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人。”
我恍然憬悟过来,他一定是怀疑我易容了,只是即便如此,也不想搭理他。我一语不发,径自朝假山下跑去。有时人一倒霉,什么坏事都会接踵而来。才刚跑下山,就被一尖石绊倒。裙子刮破不说,小腿还划出长长一道口子,脚腕好似也被扭到。顿时,痛得伤得恼得所有情绪,一股脑儿全涌上心头,我愤愤地捡起块石头,狠狠地朝绊倒我的尖石砸去,砸一下未解恨,又捡起砸过去。连砸数下,才发现身旁地上多了双靴子,不用多看也知来者是谁,更不用多想也知他会是什么表情。
、玉镯
我佯装视而未见,忍痛硬生生站起,步履蹒跚地朝前走去。忽然,夏孜珩截住了我的去路。我清楚他的武功,若真想拦我亦逃不掉,索性默立原地。
他忽然蹲下,伸手检查我受伤的腿。我有些憋气,欲往后退。他则一把抓住我手,正色道:“别动,伤口流血了。”我愤愤回道“不用你管。”他抬头略带恳求地笑道,“珏儿,刚才是我不对,别生气了。”我冷哼一声,说道,“你说不生气,我就会不生气吗!给个巴掌塞块糖。”复而用力推开他,轻喝一声,“走开。”
他站起身轻叹口气,突然横腰抱起我,我赌着气用蛮力糊推乱打着他,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指了下前面的宫女太监们,笑道:“你就打算一路这样回去?我倒无所谓。”
我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几个宫女正朝这里走近,我则停下手脚,赧然说道:“那你放我下来。”他回眸望着我哂谑道:“若不是你受伤,本王才不会抱你。”说罢,他寻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抱我轻轻坐下,遂又柔声说道:“乖乖等着,我这就找人派辇车过来。”
他此刻的温柔与先前判若两人,我怔怔望着他,最终还是乖乖点头。等他走后,我有些许懊恼,我怎么竟会像小孩一样好哄。
片刻工夫,他便已返回,且有四个太监抬着辇车紧随其后,他轻柔地扶我上辇,确定我坐稳后,方才吩咐太监前行。
不一会儿,我便回到了寝宫。寻桃见状,愣怔良久才开始问前问后,我则轻描淡写地随口应她几句,便截住她的问题,开始反问起她来。她说原本是在我身后候着,忽然见夏孜珩出现,并让她不用伺候先行退下,她便只能先回来。与我先前猜想一致。见她眼底尽是担忧之色,我心生不忍,复而安抚她几句。那至于夏孜珩为什么出现,就无从可知了。
正当我愣着出神时,夏孜珩领着位太医出现在我面前。一见我,便肃颜轻斥道:“知道你如此不爱惜自己,本王不该派人送你回来。”他话虽如此说,眸中却尽显关切之色,赶紧命太医给我医治。寻桃颔首低眉懊悔万分地站我身侧。我则是默着没吱声,静静地配合太医上药。等太医走后,房内只剩我和他两人,寻桃也不知何时退出了房间。
我半倚半躺在床榻上,他则站在床前,今日天气原本就阴霾,他又人高马大地挡去了一半光线,天气的压抑再加上屋内气氛的压抑,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自太医走后便一直低头把玩腕上玉镯,这玉镯自我醒来便戴在腕上,它通体纯白,无一瑕疵,晶莹剔透,油润沉稳,触感如凝脂,上面雕有回紋型飞鸟图,盘绕着手镯,似在飞翔,更显灵动精致异常。以我对玉器的认知度来看,它应该属上好的羊脂玉。我原本就喜欢玉器,又据寻桃说,它是我娘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更是倍加爱惜。
我躺着他站着,屋内静的出奇。我见他并未离去的意思,又无法忽视他的存在,遂开口说道:“王爷我腿上伤已无大碍。”
他静立原地,良久不吱声。我只觉空气凝固气氛更加怪异,斜睨他一眼,只见他目光深邃地望着我,四目相触,我复又低头。他此刻的目光虽不似先前那般复杂和凌厉,但却令我想逃。
只听闻他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句,“你很喜欢玉器?”
我暗自发窘,我是躲避他才看玉镯,未料想他竟会如此发问,抿抿嘴说道:“喜欢,我更喜欢这镯子。”他瞧了眼我手上的玉镯,笑道:“赠予你的,想必定是位重要之人。”
“是于我有恩之人,但我今生是无以为报,也无缘相见。”说罢,我长叹口气,想起母亲二字,无论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倍感遗憾。
他许是见我突发伤感,柔声道:“那也未然,有缘必然会再相见的。”
我抬头瞅着他,浅浅一笑说道:“但愿如此。”
、平湘公主
由于扭伤了脚腕,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整休养了两日。回望了眼身后的床榻,撇嘴轻笑,我来到此大部分时间竟是与它相伴。
今日,天空放晴阳光四溢,一扫多日来的阴霾,太阳洒满角角落落,冰霜弥漫的皇宫泛着丝丝缕缕的彩光,煞是抢眼。阳光本就是冬日里的最爱,我踱步屋外沐浴其中,随手可触空气的甘爽,四处可闻太阳的清香。
许是脚伤痊愈行动自如,又许是阳光满地滋暖了我,今日心情格外舒坦,脸上漾满笑意。寻桃悄悄走近我偷笑道:“郡主,你在笑什么呢?”
我侧头望望她,全然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这几日形影不离的接触,她早已习惯了现在的我,亦无先前的疏离,相处甚欢,我斜睨她一眼,颇为正色道:“我笑天下可笑之事,也笑天下可笑之人。”
她扑哧一笑,复又学着我的样子,同样正色道:“依奴婢看来,郡主是心里想着能让我们郡主天天笑,天天开心之人。”
我面色一赧,盯着她老气横秋的模样,温斥道:“你是学了读心术了,尽胡言乱语瞎说。”话一出口,方觉颇有此地无银三万两的感觉。
她又没说是谁,我干嘛急于否认。可被寻桃一提,脑中再次浮现夏孜珩,先是他的荒唐,后是他的关切,最后是与他的闲谈,那日种种两日来曾想过数遍,但始终觉得他不像坏人。坏人,多么单纯又简单的定义,自我懂事以来,便不单以好与坏来衡量人,何况还是来衡量一个身居狡诈多变皇室中的皇子。但放在他的身上,我却并不觉唐突。这是他给我的直觉,但就是这份直觉,让我相信人之初性本善,就如寻桃。
那日他大步流星而去,就没再见过他,现在正值两国交战,想必他定是忙于国事,忧于战事。
“郡主----”,寻桃拉长调子轻唤我一声。我回过神,双眸瞧瞧她,又瞧瞧院外,挑眉轻笑道:“今日难得好天气,我们去御花园走走。”
寻桃喜笑颜开,一路不停嬉笑而来。说我是许久未去御花园的缘故,不知道今年御花园的腊梅、白梅、红梅开的有多美多香。
寒霜独放一枝梅,芬芳敖视万木春。确如她所言,万花凋零唯有梅花独放,傲雪斗霜,占尽风骚。梅中我最爱腊梅,它傲立于寒冬,又纯洁如碧玉。枝横碧玉天然瘦,蕊破黄金格外香,特别是它的香气,暗香浮动,让你不经意间就会嗅到,若有若无的香味总会让你格外清新,久久缠绕于心头。
正当我陶醉于其中时,不远处一阵燕语莺声,我朝声源处瞧去,只见两位穿戴华丽的女子款款莲步而来,随身跟着十来名位婢女。寻桃告诉我,她们便是平康公主和平湘公主,难怪好大的场面。出于宫中规矩,我移步上前,纷纷给两位公主见礼。
“珏儿快起,自家姐妹无需多礼。”夏平康边盈盈笑道边伸手扶起我,她身披孔雀纹殷红羽缎披风,头戴孔雀金步摇,肌如白雪,脸绽芙蓉,笑如春风,让人瞧着就觉万分舒坦。
我颔首朝她莞尔一笑,刚站正身子,只听闻夏平湘“哧”讥笑一声,不屑道:“姐姐,你真是抬举她了,她才不是咱们自家姐妹呢。”说罢又朝我走近一步,双眸瞟我一眼,复而望向我身旁的腊梅,闲言冷语地说道:“本公主和姐姐平康公主在此赏梅观景,只可惜有人碍眼大煞风景。”
、庆王夏孜弘
夏平湘身披桃红织锦羽缎披风,头绾双环髻,柳眉敛翠,桃脸凝红,姿容娇美。只可惜她太过妄自尊大,我不以为然地轻笑着摇摇头。
夏平湘见我不语反笑,显然有些怒目而视,喝道:“你摇头什么意思?笑又为何?”
夏平康移步上前,侧身瞥了眼夏平湘,正色危言道:“平湘,你这是做什么!”随后望向我温言道:“珏儿赏梅便是,不必理她。”
我颔首道好,正欲转身,又闻夏平湘怒喝道:“楚怡珏,你懂不懂规矩,你还没回答本公主的问题就想走人?”
身旁寻桃见势,轻扯我衣角意欲我离开。我则反而站立原地,瞅着夏平湘笑道:“平湘公主,我摇头只为自己惋惜,我笑更为自己感叹。”
夏平湘愤愤盯着我,疾言怒色道:“胡说八道,为你自己?你分明指的是本公主。”
对于她的不依不饶我只觉有些好笑,看来以前的楚怡珏确实受了她不少气,但我并不想与她作口舌之争,淡淡吟道:“人生只似风前絮,欢也飘零。悲也飘零。都作连江点点萍。”
忽然身后响起一男子浑厚的声音,“珏儿多日不见,文采大增啊!只是听着好似感触颇深,有点悲春伤秋了。”我转身望去,但见英姿勃勃的一名男子徐徐而来,备感眼熟。正当我暗自猜测来人身份时,寻桃附耳低语告述我,他便是庆王夏孜弘。他眉宇间与皇后有着几分相像,难怪眼熟。记得曾经寻桃说过,他是皇后所生,也是皇后唯一的儿子。我当时就想,古代帝王立储君,多以立长立嫡为主,看来属国皇帝便选择了立长。只是不知当今皇后和这位庆王会作何想法。
我还未来得及向庆王夏孜弘见礼,夏平湘便来了个恶人先告状,抢先说道:“二哥,这个野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她拐着弯骂人。”
我没有辩驳,瞅了眼站定眼前的夏孜弘,但见他也正回望着我。夏孜弘虽满面笑意盎然,但眸中目光犀利,还略带几分探究。
夏孜弘随性地瞟了夏平湘一眼,笑道:“平湘,本王看珏儿倒没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