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赫连浔也还在湘西城,再不回去,那孩子真要以为赫连沐不要她了。
赫连沐并未直接赶回湘西城,而是先去南蛮见了她师父。
赫连沐自己无法解决脸上的黑印,只能把希望全寄托在绿野身上了。
当绿野看到摘掉面纱的赫连沐时,也愣是吓了一跳。不是绿野没见过这种情况,而是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徒儿也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师父,你快别笑了。丑成这样,我都欲哭无泪了。”赫连沐委屈的冲着绿野控诉,对于绿野看到她的惨况后还取笑她,极度不满。
赫连沐没想到师父的首次开怀大笑,竟是因为自己毁容。
绿野笑着转身去毒屋,待她再次出现在赫连沐面前时,手里多了一瓶东西。
“这是什么?”赫连沐接过绿野手中的小瓶子,随意的把玩起来,还以为绿野又要给她看好东西。
这小瓶子里面是好东西没错,但却是仅对目前的赫连沐而言。
“小心点,别摔了,这可是比鹤顶红还要毒的剧毒。”
听绿野这么一说,赫连沐顿时安稳了,把小瓶子放在桌上,大气都不敢出。赫连沐已经毁了半张脸了,她可不想连手也给毁掉。
绿野见赫连沐这副样子,甚觉好笑。拿起小瓶子,绿野一本正经道:“这毒名为梅花烙,专门用于以毒攻毒,祛除一些不解之毒。然而梅花烙,顾名思义,解毒后,涂上它的地方会形成梅花一样的烙印。”
赫连沐这下是懂了。也就是说,这瓶玩意儿是能解她脸上的毒,但解毒之后却会在脸上形成疤痕。先甭管那个疤痕长成啥样,总之解不解毒,她的脸都要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了。也就是说,她的美貌一去不复返了。她是不是该好好举办一场葬礼,祭奠她死去的容貌?
绿野明确的告诉赫连沐,要是不想顶着大黑脸,除此,别无他法。
赫连沐失落的揣着“梅花烙”,告别绿野,一个人行走在去往湘西城的道路上。
一路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赫连沐觉得就连它们也在嘲笑她,她从此就成了一个大笑话。
赫连沐此时真想仰天长叹,问问老天为何近来如此糟践她,一味残忍的剥夺她所拥有的一切。
赫连沐回到湘西客栈时,三大才子正好同郁涟乔在大堂里争论。
郁涟乔看到赫连沐时,虽知道那人就是她,但基于她换回了女装,恢复女儿身,竟不敢去直视她。
“赫连……”目光接触到赫连沐脸上的面纱,郁涟乔有点好奇,她难道是怕自己的皮囊太过招摇?
这样也好,也好。
郁涟乔的一声喊叫,三大才子才知赫连沐的到来。
这是三大才子第一次见赫连沐,从郁涟乔的言语中,他们猜测这名女子应该就是他们等了多日的赫连姑娘。
赫连沐虽一袭轻纱遮脸,但丝毫不影响他们的欣赏,气若梵仙的赫连沐,让他们不由懊悔未能早日结识此等有才的佳人。
待郁涟乔回过神来,三大才子早已跟随赫连沐消失在大堂了。
赫连沐重回久别的华丽大客房,不经感慨万千,想关上门好好休息一下,扫去满身的疲惫。却连这小小的愿想,也被三个不知打哪来的家伙毁个精空,成了奢求。
赫连沐烦躁的冲着三个跟屁虫吼道:“你们都是谁啊?”
“在下苗亦祥”
“孔尔林”
“孟杉少”
“因仰慕姑娘的才华,特地前来拜见。”三人异口同声道。
响亮的吹捧,听得赫连沐耳朵嗡嗡直叫。什么乱七八糟的一二三祥林嫂,这都什么跟什么?她不认识他们,也不想认识他们。
还没等赫连沐开口赶人,三人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起赫连沐不在的这段时日的事来,一个劲的诋毁郁涟乔是多么的不通人情,蛮不讲理。
而疲倦的赫连沐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此时脑袋早已放空了,只想好好去睡一觉。
不想夜宿荒郊野外的赫连沐,还时不时的掺杂着轻功,只为能在天黑前赶到湘西。
赶了一天的路,赫连沐真的累了。
郁涟乔进来时,看到的正是互相争吵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才子三人,和站在他们前方已经眯上眼睛正摇摇欲坠的赫连沐。
郁涟乔疾步前去,才刚在赫连沐身旁站定,就见她向前栽去。
郁涟乔顺手将赫连沐捞进怀里,轻柔的抱起她放至棉软的大床上。
“还不快滚?”郁涟乔尽量压低声音的朝傻在那的三人吼去,低沉的言语间透露出急切与愤怒。
三大才子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听到郁涟乔的咆哮,下意识的脖子一缩,急急退出赫连沐的房间。
出了客栈,他们三人还没想明白究竟是他们做了什么,让赫连姑娘就那样毫无预兆的晕过去了。
郁涟乔探了探赫连沐的鼻息,平稳有力的呼吸声昭示着她并无大碍。想到赫连沐的突然出现,郁涟乔大概猜到她为何会这样了,这是困的。
而尽管好奇,尽管知道赫连沐脸上不仅是他刚才想的那么简单,郁涟乔出于尊重,也没有掀开她的面纱。
赫连沐睡饱了醒来,只见床前围了一大帮人,赫连浔、席晨和梅币庭等人都在,就连昨天那三个烦人的祥林嫂也在,却唯独没有郁涟乔。
赫连沐回想起昨日昏睡过去之前,好像看到了郁涟乔的身影。
赫连沐下意识的摸了摸被面纱隔着的右脸,该不会是他昨日趁自己睡着后私自偷看了她的脸吧?这会都吓得不敢再来看她了。
而被赫连沐扭曲成以貌取人的郁涟乔,这会正噼里啪啦的在客栈厨房为她精心制作营养粥中。全然不知自己在赫连沐的心中已被丑化成庸俗之人。
赫连沐以缺氧为由,让床前的众人全都退出了房间,只留下一个怎么都不愿离去的赫连浔。
“姐,你的脸怎么了?”
赫连沐一声不响的摘下面纱。
赫连浔目光触及姐姐的脸,倒吸了一口气。这才几日不见,姐姐的脸怎么黑成这样了。姐姐该不是病了吧?这可怎么办?
赫连沐仿佛看出了赫连浔的想法,抬手揉了揉赫连浔的秀发,嘴角微翘:“别大惊小怪的自己吓唬自己。我只是中了点小毒,过几日就会好的。”
赫连浔还想再追问姐姐中毒的缘由,就听门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扣门声。
知道是有人来了,赫连沐将面纱重新蒙上。赫连沐不是不敢见人,而是怕自己现在这副样子吓到别人。
见是郁涟乔端着东西进来,赫连沐不禁遐想。他来干什么?不是被她的大黑脸吓跑了吗?
“浔儿,你先出去吧。”鄙视归鄙视,赫连沐还真想看看郁涟乔想要干什么。
“哦。”赫连浔乖乖的退出房间,把空间留给看起来极其般配和赏心悦目的二人,虽说此时的姐姐是稍微丑了那么一丁点。
“你来干什么?”赫连沐没好气的冲着郁涟乔问道,给人一种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姿态。
郁涟乔无视赫连沐的幼稚问题,都看到他端着粥来了,还能不清楚他是来干嘛的?
说实话,赫连沐还真没注意到郁涟乔端进来的是一碗粥。直到郁涟乔端着碗递到她面前说了句“吃吧”,她才恍然大悟。
敢情大乔是还没瞧见过她的大黑脸吧?还敢来给她送早饭。
赫连沐并未接过郁涟乔手里的粥,而是提手揭下自己的面纱,然后静静的看着郁涟乔的反应,等待他惊恐的起身离去。
然,叫赫连沐失望了,她并没有从郁涟乔脸上看到半点惊讶以及反感之类的情绪。相反的,她似乎从郁涟乔眼里看到了一丝心疼。
确实,赫连沐没有看错,那是心疼。
郁涟乔自赫连沐揭下面纱,看到她本该完美无瑕的右脸乌黑一片,只诧异了一秒,接踵而来的,便是浓浓的心疼与挥之不去的懊悔。
郁涟乔不知在赫连沐离去的这一个月里,她都遭受了什么。在发现她走的那一刻,他就该追过去的。要是有他在身边,她或许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
当然郁涟乔不是嫌弃,他从来都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爱得也从不只是赫连沐的外表。不过,也不否定他最初接近赫连沐有受她外貌的影响,但那只是最初的曾经。
郁涟乔轻声放下手里的碗,起身走向窗边,作势看向窗外。微微抬头,郁涟乔无声的吸了吸鼻子,硬生生的将本要夺眶而出的泪珠给倒了回去。
如果说遇上赫连沐是一个错,那么他已经错得无法挽救。
无论是雌雄难辨的男儿劲装、虚弱无力的慵懒卧躺,亦或是此刻面容半毁却依旧摄人心魂的柔美女装。对他而言,每一个状态的赫连沐都像是罂粟,明知不该沦陷,可是却已经戒不掉。
“赫连,还记得你曾允诺过许我一件事吗?”
听到郁涟乔略带沙哑的嗓音,赫连沐不禁怀疑他是否背对着她在低泣。不知他这样的举动又是为哪般。
赫连沐只淡淡的轻回一声“嗯”,不清楚郁涟乔是要说些什么。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郁涟乔了,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懂过他。
“还作数吗?”郁涟乔仍然没有回头,他怕一转身就会失去好不容易激起的勇气,更怕被赫连沐瞧见他现在的狼狈样。
“恩。”
“那……我要你许我半生,我要你……把你的下半生许给我。”郁涟乔颤颤巍巍的开口,说出了早不知被他私底下编排了几遍的话。
“好。”赫连沐不清楚自己是否听懂了郁涟乔的要求,也不清楚自己的回答是否正确,她只知道她随心了。没有过多的思考,赫连沐只想回一个好字。
不再背对着赫连沐,郁涟乔迅速的转过身来,紧紧的将已站在他身后的赫连沐拥入怀里。
郁涟乔的拥抱紧簇得快让赫连沐窒息了,好似他稍微一松手,赫连沐就会变卦,收回刚才的“好”。
多少人曾爱慕她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试问她都不堪成这样了,郁涟乔却还能说出让任何一个正常女子都能为之动情的话。言语中透露出的不是询问而是要求,赫连沐如何能再无视自己那猛烈跳动的心而拒绝?
细想相识至今,郁涟乔为她所做的一切,还有他手上留有那抹不去的细微烫疤。
赫连沐才发现,原来她并不是对郁涟乔没有感觉,只不过一直压抑着。为了姥姥,为了佟离,为了她们的血海深仇,逼迫自己没办法去顾及儿女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