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明月向北- 第67部分

　　易父叹了口气，说：“既肯开口叫我一声爸，咱们就是一家人，小川回来住吧，君谦不在，你现在又有身孕，一个人住外边我实在不放心，回来吧啊，别让爸爸担心。”

　　我低低叫了声“爸”，鼻子又开始发酸，眼眶被泪水憋得生疼，我说：

　　“我妈和姐姐来北京了，回家里不方便，等过段时间我再回去陪您，爸爸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母亲看我的眼神渐渐变得疑惑，我低下头只当看不见地听着电话：

　　“亲家来北京了？你们现在在哪？”易父的声音明显变得喜悦，我说刚接她们下飞机，还在路上，就听他以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你领你妈妈她们先回公寓，我待会亲自去接你们。”

　　挂了电话，妈妈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知道她在等待我的坦白从宽。

　　半个小时后，我们下了车，回到那座充满我和易君谦之间回忆的小公寓时，易父还没到，我领姐姐和妈进了房间。

　　门口还放着他的鞋子，衣架上还有他的衬衫，甚至连冰箱上我曾经写给他的纸条都还贴在那里，可是，易君谦，却不在了。

　　泪水，硬生生地收回了眼眶。

　　明知到了最后，所有的事实都须坦白，但我始终不知该怎样向她们开口。

　　姐累坏了，一到家就躺倒在房间休息，我给母亲倒了水，自己则说要出去买菜。

　　“妈，你和姐先歇着，我去买菜待会咱们做饭吃。”

　　“易君谦呢？”妈没喝水，只望着我问。

　　我拿了钥匙，克制不住指尖有些颤抖，想转身出门。

　　“陆小川。”她又唤了一声，语调森冷。

　　我僵在原地，半天缓缓挤出一个笑容：

　　“他不在家，今早上刚去美国。”

　　母亲表示惊讶：“他去美国做什么？你们不是刚结婚吗？婚礼都还没有办他就丢下你走了？易君谦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想要你了？”

　　“不是的，不是的，妈。”我忙解释：

　　“他只是去出差，过段时间就回来的，婚礼我们商量等他从美国回来就办，所以我想等他回来之后再告诉您。”

　　母亲听了不悦道：“不是妈妈保守，既然婚礼还没办，你就别老待在人家家里，刚才我听见给你打电话的，是易君谦他爸？”

　　我点头。

　　“易君谦什么时候回来？”母亲质问。

　　我垂首，转着手里的钥匙扣。

　　“等你姐找到赵一云，你就跟我们回家去，什么时候易君谦从美国回来，你再等他来娶你。哪有还没结婚就住在男方家里不走的，女孩子要懂得矜持知道吗……你别再给我整出什么事来，一个陆小岳已经够我受的了……”

　　母亲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卧室房间的门被突然打开，姐姐陆小岳握着一张纸冲出来，脸色突变：

　　“你告诉我这怎么回事！”

　　她把那张纸丢在我的脸上。

　　目光顺着两天前的医院B超单子飘飘悠悠落到母亲的脸上，我的心尖一缩，预感不妙。

　　母亲的脸霎时苍白，拿着那张单子颤声道：

　　“你怀孕了……那易君谦为何还要走？你们……到底怎么了？”

　　“小川，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姐姐着急地扳住我的肩膀：

　　“我最怕你步我的后尘，你有了那个男人的孩子，到最后他却弃你而去，到头来可怜的人，是你呀，小川，易君谦到底在哪？你给他打电话，我们要见他！”

　　“姐，姐……”

　　我无力地靠在门上，失神如木偶：

　　“易君谦，他来不了了……”

　　门外响起阵阵急促的敲门声，我缓缓从门上滑下，将自己抱成一团缩在墙角，发疯一般地思念易君谦。

　　一川明月向北？正文　（大结局）我喜欢的，始终是玫瑰的颜色　chapter1

　　所有的真相，在易父出现之后，***裸的展现在我家人的面前。

　　易君谦的车祸不醒，我的怀孕，他的离开，我的坚持……交织成一张悲伤的大网，将母亲兜头包裹其中。

　　我不肯回易家去住，不肯离开这套留下我们无数回忆的地方，易父见拗不过我，也不好再强求，临走时给我留了个电话，说是专门为我安排的家庭医生，还说一有时间就会过来看我。

　　刚送他离开，我转身就撞到母亲的怒火中。

　　均她的脸色铁青，额头上皱纹一条条愤怒着，瘦小的身子坐在沙发里不停地发着颤：

　　“你好……你厉害……我倒养了个好闺女……你们翅膀都硬了，终身大事都可以当儿戏耍了，陆小川，你眼里，是不是压根没你这个妈！”

　　母亲有高血压，我生怕她一生气再出什么事，忙俯下身子搂住她的膝盖哄劝：

　　耒“妈，我是怕你担心才不告诉你，易君谦做完手术就会没事的，这个孩子是我不小心……”

　　羞愧地低下头，我拉着她的手，只觉得跟石头似地冰凉：

　　“您别生气，易君谦一定没事的，专家说他手术的成功率是百分之六十……”

　　母亲突然将我甩开，嘶声道：“你别跟我说这些！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跟不跟我回家？”

　　我摇摇头，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只能等他，况且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孩子可以留下，但是你必须跟我回去，小川，这个孩子我们回去再生，如果易君谦病好了，他自然会来接你们，如果他这一去不回，你又怎么办？一辈子赖在人家家里吗？”

　　不，怎么可能一去不回呢？他们都告诉我，让我在北京等着，这里还有他的公司，有他的爸爸，有他的家，他怎么可能一去不回？

　　没来由的，我竟惶恐了。

　　母亲放缓了语气开始哄我：“小川，跟妈妈回家吧，你一个人留在这我不放心，回家吧啊？如果……如果易君谦回来，他一定会去家里找你……”

　　我依旧摇头，姐姐也帮着母亲开始劝我。

　　我蹲在地上，一边摇头一边哭。

　　生性好强脾气火爆的母亲终于爆发了，腾地从沙发中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开骂：

　　“好好！你就待在这，是死是活我也管不了了！小岳，我们这就去买票，跟我回家！从今往后，我跟你爸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妈一阵风似地跨过我的身边，抓起包包就要走，姐姐急的忙劝：

　　“妈，您这是干嘛哪……”

　　“你走不走？”母亲的双眼几乎迸出火苗，一肚子怒气洒在姐姐头上：

　　“这就是我养的两个好闺女——你们都留在这儿等那些个男人吧，你们不走，我自己走！”

　　说毕不等姐姐去拉她，砰地摔门而去。

　　大脑里一片空白，我还正蹲在地上发呆，姐突然拉了我一把，急道：

　　“快去追啊，妈第一次来北京，出事了怎么办？”

　　我一个激灵，开门便追出去，刚跑几步惦记起姐姐的大肚子，忙回头嘱咐：

　　“你就不要来了，在这儿等着，我去追妈回来！”

　　母亲身材瘦小，走路却极快，我一路喊着她都不肯回头，眼看出了小区，她竟然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坐进去，我追上去，扶住把手拼命地拍着车窗：

　　“妈——妈，你听我说——”

　　车子倏然离开，我急的直跳脚，深秋的风冷的薄凉，我不停地挥手，可竟然拦不到一辆车，眼看母亲越走越远，我一跺脚撒开腿就往上追。

　　耳中传来汽车引擎巨大的轰鸣声，就在我刚刚跑出几步的时候，小区不远处一直安静停泊的一辆黑色三菱越野车突然穿过人行道向我直直冲了过来。

　　“嘭——”

　　先是双膝一痛，我的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便软了下来，一声闷响过后，双眼一片漆黑，我像一片被抛入空中的云，在秋风初起之后，忽忽悠悠地坠落地面。

　　……

　　一朵，两朵，三朵……

　　生命中遍野盛开的，尽是玫瑰的颜色，我欣喜地站在大片大片的玫瑰园中，快乐的笑着，不远处传来清脆的风铃声，还有隐约的孩子的笑声。

　　易君谦，那是他吧，玉树临风，白衣朗朗，从蔓延着无边玫瑰的原野中缓缓朝我走过来。

　　易君谦，给我一个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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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后，家乡小城。

　　情人节，雪花缤纷。

　　“小姐，请给我包一束九十九朵的玫瑰。”

　　“好的。”我头也不抬，动作娴熟地从清水桶中数出一大捧玫瑰，剪枝、包扎、配上满天星、系上粉缎带，一会功夫，便让那位看起来眉眼周正的小伙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本店情人节特价，九十九朵玫瑰，现价贰佰九十九，寓意爱久久，先生这是找你的零钱。”

　　送走这位买花的顾客，已经是二月十四号的晚上九点多了，我打了个呵欠，抱过烧得发烫的暖手宝，让几乎快冻僵的手指慢慢复苏过来。

　　事实证明我在花店生意最忙的情人节，大发慈悲地给帮工小兰放假约会时多么愚蠢的一件事，从早上七点开张到晚上九点半，除了中午爸爸给我送了点午饭到现在，我累得一口水都没喝上。

　　我捧着热烘烘的暖手宝看了一眼店门外飘着雪花的夜色，觉得有点寂寞。

　　决定给李雪桐打电话，如果她这会儿跟那个留洋硕士的约会还没结束的话，我就可着劲地***扰。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要先走……”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温柔，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陈奕迅的一首《十年》都快唱完了，她才接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