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也不能确定。”楚娴说的有点犹豫。
她本想好好研究这迷雾之阵,找出破阵之法。但那需要不少时间,只怕耽误久了,这些人体力跟不上。
“同他去吧,若有情况再说,本姑娘还不信这个邪了!”
听楚娴这样说,剩下的几人纷纷点头,保持警惕心,走上那条自雾中分开的长路。
路很长,曲曲折折,凉气和露水交融在其中,沾染发丝。
走在最前面的方士,不断的摇铃,雾气如屏风般张开。脚下这条路,雪渐渐少了,露出了焦土和枯枝……
“呀,那是什么东西!是山吗?!”
不知道走了多久,随着淳于静的一声惊叫,只见前方,有个宏大磅礴的黑影。轮廓厚重古朴,线条粗硬,还因为隐匿在雾中的关系,倒像是海市蜃楼一样,亦真亦幻的。
这像是建筑——几人在心里暗想。
这荒郊野外的,怎么凭空冒出这么大一个建筑?一般来说,伫立在荒野的大型建筑不外乎是……
陵墓!
姬若脚下刹住了,身子一杵,撞在了身后正前行的秦玉轩胸膛上。一只手从后面搂住姬若的腰,亲昵而关切的声音从姬若耳鬓吹过:“若儿,你也觉得那是座陵墓?”
“嗯,我觉得是。轩公子,迷雾之阵的源头竟然是一座陵墓?”
众人都停了下来,秦玉轩仰望雾中的庞然大物,又暗暗推算了几人所处的地理位置,蓦地微微怔了怔。
“这应该是南北朝时期,梁国寿康王爷的陵墓。”
鹬蚌相争,深入王陵
这竟是亲王的陵墓,建造于南朝梁武帝年间,如今伫立在这里,想必若是没有这些雾气的遮掩,一定十分恢弘,也十分沧桑落寞。
那方士终于露出太阳般的笑容,兴奋道:“就是这里!出路居然在王陵门口。呵,这里阴气重,用来发动这阴毒的迷雾之阵,确实是个好选择。”
作为领路人,方士率先奔了过去。
所有人当中,属淳于静最没心眼,也不怕吃亏。其余人顾着她,便纷纷跟了出去。
霍然间一切就开朗起来。
说来这迷雾之阵倒别有意思,一旦出阵了,所有的雾气就迅速消散。不出一刻钟,这片无尽的荒野便重新清晰起来。云开雾散,荒凉的草地上,白色的雪从远方蔓延到这里,变的稀少。一块土黄、一块雪白,交杂在一起。
而荒野中这座浩大的陵墓,由灰色的巨石铸造而成。日光在其棱角处反射,反射到白色的雪上,昏黄而刺眼。陵墓足有数十丈高,横亘延绵几十里有余,竟像一个活着的庞然大物,似乎随时会将仰望着它的人们,吞噬在这片压抑肃穆里。
可突然,有什么飞驰而来的物体,带着“嗖嗖”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一般的寂寥。
“有埋伏!”
柳辰逸和秦玉轩同时心脏一紧,喊出口来。
而与此同时,只见漫天箭矢如滂沱大雨,从四周射来。弓箭手们竟埋伏在这片荒野中,现在一站起来,简直如蚂蚁一般数都数不清。
胜邪剑霍然飞出剑鞘,在楚娴手中,绽放一片雪浪般的剑花,又在众人身前划出一个巨大的盾牌图案。所有箭矢撞上去,都硬生生栽下地了。
剑势犀利,如龙蛇游走,更如流水般连贯,每个动作都是一气呵成。
敌方,不知道是什么组织,见此情况,干脆每个弓箭手一次性射三支箭。
这下,飞来的箭总数变作三倍,力量更大。楚娴不得不后退了几步,微微感到有些棘手。随着她后退,其余人也只能后退,退着退着,竟发现刚才那个方士没影了!
这是圈套!
而片刻后,那个方士竟出现在前方的弓箭手中,得意洋洋道:“吾乃秦桧大人座下的第一法师,你们已经穷途末路,无处可去了!”
关于秦桧座下的奇人异者,就连秦玉轩都没有全部见过。单单一个夜巡,已有向牟和魑魅魍魉五位高手,这些还只是随侍在秦玉轩和王氏身边的。至于秦桧身边,想必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
“早听闻秦桧手下有些善用左道之术的方士,今日一见,果真不假,真不是什么好玩意!”
楚娴一边挡着万千箭矢,口中恶狠狠的说着,贬低的意味昭然若揭,又轻声对胜邪剑说:“宛姐姐,真辛苦你了。”
但随着楚娴不断的后退,身后几人已经退到了王陵的石壁上。
姬若的身子靠到了石壁,石壁上有什么凹凸不平的东西,令她脊背不舒服。稍稍向后一倾,身后竟发出隆隆响声,整座陵墓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这让姬若一瞬间想到了长生之塔倒塌前的情景。
都是这样措手不及。
但这次显然很奇异,原来姬若竟无意中触动了石壁上的开关。只见几人身后恰好是王陵的石门,两块笨重的大型灰料石,缓缓开启。气流低低的旋转着,将内中的灰尘和霉味搅在一起,飘了出来。
几人惊诧的向里面望,灰色条石铺筑的甬道,通往无边的漆黑中。
突然,前面火光一亮,几人惊觉,又回过头来,霎时都心脏一突。但看那些射来的箭矢,居然成了火箭!一片火红扑来,宛若扑面而来的万朵血牡丹。
尽管都被楚娴持剑扫落,然而那些箭落到地上,便点燃了枯枝败叶。
星火亦能燎原,火星翻卷成一片,借着风势,正向众人烧过来。
楚娴一边要对抗箭矢,一边要施法控制火势,一边还要留心不让自己的剑气伤到身后的人。
看出她有些分身乏术,秦玉轩和柳辰逸交换眼色,分别拉过姬若和玉鲤。魑看明白了两人的打算,便一掌拍了淳于静的肩头,催促道:“你赶紧躲到王陵里去!”
说躲就躲,但见几道身影快速的撤入王陵,很快就被黑暗吞噬在了深处。
楚娴斜了眼身后,却见魑的大块头还在那里岿然不动,不禁诘责:“你想做甚?”
魑喝道:“老子才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尽管打你的,老子也要跟他们大干一场!”说着就屏气凝神,聚集了一身的斗气,燃烧斗气,将他的衣服鼓胀起来。
却说此时,不远处又来了好大一拨人,策马奔腾,尘土飞扬满地。各个透露着精干气质,穿着整齐一致。
魑一眼就认出他们来:“天狩!”
而天狩众人当前一个就是头领郑仁。郑仁表情拧着,狠狠抽着马鞭子,喝道:“区区宰相的手下,竟然破我天狩的迷雾之阵,秦桧是明摆着要跟圣上抢人了?!”
天狩众人也都露出一副被挑战到极限的愤怒表情,纷纷拔出刀剑,向着秦桧的众弓箭手出手了!
可怕的战斗就这样开演,快刀落下,血液纷飞。荒野上瞬间响起连绵不绝的惨叫,刺痛人耳,一直响彻到天边。马匹踏碎这片亘古荒凉,染上满园蔷薇色泽。
一刀下去,就有生命消逝。
一刀横过,就有被挑飞的断胳膊断腿。
一刀扬起,就有鲜红的血液飞溅在脸上。
天狩人少,弓箭手多,天狩较强,弓箭手较弱。这已经成了场精锐战力与人海战术之间的较量,而死亡,一直在攀升!
黄雀在后,生死一局
天光如一个血盆大口,将所有厮杀吞入其中,喊杀声震耳欲聋,在大地上呈现这般毛骨悚然的一幕。
由于天狩的突然性报复,原本射向王陵门口的火箭,一一被楚娴扫落,再无后续了。他深呼一口气,眸色大暗,手上作剑诀一引,将残余火焰也灭去。
顺势放下胜邪剑,剑中栖息的姬宛闯了出来,脚一挨到地,浑身就都软在了地上,捂着胸口不断喘着粗气。
“宛姐姐,你还好吧,真是对不住!”楚娴知她方才在剑中发挥剑气,却被那些箭矢和火焰伤了元气。
小宛面如罗刹般阴暗,眸子更是比王陵深处的黑暗还要阴沉。死死盯着前方的厮杀,唇角却又勾起一抹讽刺的冷意,“人力原本微不足道,可是人的相争之心,却何其可怕。”
闻言,旁边的魑,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戳了一下,接着又像戳到了脑子里。
……人的相争之心吗?从前的自己,不就是当着山贼,却想争夺权位,所以把弟兄们出卖给秦桧剿灭,自己则成了夜巡的四使之一。
而如今,自己还不是个通缉犯!
魑一时间天昏地暗的,小宛的话,一轮轮在他脑中回荡。这会儿他甚至忘了眼前的血腥厮杀,也忘了逃入王陵中的五个人。
王陵的甬道上,他们逃至深处,生怕影响到外面竹中贤者施法。
然而,从外面传进来的声音,却是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就仿佛是前线的战场转瞬间到了这里。
他们不敢停下,一路穿过逼仄悠长的石洞,跑过高耸狭窄的石桥。阴风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入,钻入裙角和裤腿。这感觉,不啻于被地下钻出的僵尸揪住了脚踝。
翻过十几层台基,眼前豁然开朗,一副另类的陵墓景象,夺了几人的呼吸。
这竟是一个——湖。
对,是湖,就在这王陵的深处,是一座宛自天开的湖。
湖水静谧,像一面黑蓝色的镜子,被扣在这石头殿堂中,虽然不很大,更添满满的庄严和压迫,好不恐怖!
湖的四周,正是石壁,好似有来自地狱的风,钻过石壁,将几人绞杀在这种肃杀之中。更如这里充斥着怨魂的召唤,在一声一声的钻入他们的耳中。
淳于静最先受不了这种气氛,纵然她是见惯死亡的郎中。
她快步跑向湖边,想要舀起水洗把脸,缓解下心头的紧绷感。可是手刚探入水中,只见水面上浮起一层薄薄腻腻的东西,被灰暗的光芒反射出一片低调的五光十色。
“这是什么?”淳于静奇怪的自言自语。
身后,好像突然多出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在盯着她,不等淳于静回头去,就听到姬若的一声:“小静当心!”
几乎与此同时,淳于静被人从身后狠狠踢了一脚,竟把她踢飞,扑通一声落入湖中!
淳于静不会枭水,当即就呛了好几口,一边挣扎呼救,一个脑袋在水面上沉沉浮浮。赫然她看见袭击自己的人,居然是之前那个假意给他们引路的方士!他娘的!
“小静,快抓住!”
姬若抛来的藤蔓,直射到淳于静身边,她赶紧攀上这根救命稻草。不小心又咽下一口水。
奇怪,这水怎么掺了油的味道……
一想到“油”,淳于静整个心都紧缩了一下。哎哟娘喂,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