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讲也不能轻率。而她这身打扮也能令自己更显得成熟几分,说出话来不至于被轻视。
马车驶过一条静谧悠长的街道,来到了王府门口。守门护卫通报后,管事出来相迎:“王爷在正殿恭候公主和苏大人。”
越过雕龙影壁,苏雪眼前一亮,铺着青石的庭院十分宽敞,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阳光照在屋瓦上,碧绿明净。让苏雪忍不住多看两眼的是院中那株参天古树,枝虬叶茂,配上门楣上的青绿彩画,威严气派又透着股清致素雅的风韵。
正殿内的装饰也不同于苏雪所常见的,那种富丽堂皇的风格,地面铺着淡青色的理石,除了那镂空的红漆屏风,其余多以青绿色的彩画为主,感觉极为清新。
轩辕贤正站在殿门口,互相见了礼,他开口道:“襄宁公主来甘宁,本王有失远迎实在惭愧,快请坐。”
苏雪微笑说:“王爷太客气了。”她曾经在宫宴上见过他一面,那时觉得他是属于那种孤芳自赏的人,这次见面却有了些不同的看法,的确如苏义所说他变了不,至少态度上显得很平易近人。
苏义没有坐,拱手道:“公主有事想单独和王爷一叙,臣到客堂恭候。”
轩辕贤道:“也好。”说着唤了仆人带苏义到客室,并叮嘱仆人替苏义准备茶点,好生侍候。
见苏义和仆人离开,苏雪道:“芳儿近来可好?”
轩辕贤忙说:“芳儿的事还没有当面谢公主,这次公主到甘宁,一定要让本王略表心意。”
苏雪问:“她现在身子重了许多吧?”
轩辕贤微微一笑:“是啊,一会儿我让她来向公主见礼。”
苏雪注意到他在提到芳儿时,神情显得很温柔,这是她所乐见的,总的来说轩辕贤这次给她的印象不错。“她身子不方便,回头我过去看她吧。”
轩辕贤道:“公主可是从明阳过来?我父皇和母后的身体都还好吧?”
苏雪略感惊讶,看样子他在这边的消息很不灵通。“皇上龙体欠安,已经半月余未上朝,皇后娘娘一直寸步不离地在身边照顾。”
轩辕贤急切地问:“这么说父皇这次病得很重?”
苏雪摇头:“我很少进宫,具体情况并不清楚,但明阳城现在都在传,皇上这次病得很急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严重。”
轩辕贤猛地站起身来,然后又颓然地坐了回去:“本王现在无召不得入宫,不知能否麻烦公主回明阳后,替我去看看父皇,把具体情况写封书信告知我?”
苏雪不知他是担心皇上,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不过他这样说,就表示他无意以探视为由回宫,而刚刚表现出来的焦急情真意切,并没刻意表达自己不能在身边尽孝的遗憾,一切显得很自然。她试探地道:“王爷,听说皇上到现在还未决定立太子。”
轩辕贤微微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喜悦之色:“这么看来父皇龙体无碍,至于太子之位早晚是三弟的。”
苏雪原本以为他是因为太子还未立而高兴,却没想到他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更加迷惑,他这种淡然是装出来给自己看的,还是他现在真的不在乎了。“王爷,恕我冒昧,您现在不想做太子了?”
轩辕贤淡淡地道:“已经是不可能的事,还想他做什么?再说这段时间我感觉心情特别平静,之前做太子时,每天都觉得寝食难安。”
苏雪直截了当地问:“如果皇上有意恢复王爷的太子之位,王爷也不想当了吗?”
轩辕贤凝视她片刻:“公主此次前来就是要问本王这件事?”
苏雪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提到了,我便说说自己的想法,皇上到现在还未立三殿下为太子,应该有些隐情,所以我觉得王爷说不定还有机会。”
轩辕贤沉默良久:“不瞒公主说,我也好,三弟也罢,都想为百姓做点事,只是我们却都没真正想过,百姓需要什么。之前我曾想如果我登基做了皇帝,要让所有百姓住上大宅子,并在各地兴建学堂,而三弟想拓展疆土,灭掉所有蛮夷之帮。”
他这番话很诚恳,让苏雪也有几分感慨,其实没有一个皇帝愿意看到国家灭亡,但就如现代人常说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那王爷现在又是如何想的呢?”
轩辕贤说:“如果现在问我做了皇帝会怎样做,我想我会说尽可能的减轻赋税徭役,兴修水利工程。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情去读书作画呢!”
苏雪故意表现得很不以为意:“这些不过是小事,王爷难道没想过北征西拓?”
轩辕贤道:“公主可能觉得本王没志气,不过能让大宣现有的子民都过上好日子,可是一件非常难的事啊。”然后他尴尬一笑:“现在说这些,实在让公主见笑了。”
苏雪说:“怎么会呢,王爷仍旧心怀百姓说明王爷……”
她还没说完,轩辕贤忙道:“本王只当是与公主闲聊,公主不要当真。还未请教公主找本王到底有何事?”
苏雪见他神色慌张,恍然大悟,原来他以为自己是前来试探他的。转念一想当初自己也算整了他一把,再说他们之前也没有过接触;他会怀疑自己的来意也正常。只是这样的话,对于他的表现,自己也不能轻信了,兴许都是做样子给自己看的呢!要怎么做才能了解他的真实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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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三百七十一章 谁对谁错
苏雪觉得这样聊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大收获,于是直接了当地说:“不瞒王爷,我此次是为了毒花案而来,不过家父已经把详情对我说了,我相信他的话,也相信王爷。”
轩辕贤一听她提到毒花案脸色微沉,但听苏雪说完,不由满脸疑惑地抬头看她:“那案子不是已经结了?菱儿已死,本王也被贬谪!是母后让公主再查的么?而公主说——相信本王?”
苏雪知道他在担心,笑容真诚地说:“王爷放心,是我想查清楚,因为我相信王爷是中了三殿下的圈套。”她又向他简单做了说明,当初把罪名归到太子妃,也就是他口中的菱儿头上,也是情非得以。
轩辕贤听她说完沉默许久,然后眼神凝视着殿门的方向:“公主可想听听本王和三弟的往事?”
苏雪点点头:“嗯。”看样子她的切入点找对了,这时候的轩辕贤,或者说任何人在他这种情况,最需要并最能打动他的就是“相信”二字。
轩辕贤喝了口茶,似乎在斟酌要从何说起。“三弟他自小聪明伶俐,而且极为勤奋好学……”
苏雪静静地听着,渐渐对三皇子,也就是轩辕显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打个比方来说,皇室就是一个大家族,皇子们就是未来的接班人,不幸的是,太子之位并非有才德者居之,按大宣的祖制,立长不立幼。
既然有制度,旁人就不该有非分之想,偏偏大宣国的开国皇帝轩辕明就是通一场政变从兄长手中夺得了皇位,而他的确是位雄韬伟略、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以至于有许多人认为他应该夺位。虽然他自己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将其视为一生中最大的过错。并立了嫡长子为太子,可事实说明,有了他这样一位榜样。所有皇子都想效仿一下。
虽然皇子争位历朝都有,但像大宣这样斗得十分理直气壮、明目张胆。流血事件不断的却也不多,这似乎成了大宣国一个无法去除的死症。
轩辕贤说到此处叹道:“公主应该知道,我父皇也不是长子。”
苏雪点点头,她看过相关的史料,知道现任皇帝轩辕哲是皇九子,他的几位兄长就是因为争位或死或贬,所以他能登上皇位算得上是渔翁得利。而她也知道大宣历代皇帝中,竟没有一位是长子。可见争斗是多么惨烈,长子不再是得天独厚,而是众矢之的。
她现在终于理解,为何古代对继承者的身份规定那么严苛了,皇帝嫔妃无数,子嗣众多,若是所有人都可以继位,那结果真是不言而喻。
苏雪忽然有了一个奇特的想法,中原任何一个朝代女人从来都没有被允许过有王位继承权,包括一般百姓之家的财产继承。并且对女人的权利也有种种限制。男人们不停地宣扬“女子无才便是德”,是以女人想出人头地阻力比男人大不知多少倍,只一个民风较开放的唐朝就出了个武则天。并有太平公主、韦后和上官婉儿这些权倾一时的女子。
要是女子的地位再高那么一些儿,女人也参与到夺权夺位中来,不知会是什么结果,可以想象的是皇宫就不止血流成河了,简直会变成杀机处处的人间地狱,苏雪不由得手心直冒冷汗。
轩辕贤继续讲道:“我父皇不想大宣皇室再出现因争位而手足相残的惨剧,所以继位后没有充实后宫。”
苏雪道:“事实证明他这种想法更危险。”
轩辕贤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苦笑道:“是啊。这样一来我们兄弟三人,反而不会因对手太多之难而退了。而我三弟的能力和才华偏偏胜于我和皇兄。”
苏雪注意到他的叙述时,对轩辕显没有任何诋毁之意。而他对自己说这些究竟是想替自己的所为开脱,还是对轩辕显表示认可呢?“王爷这样说,可是认同了三殿下?”
轩辕贤叹道:“我只是想问问公主,我们到底谁对了谁错了?”
苏雪见他眉头深锁,知道他心中一定十分困惑,可是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换作是自己,会争吗?她心中第一时间跳出的答案是一定的。
同样是出身高贵的皇子,谁为君谁为臣?谁又会放弃坐上皇位一展抱负机会?何况哪个皇帝也不愿留下一个随时可能取自己代之的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囚禁或杀掉,所以不争就意味着死亡。
她攥紧拳头,指甲刺得掌心发疼,谁对谁错?那自己做错了什么?一天到晚的被追杀!生于皇家的皇子们固然可怜,那些饿死街头的和被他们当成工具利用的人就活该吗?所有的人的性命岂非都是平等的?
想到这些她心底涌气一股愤怒:“我且冒昧问王爷一句,上到朝臣下到百姓,哪个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