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了声,秦天有点安抚意味地道:“风趁现在休息会儿吧,昨晚累坏你了。”
如果是别的时候别的人,秦子风说什么他绝不说个不字。可是影哪里还算人?而现在南王一死,南地相当于完全沦陷了,如果迦国在被攻破,下一个就是言国了。
不知道他的“好姐姐”会采取怎样的行动,只盼着迦国能多坚持一段时日。
一抹狠戾之色划过眼底,秦天察觉到秦子风安抚地拍着自己后背的动作,侧头时脸上已带出笑容来,“别担心,言国已有部署。”
唇角高扬,秦子风带着笑意道:“担心言国,你觉得可能吗?”
他能放在心上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意识到秦子风的意思,秦天脸上的笑纹逐渐加深,眸光晶亮地盯着秦子风。明明心里很欢欣,他出口却是略略指责的语气,“我的言国你不担心,沧之一族却放在心上了吗?”
轻笑了声,眼睑半垂,秦子风的话说不上什么意味来,“那是我的母族。”
秦天眼皮一跳,抿了抿唇,道:“抱歉。”
“不要跟我道歉,”秦子风甚至轻笑了声,“谁本来也不欠谁什么。”
眉头紧锁,秦天有些压抑地道:“我对你来说,也是这样吗?”
秦子风没有接话,但是他的眼睛很真实地传达了他的想法。
秦天无意识地咬着下唇,定定地盯了秦子风一会儿,猛地起身离去。
秦子风只是看着,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
明明知道对方会生气,他还是那样答了。如果连真实想法都要隐藏的话,那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他们本来就谁也不欠谁的,他来这里不仅是那少少的沧之一族的归属感作祟,更是由于大陆将乱,他,不放心他。
“午后大概能好好歇歇了”,秦子风淡淡道,像说给自己听又像说给别人听的。
而屋子里,除了他空无一人。
这本来就是一个简单的过分的“大殿”。
秦天离开后就去了梨园。
他没有告诉秦子风的是这里的每棵梨树都是他栽的,而没有人不知道这是整个王宫的禁地。
他一直记得那个梨花飘扬中那个惊鸿人影。
垂下眼睑,他神情复杂地抽出了腰间的剑。
他已经很少抽出腰间的剑了,从登上这个王位,耀雪就再难绽放它的光芒。
现在的他是一个弃了本职的,政客。
其实,他不该生气的。这些话放以前他顶多心里苦闷,面对那个人却绝对是笑容满面。
人果然都是贪心的。
昨晚及今天开头太好,让他都忘了秦子风是个怎样的人。与其说是因为那句话愤而离去,不如说是对方一句话像一盆冷水猛地浇醒了他。
他的路,看来还不短??????
手腕翻转,秦天骤然起剑舞。
“不悦生,不畏死。生生死死本无异,人世苍茫一场戏。生灵匍匐苦心事,佛祖拈花笑苍生。何为忧,何为喜。忧忧喜喜何有异,红尘滚滚庸人立。众人伏地祈安憩,狂人持剑破苍穹。”
秦天不自觉地低吟着,手上动作异常犀利。
梨花纷扬,雪衣穿梭其中。
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惊天一剑,混淆了时间和距离,有人起剑舞。
第五十九章 谁言无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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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
秦天一边大步往前走着,一边不时地侧头跟身后的人交谈几句。
长长的九曲回廊仿若没有尽头,在再次拐弯时秦天无意间一瞥,回廊两侧的绿色竟一派生机,青翠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丝毫不见昨晚风雨暴虐的痕迹。
不知道梨园是不是能跟这些活泼的绿一样熬过昨夜去,亦或是梨花残满地独留萧索。想起几日前的午后,秦天微微失神,他还是拉着秦子风去了那个雪样的园子,但是??????
“王,言国已无大将”,秦天身后的白发老者咬牙说道。
闻言秦天拉回了飘远的思绪,回了心急的老者一个浅笑,却没有接话。
对方见状眉头微蹙蹙,低声道:“迦国若败退,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了。”
他的这些话早已越了他的身份,没有一个王者会喜欢自己的臣下评论自己的统治,但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言国毫无准备地卷入战火,他做不到。虽然平时偶尔小贪了点,但是他自认还不是个坏到骨子里的人。
秦天脚步一顿,回身扶了把差点撞上自己的老者,挑眉道:“右丞大事上倒看得清。”
“臣惶恐”,对方欠着身子急道。
“好了,好了,别跟我装了”,摆了摆手,秦天收回手,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谁说言国无大将?”
“可是韩丹将军??????”他略带犹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不行吗?”眸中冷冽之色一闪而过,秦天笑着说道。
嘴微微张开,右丞身子骤然一僵,他居然忘了现在的王母家姓韩,冷汗一下子浸透了背后的衣衫,他把头埋得很低,嗓音无法控制地带着丝颤抖,“王雄才大略,自然??????”
把对方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底,秦天又怎会不知右丞在想什么。挑眉打断了他的话,秦天道:“歌功颂德就不用了,说实话。你怎么看?”
右丞心里还有些不安,但对秦天的评价却提高了许多。韩丹将军,为国家贡献了一辈子的人最后却没得善终,只为了掩护王??他的外甥逃命。可以说,王的母族为了王一个人全化为了帝国权力斗争的牺牲品,而前一代言王??珞,又死的蹊跷。他不是那些愚民,自然是不信那什么“逆王归来”的预言。
垂下的头掩住了右丞眸中的复杂,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把情绪控制到这种地步,绝非池中之物。他不愧是王,难怪能扳倒那个人登上帝位。
想到那个笑得一脸圣洁的人,右丞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敛了敛神,恭敬道:“王,臣下不赞成您领兵。”
说完这话,右丞仿佛一下了老了许多岁,伏低的腰更加佝偻了,嗓音里是掩不住的沧桑。他从来没这么直白的表达出自己的观点,他已经学会了做一个庸臣去附和他人。可是就在刚刚,他认可了秦天??作为言国的王。雄才大略或许很难,但更难的是登上了那个位置还能掌控欲望而非成为它的俘虏。他的王,必须有着常人难及的自制力。
“哦?”秦天眸光闪烁,轻声道。
右丞匍匐在地,额紧紧挨着冰冷的地面,“王的领兵能力如何臣下并不知,但是作为一个王者,尤其是言国的王者,您不能置自己于险地”,顿了顿,右丞艰难道:“信仰崩塌的后果??????”
他没有说完,秦天已伸手去扶他。
但是右丞并没有借势起身,这副老弱的身子在此刻已经被他忘在了身后,他的话里满是疲惫却还带着希望:“王,您不可领兵。”
这简直说得上冒犯了,他哪里是狐狸,分明傻子一个。这样想着的右丞反而忽然放松下来,身体甚至不再小幅度地颤抖。
秦天在感觉到对方的抵制时就收回了手,待其说完,他并没有马上接口。神情复杂地看了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许久,他长长叹了口气。
“君不知已无他路可走了吗?现在的言国早非昔日帝国。”
右丞一震,不仅是犹豫秦天的坦言,还有对方对他的称呼。“君”,昔日乾王烈给一代贤臣佑和的称呼,本来对圣人的敬称从那时起变成了对臣下最大的肯定。
宇,亲小人远贤臣,朝廷污秽不堪,诸多臣子因死谏而血染殿堂。而其弟烈政变登基后,欲求政治清明而良吏难得。这时佑和出现在了新王眼中,对比宇帝时的讷言拙行此时的才华横溢简直不敢让人相信此为一人。王曾就此询问佑和,其答曰“臣非圣人,浊世自平庸”,而王听后抚掌大笑,“此非圣人耶?汝,吾之君也。”
但是佑和的作为并不是所有的为王者都喜欢,更多的时候他是被作为批评的对象。为臣者,鄙视其无节操;为君者,厌其不忠也。
可是,右丞却从来没觉得佑和此人不忠,他的忠不过是给了国家而非君王,他的节操却是给了自己。他的王,不是上天认定的,而是获得他的承认的。他,只为自己而活,生前身后事却是毫不在意地抛到了一边。
而此刻,自己的王称自己为“君”。
他的嘴抖了抖,眼圈一红,半晌才沙哑地出了声,“王,臣下当不起‘君’字,但余生愿服侍王身侧以效犬马之劳。”
“我说当得起就当得起。”
这次秦天伸出的手,右丞没有拒绝。一次是立场,两次就成了不识时务了。
即使这样,嗓音还微带哽咽,他仍然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王确定第一次带兵就一定能大胜吗?”尤其在“第一次”上咬重了音。
秦天看出对方的怀疑和明显的不满,却是唇角微翘,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不知君可知周玉?”
瞳孔骤然放大,略带浑浊的眸闪过清明之色,右丞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半晌方断断续续道:“王可是说,帝师,周玉?”
这句话说完,他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了,脸上一片萎顿之色,刚刚眼中划过的清明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错觉。
第六十章 帝师亡,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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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微微颔首。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老者猝然焕发了生机,他的眼睛雪亮如刃,略带干枯的手不自禁地拽住了秦天的胳膊,“帝师未亡?”
嗓音微微抖着,右丞不转眼珠地盯着眼前的人。
秦天好似没注意到对方深陷到自己肉里的指甲,手一动不动地任对方抓着,低声吐了两个字:“已亡。”
手颓然地放下,这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人有一瞬间眸中空茫无一物。
“不过孤有幸得其教导过几日。”
“他若在,言有何惧?”右丞好似没听到秦天略带安抚的话,喃喃低语。
秦天嘴角噙着笑意,眉眼轻扬,语气温柔,“我在,言就成了他人脚下的蝼蚁了吗?”
右丞刚刚站起的身子立时跪下,身子抖得厉害,嘴唇急切地动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秦天俯身伸出了手,眼睛牢牢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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