寒。
柳辰逸赫然将她松开,那绝情似的模样,就仿佛之前的一切温柔都是幻象而已。他冷冷的逼问起来:“程姑娘,之前你为何会找到这里?”
玉鲤战战兢兢的躲避着他的视线,小心编起谎话来:“……今晚的宴会,姬若妹妹的舞让我看得很兴奋,想来也睡不着,就在西湖上划船赏夜景……恰巧就看到柳公子在湖心亭下很痛苦的样子,我便想,定是公子的心痛病又犯了。”
柳辰逸毕竟是江湖中人,阅人百种,眼下玉鲤这不自然的模样,实在不能让柳辰逸相信她的话。而今晚还出现了两个诡异的黑衣人,丢掉他的布囊,令他发病,玉鲤便在千钧一发之刻赶来。何况除了玉鲤,还有谁知道他布囊里的秘密?!顶多再算上程玉轩和向牟……这样想着,柳辰逸的眸底不禁越来越深沉,也越来越觉得程氏兄妹心怀叵测。他的这种目光烫在玉鲤脸上,令她头都不敢抬起来。
厢外立着的姬若,听得一知半解,便道:“可能是我误会柳哥哥了,总之现在已是深夜,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
玉鲤心想赶紧脱身吧,便道:“是啊,我也想赶紧回家,不然非急死我哥不可。”
总之最后,碍于姬若的面子,柳辰逸只好将此事暂且压下。他将姬若送到船厢里同玉鲤坐在一起,他自己摇橹,摆渡回去。
小船轻悠悠的就驶向之前玉鲤过来的那片草地,那里现在一片喧闹,数十个人点着火把,一边搜寻一边喊着:“玉鲤小姐!玉鲤小姐!”
玉鲤赶紧冲出船厢,冲他们挥手道:“我在这儿呢!”
然后待船靠岸,玉鲤蹦下甲板回到草地上。这数十个家丁打扮的年轻男子,都心里落下块大石头,纷纷围上来说:“玉鲤小姐,您这么晚没回去,老爷和夫人担心的不行。夫人说您从这里泛舟去玩了,便让我们这些下人来这找您,找不到您我们不敢回去啊!”
玉鲤一怔,心想定是哥哥安排了这些人来接应她,好打消柳辰逸的疑虑。她马上不好意思的笑道:“都是我贪玩,害你们都睡不了觉,待会回家了我会和父亲母亲请命,好好的奖赏你们。”
然后众家丁就连跪带拜的大谢玉鲤,这一干人等的戏,演得还算是挺真实。柳辰逸在旁边观察,一时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转念一想,玉鲤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也就别再怀疑她了,何况适才在船厢中,自己还与她……
总之事情就这么过去,玉鲤被家丁们拥了回去,柳辰逸则护送姬若回去馆驿歇息。一路上两人之间半句话没有,柳辰逸也半是失落,半是发愁自己的布囊丢后若下次发病又要如何度过,难道就要从此把玉鲤带在身边?这种事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做出来。
这一宿,柳辰逸再没有睡着。
却说翌日,姬若醒来后,便被一个前来驿馆传信的人找上了。此人自称是宰相秦桧府里的家丁,说秦桧的夫人王氏在宋高宗的宴会上欣赏了姬若的舞蹈后,十分喜欢,想请姬若明晚酉时上秦府出演。
一听“秦桧”两字,姬若不免有些芥蒂。那位炙手可热的大宋权相,虽然天人通吃似的厉害,可民间对其的风评,绝对是毁大于誉。很多人说他丧权辱国、假公济私之类的,姬若也怀着这样的观念。
王氏设宴,人心难测
一听“秦桧”两字,姬若不免有些芥蒂。这位炙手可热的大宋权相,虽然天人通吃似的厉害,可民间对其的风评,绝对是毁大于誉。很多人说他丧权辱国、假公济私之类的,姬若也怀着这样的观念。
但舞妓岂能与宰相相提并论?姬若只好答应下来,专心的准备明晚的舞蹈。
她做梦都不会想到,秦桧早已在大宋编织了一张天罗地网,而这个收网的人,说不定,就是她姬若。
翌日的酉时,姬若已经梳妆打扮好了,惊艳的容姿,令整个馆驿都春风无限。
秦府也派了专门的绣花辇车来接姬若,她步上辇车,就这样风风光光的被送进秦府大院,一路上所有人都要啧啧称奇: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竟坐这样金贵奢华的车。
待到了秦府,也有专门的侍女接待姬若,领她暂时休息。
很快秦府的晚宴开始了,和着乐师们的音乐,姬若姗姗而来,顾不上环视在座的都有谁,她便立刻让自己进入状态。
这次是姬若一人独舞,在偌大的红线毯上,演绎出绝美的舞姿。就宛若粉色的莲华赫然之间绽放于烈焰中,收了世间所有风景,让汹涌的火焰也黯然无光。
舞完了一曲后,姬若跪拜行礼,这才看到坐在上位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竟然是她!前日里正是这妇人出面和圣上说了几句话,圣上便把那些想抢姬若回家的大臣都打发了……原来她就是秦桧的妻子王氏,也难怪这样炙手可热了!
王氏这会儿从椅子上走下来,到了姬若面前,和蔼的执起她的手,将她带起身,温柔的笑着说:“你的舞实在太美了,我能欣赏两次,真是荣幸啊。听说你自小被收养在青楼中卖艺,唉,真是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