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以防万一,”王發财郑重地说,“我要和你一起去讨债!”
苏讨儿笑了一声,脑袋重又落回枕头里,“好啊。”
事情既然定下了,就得着手开始准备。王發财先是打点好了家里的账务,又把重建新宅的事交给了王伯。别看王伯慈眉善目的,比起吝啬抠门来,他并不输给王發财多少。所以王伯办事他放心,两天之后一切就绪,王發财和苏讨儿再过一晚就要出发。
说起来王發财这辈子还没出过远门,一来是不愿意花路费,二来是舍不得雇车马。虽然说如今为了讨债是不得不去,但要是倒贴上这些钱,未免也太亏了。思前想后,王發财看着苏讨儿,终于找到了灵感。
“我们一路行乞过去怎么样?”王發财觉得这个注意不错,“连行李都省了。”
一个乞丐变成两个,路上正好作伴。
“你想加入我们丐帮?”苏讨儿勾起嘴角望着他,“可以,我亲自批准了,你自备个碗就行。”
那简单,王發财欣然答应,“就这么说定了。”
“真的?”苏讨儿翘起二郎腿,像是不正经又像是认真,“江湖险恶,世事无常,你真的愿意跟我走?”
这话听得王發财是汗毛直竖浑身一抖,“什么跟不跟你走!老爷我是冲着钱去的,是讨债!为了银子我可以上刀山下油锅,关江湖什么事了。”
“什么嘛,”苏讨儿大失所望地撇嘴,“原来你不是找借口跟我私奔啊。”
王發财气结,“两个男的要怎么奔!”
“谁说两个男的就不能奔了,”苏讨儿眨眨眼,“我有办法,你要不要听?”
“听你放屁。”
骂完之后倒头就睡,王發财心里还有点懊恼,自从遇上苏讨儿,自己是越来越粗鄙了,妈的!
当天晚上王發财做了个梦,梦里小时候教书的夫子拿着戒尺打得他上蹿下跳。早上起来屁股居然真的很痛,一直到出发前王發财都在偷偷摸摸地揉。
“怎么了?”苏讨儿挺关心地问他。
“没、没事。”这种事当然不能明说了,王發财连连摆手,赶紧和苏讨儿一块踏上了出镇的路。
第五章 下
沿着河流走出小镇,再向前翻过半道山就能达官道所在的邻镇。山路崎岖,王發财跟在苏讨儿后面吃力地爬着。本来他就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加上屁股痛,更是连掐死个蚂蚁的劲儿都没有了。
“不行了,歇会。”
王發财有气无力地拿着预备讨饭用的破碗,到河边舀了一碗水,“好热,让我先喝口水。”
苏讨儿笑而不答,不过也同意似得蹲到河边捧了一口水喝,然后把西洋镜摘下来放进怀里,就着河水洗了把脸。
谁不洗脸?是人都要洗脸,没什么好看的。
可苏讨儿不一样啊,王發财从来没有看见过他洗脸!不管是早晨起床还是下河洗澡,苏讨儿都会神秘地消失一段时间,再出现时基本上就洗漱好了。王發财以前一直以为他是身有隐疾,比如瞎了的眼睛其实是两个大窟窿什么的,所以才藏于遮光镜后,自卑不敢见人。为了不触及他的伤心之处,王發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没想到此刻他竟然自揭疮疤?!这一惊非同小可,王發财赶忙阻止他道,“你不用给我看的!”
“看什么?”苏讨儿回过头来微微笑道,“你想要看我哪里吗?上面下面?”
眼睛,一双炯炯有神,再正常不过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王發财大惊失色狼嗥鬼叫,“你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我怎么了?”嫌他太吵,苏讨儿捂住耳朵,“小声点,不是瞎子也被你震成聋子了。”
王發财这才知道该怎么说了,“原来你不是瞎子!你的眼睛、你……”
“我的眼睛是不是很英俊?”苏讨儿表示理解地拨开被河水粘湿的乱发,方便王發财进一步欣赏。
“在你一起这么久了你都没发现,真是有够蠢的。好了,别大惊小怪了,难得我暂时不想做乞丐,”苏讨儿说着从怀里摸出来好几张银票,甩在手里哗哗作响,“请你游山玩水好吃好喝风流快活怎么样?”
“……!”
顾不得苏讨儿骗了他还骂他蠢,王發财瞪着眼前的银票,惊愕得下巴快要掉到地上,“你哪来的这么多钱?!难不成你是打家劫舍谋财害、害……”
“我是在谋‘财’,不过没有害命。”
笑嘻嘻地把银子揣回怀里顺便帮王發财阖上下巴,苏讨儿解释道,“这些都是私房钱啦,我偷偷攒的。”
听到银子没问题王發财顿时心花怒放,连手里的破碗也不要了。
这么多钱哪!
对苏讨儿装瞎的愤怒完全被银子所带来的喜悦冲散,王發财赶快也就着河里的水洗了洗脸上的灰,拍了拍身上的土——本来想着要去行乞,故意弄邋遢点好骗钱的。
“洗好了就要快走,”苏讨儿忽然以正直的口吻说道,“过了中午客栈就没有大鱼大肉,只有萝卜白菜了。”
“你骗鬼啊。”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王發财懒得理他,还想再歇会。
“你去过客栈?”苏讨儿问。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王發财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去客栈?
“没有。”王發财小声嘀咕,底气有点不足了——可是以前听人说客栈不是这样的啊?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客栈都是这样的了。”
“真的?你没骗我吧?”
“怎么会!当然是真的了。”
“那、那好吧。”
为了能吃上好菜好饭,王發财只得赶紧站起来,跟着苏讨儿赶路了。
邻镇不大,甚至比王發财所在的镇子还小一点。但是因为离官道近,所以车来车往的也算繁华。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辰,客栈里坐了不少人。
“你怎么也点烧鸡?”王發财抢先发问。刚才两人不约而同地点了这道菜,要是苏讨儿以为他在模仿他就不好了。
“我爱吃。”白了他一眼,苏讨儿继续啃鸡翅膀。
吃完这顿饭苏讨儿还要了几个馒头外带,王發财想吃包子,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不好意思提。
“也不能光吃馒头当干粮,”苏讨儿倒是主动提了,“我们再出去买点烧饼?”
希望落了空,王發财纳闷道:“干粮?为什么要吃干粮……包、包子不行吗。”
“原来你想吃包子?”苏讨儿勾起嘴角,“想吃包子你直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吃包子?不过包子在马车上放不了多久就会坏的,嗯,你能不能忍忍过两天再吃?”
龙游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遭犬欺,王發财恼怒得红了脸,不就是个包子,他又没有多想吃!什么马车,马……
“马车?”王發财诧异道,“你要雇马车?”
买了一打刚出炉的大烧饼,苏讨儿脸上还带着笑,“没错。”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无名小镇附近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缓缓前行。
头一回出远门,头一回去客栈,头一回坐马车。今天发生了太多个头一回,王發财在颠簸的车厢里和苏讨儿大眼对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
看了半天口渴了,王發财拿起水袋喝水,刚灌到嘴里外面的车夫就突然喊了一声‘驾’,惊得他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狭小的车厢内苏讨儿躲无可躲,感叹道:“还好没让你吃韭菜包子。”
只当没听见的,王發财顾左右而言其他,“这是要坐多久才能到你说的那个什么丐帮分舵?”
“两三天吧,到了城里就是了。”苏讨儿掀开帘子看了看天色,转头问他:“吃馒头还是烧饼?”
“烧饼。”如果有肉就另当别论,没肉的东西里王發财最喜欢吃的就是烧饼。不过烧饼也是要两文钱一个的,王發财一般不舍得买来吃。
苏讨儿笑了,“你还是那么喜欢吃烧饼。”
“啊?”王發财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烧饼?”
“因为我也喜欢吃烧饼。”
露出很温和地笑容,苏讨儿递给他一个烧饼……
这什么理由?王發财皱着眉头接过烧饼,还好对于苏讨儿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习惯了马车的颠簸后路程倒也不是那么难熬,王發财不禁开始对目的地有了一丝好奇——丐帮分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两天后。
“这就是丐帮分舵?!”
马车停在一座破破烂烂的城隍庙前,王發财跳下车来垂头丧气,“枉费我的期待。”
“你乱报什么期待啊,”苏讨儿伸了个懒腰跟着下来,“不住破庙能叫丐帮吗。”
让车夫等在外面,苏讨儿和王發财先后走进庙里。
和一般的破庙没什么不同,零零散散的几个乞丐在里面休憩。
然而苏讨儿踏入的瞬间,气氛骤然改变了。
“帮主!你终于来了!”
本来窝在墙角疑似死尸的白胡子老头‘唰’地跳了起来,而其他或坐或仰或卧或站的乞丐在迅速整齐划一地喊了一声‘帮主’后便齐齐退至门外把守。
这一幕非常之快,以致于王發财都看呆了,刚才那个乞丐好像没有两条腿的吧,怎么突然间就伸出来了?!还有那个断了手的,那个新手是怎么回事?!
“帮主,这边请。”
完全当王發财透明,脸上还贴着狗皮膏药的白胡子老头拿了个蒲团招呼苏讨儿坐下。王發财自知没趣,左顾右盼地看见有个草堆,就跑过去坐下听他俩个讲话。
“别磨蹭了九袋长老,”苏讨儿似乎有点不耐烦,“快说我拜托你的事查清楚了没有,叶独池到底什么来路,那个宝贝碗可在他手里呢。”
被苏讨儿叫做九袋长老的白胡子老头抚着自己长长的胡须,叹道:“那说来可就话长了……”
“不行,你长话短说。”苏讨儿拧着眉毛打断他,“被你念上两个时辰我功力得耗去一半,你放过我吧。”
“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了。”明显不乐意的白胡子老头板着张脸一口气说道:“南海魔教是近十几年来出现在江湖的,虽然表面上叶独池是教主,不过此教其实是由几十年前号称辣手摧百草的黑风寨寨主一手创建的。”
“我管它是谁建的,关我什么事,”苏讨儿愈加不耐了,“长老你说重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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