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间他就拉起姬若的手,将她扯到身边,刻意同秦氏兄妹拉开距离,冷冷道:“秦玉轩,你处心积虑接近若儿,到底是欲意何为!”
程玉轩脸色一变,目光沉然的看向玉鲤,“是你说了?”
“哥,不是我,是天狩。”
一听“天狩”,程玉轩着实心惊胆战了三下。而姬若也听出了不对劲,追问道:“柳哥哥,你方才喊轩公子什么?”
柳辰逸道:“若儿,你听清楚了。这个人他,根本不姓程,他姓秦,是秦桧的长子!”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姬若震惊,甚至她有生以来的所有震惊,也及不上柳辰逸今天这一句话。
轩公子是秦桧的儿子?那么王氏就是轩公子的母亲?那程学仕又是怎么回事?这么说陶然公子酒后的话都是真的?自己一直被轩公子蒙在鼓里?柳哥哥才是旁观者清?
姬若的整个世界摇摇欲坠,逐渐的崩塌、瓦解……碎片砸落在她的身上,令她措手不及,令她遍体鳞伤。她说不出一句话,眼前氤氲成一片,却又有一个声音清晰的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放:“秦玉轩,他骗了你!他从一开始就是有备而来,冲着你而来的!”
恍惚的意识里,姬若不断挣扎,小手在柳辰逸的手里颤抖的厉害。
“若儿……”
程玉轩,不,应该说是秦玉轩,他的声音,此刻触及姬若的耳边,令她痛到心里了。
“若儿,请你相信我。我隐瞒姓氏,是因为害怕你会因为家父的缘故而不肯接受我。但我发誓,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
姬若很想相信,可是在撕裂的骗局面前,信任这种东西还站得稳脚么?
柳辰逸更是不断的强调着:“若儿,别信他!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明白?!快跟我离开襄阳,再不要和这些朝堂中人有所牵扯!”
玉鲤全身一震,柳公子要走?要带姬若妹妹走?那自己呢?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吗,其实这个人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之前的一切温柔都是假象,都是自欺欺人?玉鲤哀声道:“柳公子,玉鲤求你不要一走了之……”
“你闭嘴!我若不带走若儿,还不知她会怎样死在你们兄妹手里!秦桧奸臣,人人得而诛之,有其父也必有其子女!”
柳辰逸无情的话,把玉鲤整个心都撕开了,她仿佛能看见自己的体内是怎样血肉模糊的一番景象。
秦玉轩眼见着情况不利,不得不暂作退让,他道:“若儿,纵然家父声名狼藉,我却不曾使坏心思,我和玉鲤都只是喜好游山玩水的闲人。我对你的感情也是天地可鉴。既然你不肯信我,我也无话可说,我这便回襄阳城去确认淳于神医和尸变的情况了。待解决了襄阳城的离奇事件,还百姓一片安宁,我就离开临安,再不会涉入你的生活。”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现在听他这样颓然的语调和无奈的内容,姬若心里好不是滋味,左右为难。柳辰逸还在她耳畔一遍又一遍的劝她赶紧醒悟,可是这醒悟谈何容易?
终于,苍白的脸上,好不容易挤出一抹单薄的笑。
姬若说:“不管怎样,大家都先回城中吧,今晚我们都到客栈过夜,这几日都好好的冷静判断一下。”
逢场作戏,真假难分
在姬若的建议下,一行人各怀鬼胎、气氛极度压抑的回到了襄阳城的客栈,各自在各自的房间过了一晚。
待到翌日,秦玉轩说要去慰问陶太守和淳于神医,便匆匆带着向牟出去了。而玉鲤心情很是不好,一个人去街上漫无目的的转悠。姬若也错开秦玉轩,自己去太守府看望哥哥。最后剩下柳辰逸,独自在房间里喝酒。
说来甚是巧,尽管姬若不想碰上秦玉轩,却还是在太守府的院子里和他相遇了。同时见陶然似乎刚刚酒醒,还有点精神萎靡的迎来,他一看到秦玉轩,便不禁打了个哆嗦。
秦玉轩此刻早恨不能将他的脑袋拧下来,却还是笑出一派和善:“陶公子,之前多谢你照顾若儿了。”
姬若害怕向牟会加害陶然,便走了出来,故意立在不近不远的地方,也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三个男人。
陶然脸色铁青,诚惶诚恐道:“轩公子,这、这是陶然应该做的。”
秦玉轩笑道:“的确,陶公子和若儿说了那么多话,还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陶然再度一寒,跪在了秦玉轩脚下央求起来:“轩公子,我是酒后失言,请您千万别牵连我的父亲!”
姬若见状,正要开口埋怨秦玉轩,却见他也惊讶的叫着:“陶公子,你这是干什么!”急忙把陶然从地上扶起来,像是和铁杆兄弟一般对陶然说:“要不是因为陶公子,我还不敢将自己的身世告诉若儿呢,这次是我要谢谢陶公子,多亏了你,我才得以坦然面对若儿。”又望向姬若,柔和的笑问:“是吧,若儿?”
姬若失语了,突然间觉得是不是柳哥哥危言耸听,将轩公子和秦桧一概而论了。
陶然也有点懵然,但想想既然轩公子没有恼怒就算过关了,便又推脱道:“百无一用是书生,陶然不才,如果能帮上轩公子的忙,实属是三生有幸了。”
秦玉轩道:“哪里哪里,记得上次我来襄阳暗访僵尸作乱的事件,陶太守帮了我很多。我还因为那趟行程而认识了姬若姑娘。”
接着两个男人在姬若的面前寒暄了半晌,又提到襄阳城的尸变已经被林陌遥和官差们暂时压制,只是淳于神医的遭遇实在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然后秦玉轩告了辞,说是在襄阳城里好好走一走,检查检查各处有没有奇怪的迹象。
眼下的秦玉轩,公务很是繁忙的样子。
待他和向牟风尘仆仆的离去,姬若上前几步,却与陶然保持着五尺的距离。
“陶公子,轩公子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闻言,陶然的心肝脾肺俱凛了下。方才秦玉轩那样笑意盈盈,陶然又哪里看不出来是笑里藏刀?所以现在,陶然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胡说了。
“姬若姑娘,轩公子为人正直,我父亲也是受了他的恩惠才能平步青云。只是因为秦桧大人声名不大好,政敌无数,所以轩公子行走各地时才不得不隐瞒身份。”
姬若心想这番话怎么和之前陶公子醉酒时说的不一样呢?自己又该信哪个?
姬若更加的悬而不决了,只得看望了哥哥后,便拜别陶然,回去客栈。
可是她不知道,秦玉轩和向牟离开陶府后,立即分开行动。秦玉轩递出一张纸条给向牟,让他火速回到客栈把纸条交给玉鲤,并吩咐玉鲤按照纸条上说的做。
向牟轻功超群,立刻办了。而失落的玉鲤,本来不情不愿再为哥哥做那些骗人违心的事,但还是照做不误。
于是当姬若回到客栈下的时候,竟看到许多过往路人围在这里,纷纷仰望着二楼。
姬若也望去,霎时就倒吸一口气。
那里正是柳辰逸的房间,露台上面,他和玉鲤不知道在争执什么事,彼此间拉拉扯扯的。露台的栏杆低,两人还动作剧烈,这让姬若倏地就产生不好的预感。
突然人群里响起了连连的惊呼声。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楼上玉鲤的惨叫,她竟从二楼摔了下来!
围观人群本能的后退了一圈,眼看着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妞重重砸在地上,每个人都心惊肉跳的。姬若连忙挤入中心,冲向玉鲤把她扶了起来,紧张的问着:“玉鲤姐姐,你怎么样?”
还好是二楼,玉鲤并没有受重伤。可她一抬眼,便两行委屈的泪水滚滚的滑落了下来,流进姬若善良的心里,刺痛她的心。姬若不由望向二楼的柳辰逸,他此刻也愕然的扒在栏杆上,俯视着一切。
姬若不由责怪道:“柳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玉鲤姐姐?她明明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你也看得出来啊!”
玉鲤揪住了姬若的手,伤心又无助的求道:“姬若妹妹,我要找我哥,我哥在哪?”
“轩公子他……不在这里。”姬若道。
玉鲤霎时哭得更伤心了:“我哥肯定是去调查襄阳城的尸变了,之前他来襄阳就是为了查这个!都怪我,我来找他玩,却给他惹了这么多麻烦!”
闻言,姬若对秦玉轩的怀疑几乎消减了一大半,反倒是玉鲤可怜的模样,让姬若不禁在心里埋怨起柳辰逸。偏偏围观人群还在添油加醋的指着柳辰逸说:“上面那个!你把人都搞摔了怎么也不下来瞧瞧!伤到了怎么办!好男不跟女斗,你这算什么啊!”
柳辰逸这才如梦初醒,一时间心脏扭了一样的痛,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吓了人们一大跳。
落在玉鲤身边,他忙低身揽过她,追问着:“玉鲤,你怎么样?”一望她那两眼汪汪的委屈模样,柳辰逸就忍不住责骂自己真是太冲动太不小心。
适逢其会,向牟也加入到这场戏里。他提着一个篮子喊着:“玉鲤小姐,你要的油面筋属下买回来了。”然后当他望到这场景时,脸上的震惊表情简直是入木三分,比真的还要真。
“玉、玉鲤小姐,为何会……”
向牟倏地大怒,丢了篮子奔过来,推开柳辰逸而接过玉鲤,问着:“玉鲤小姐,你怎么躺在这里。”又冲围观人群吼道:“发生什么了,说!”
人群当然是如是回答了,顺便再数落柳辰逸两句。
柳辰逸眼下十分自责,恨不得自己捅自己一剑。向牟瞪他一眼,愤怒道:“柳公子,你简直不辨是非!”说罢抱着玉鲤就走,留下一句:“姬若姑娘,我送玉鲤小姐去淳于神医处,麻烦轩公子归来后,你让他快来看看玉鲤小姐。”
假象设计,环环相扣
混乱的人群尚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而向牟已然抱着玉鲤,飞速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
姬若已经被方才见到的场景洗脑了,她站起身俯视着怅然若失的柳辰逸,冷冷道:“柳哥哥,玉鲤姐姐是如何待你的,我们都清楚,相信你也清楚。可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我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口气不仅冰冷的前所未闻,而且灌满了讽刺,讽刺柳辰逸不辨黑白,讽刺他连对他最贴心的人都要伤害。
柳辰逸眼下是怎么解释都没用了,只能颓然道:“若儿,你不再相信我了?”
“不,不是。我……我想相信柳哥哥,只是事实摆在眼前,我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姬若说完,冷冷的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