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邢夫人心里舒坦了一些,叫来身边的丫头让她去把贾琏给叫来。
不多时贾琏就来了,见了刑夫人也低头恭敬的叫了声:“母亲。”
邢夫人笑容满面的让他坐下,而后跟他说了成亲的事儿,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可委屈了你了,今年也十四岁了,却还要再等那凤丫头四年。”
贾琏听了却并没有觉得什么委屈,反而说这样好,原来,这贾赦是个色中饿鬼,如今也不小了却还是一个丫头一个姨娘的娶进门来,这贾琏也从小没被人看管着,这贾府里旁支的子侄兄弟们,有那些纨绔习气为了讨他欢心多得些赏钱,无不拉着他今日花街留宿明日酒楼听曲儿的,这贾琏年纪不大,却和他老子有一拼了——只是手上没有他老子有钱,这才收敛得多了。
正巧这几日一个和他在一起玩乐的猪朋狗友娶了妻子,说媒的时候听说对方是个贤良淑德的,可谁知娶回家却是个母老虎,他还和其他的朋友笑话这人呢,心里更是不愿意早日娶妻拘谨了他。
此时听说还要四年才能成亲,贾琏心里乐不得的呢。
而另一边,王夫人按照贾母的吩咐先透了些意思给自己的兄嫂,王子腾夫人自然也听出了王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同样含糊得应付着,待晚上王子腾回来之后,与丈夫细细的商量这件事。
夫人的意思是,这贾琏如今也十四岁了,却也没听说有什么功名在身,更不知道脾性,生怕女儿所嫁非人。
王子腾自然是比夫人更清楚些外面的事,他却比夫人想得多,如今这贾赦大房式微,但终究是荣国府的嫡子嫡孙,将来也是要袭了爵的,就算没有什么功名也绝对少不了富贵,更何况自己的妹妹还是那府上的管家太太,自己的女儿嫁过去一来可以帮衬着妹妹,二来也不至于因为上回元春的事儿和贾家疏远了。
听到王子腾这么一分析,夫人也便无话可说了,她自己的女儿,脾气秉性她还不了解吗?是个争强好胜的,若是嫁去了别的人家,虽说比这贾琏根基家世要好,可却是要受气的,这贾家长房,上头的婆婆是继室,公公又不管事,贾琏也没什么本事,管家太太又是她的姑妈,谁还能给她气受?
想到这里,王子腾夫人心里也开怀了,第二天便登门拜访了贾母。
这门亲事,算是这么订下了。
邢夫人心里面有着自己的打算,王夫人也一样,这凤丫头是自己的内侄女,她的脾气自己也知道些,在家里比她哥哥行事都有章法,更是帮着自己的嫂子一直在管着家。而老太太也是喜欢这种脾气的,将来进了门,少不得要让她一起管家。
一边是自己的儿媳妇李纨,一边是自己的内侄女王熙凤,王夫人揣度了一阵,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老太太的意思,是嫌自己这管家太太的位子坐的时间太长了!
王夫人所想正经没错,贾母本就是这个意思,虽说她不喜欢邢夫人,更偏爱二房多一些,可是眼看着贾政这仕途越来越好,贾珠又是上进的,将来就算分了家,这二房是不用愁的了,再回头看看大房,老太太胃都疼了。
有着贾赦那性子和邢夫人的脾气,就是留下了金山银山,都得被这两口子被败光了!再看看贾琏,也是个不争气的,和珠儿真是一丁点也不一样。
老太太一想到这里就着急,这贾赦好歹是袭了荣公的爵位的,是这荣国府的嫡子,这么下去可不行!只不过这贾赦已经这般年纪,再教育也是来不及了,贾母不由得把眼光放到了贾琏身上。
这琏儿虽然不长进,可是若给他娶了厉害些的媳妇,既能帮着管制着他些,又会管家就完美了!
这左看右看,贾母相中了王熙凤,这丫头的爽利劲她喜欢,王家又是名门望族和贾家门当户对,也不怕贾琏敢欺负了这媳妇去。
再者说,贾母冷眼瞅着,这王夫人心思缜密是个不错的媳妇,可是近年来却渐渐有些拿大了,虽然说她不喜赵姨娘那狐媚子劲,王夫人是个管家不错的媳妇,可她现在还不想让媳妇把自己在这个家说一不二的地位给抢了去,邢夫人不行,这凤丫头却是个好样的。
李纨虽然性格温顺了点儿,但到底是诗书世家出来的,也是通情达理处事有度,配合着凤丫头,一个温柔大度,一个雷厉风行,正是管家的不二人选,也免得让人说自己偏心二房。
这样一来,既给大房找了条出路,又架空了王夫人的权利达到了两房的势力平衡,贾母的心格外的舒坦,倒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让这王熙凤早些进门了。
心情正好着呢,却听见丫头急急忙忙的过来回报说,东府那边乱成了一团。
不多时王夫人、邢夫人、李纨都到了贾母这儿,几人一听东府有事,立刻就明白了,原来这东府的太太前年刚流了一个孩子身体本就虚,谁曾想上一回过年贾敬回府祭祀的当口,却又怀上了,算算日子,正是该生产了。
贾母让王夫人去东府帮衬着贾珍媳妇,王夫人走后不久便派人传过话来,说东府的太太恐怕是不好了。
果然,折腾了一天一夜后,东府那边来人说了,太太生了个姐儿,刚看了一眼,便咽了气。
贾母伤感了一阵,叫人找来了一个奶娘,又点了两个丫鬟,然后让东府来的人去那边把贾珍叫来。
贾珍一听说贾母想要亲自抚养自己这个妹妹,忙不迭的答应了,然后贾母又问贾珍可曾派人去告诉贾敬,贾珍忙说已经派人去了,只是父亲说了,俗世以后不必再找他,让自己看着收拾后事罢了。
贾母一听气的够呛,却也不能当着贾珍的面说他老子的不是,便命人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了五百两银子,交与贾珍。
贾珍没曾想还能得了银子,脸上这为着母亲死去的泪痕还没干呢,立刻就喜笑颜开了,贾母看他这样心里着实厌恶,忙打发他去了。
不多时新出生的姐儿就被抱了过来,贾母准备的奶妈和丫头连忙上去接过了姐儿,贾母取了名字叫惜春,暂时也住到了碧纱橱里,宝玉见多了个妹妹也好奇的凑上前去看着,直问这妹妹怎么长得这么小。
李嬷嬷见宝玉小脸上全是好奇,不由得笑道:“哥儿小时候也是这么长大的。”
宝玉更好奇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从前也这么大一点?”
贾母见宝玉十分喜欢惜春,心里也很开心,让有经验的李嬷嬷多帮衬着惜春的奶娘照应着,李嬷嬷连声答应了。
王夫人这时对贾母说道:“前些日子,王连家的来找我,说是想求了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喜姐儿给她儿子做媳妇,我还没答应了,这几天事忙也忘了,今儿看了老太太把这喜姐儿给了四姑娘做丫鬟,这才想起来。”
贾母一听,再想一想自己身边这些丫头,差不多都到了年纪,便点了点头:“也是时候换一批新的丫头进来了,宝玉身边也要选几个,几个丫头的也要选,大的那些,该放出去的放出去,该配小子的配小子吧。”
王夫人点头,自去办这事不提。
再说赵姨娘,自己房里得了两个丫鬟和一个奶妈子后,心气越发的高了,觉得果然留着一个哥儿傍身是对的,言语间也多有些造次,却不知道那两个丫鬟都是老太太派过来的,她说的这些话也都叫贾母知道了,过了几日,贾政再来给贾母请安的时候,贾母便把这些一股脑的全都说给了贾政听。
“你心疼环儿自然是好的,可是有些人却是不能娇惯,咱们是大户人家,你也是读书人,怎么却年纪越大越活糊涂了呢?我告诉你,有我活着一天,这宠妾灭妻的事儿你就不要想!若是实在逼急了我,我就带着你媳妇、珠儿媳妇、宝玉他们一起回南京原籍去!”
往荣禧堂走的一路上,贾政低着头,脸上神色复杂,他本是想着,宝玉是自己的儿子,贾环也是自己的儿子,只要一视同仁,将来也是兄友弟恭,一家人和和睦睦多好,可是现在听了贾母的话,却知道是自己太理想主义了。
第二天,贾政也是心神不定的想着这些烦心事儿,被弘皙看出来了他有心事,一问之下,贾政便把这些事都说了,等都说完了,这才惊觉自己怎么又犯糊涂了?这种家事,怎么能和弘皙说?刚要让弘皙不要往心里去,却见弘皙冷笑一声:“这有什么难的?值得你坐立不安?”
贾政身边多个小子
从太子府回贾府的途中,贾政坐在轿子里,脑海里浮想的全是刚刚弘皙所说的话和自己内心的挣扎。
把贾环抱给王夫人名下养,把赵姨娘打发卖出去。
弘皙说这些话时,眼里的满不在乎并不是冷血,而是习以为常的习惯,或者说,是一直以来的惯例。
自从经历了元春那件事后,贾政也多少明白了一些,自己这个外来者和本地土生土长的人终究是不一样的,这种不一样,不是自己看了多少史书看了多少事实就能弥补的。
他内心也在挣扎,是不是应该放弃原来那个自己,真正的把自己变成一个“古人”用一个“古人”的视角来看待这里发生的一切,学着用这里人的手段来对待发生的每一件事。
刚走到府门口,就见身后疾驰来一匹快马,从马上翻身下来一个孩子,年纪也就七、八岁大,一身藏蓝色的袍子,倒十分伶俐可爱,对着贾政就喊:“老爷。”
贾政被他喊愣了,连忙细细的打量了他,发现果然是自己不认识的,这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那孩子从身上拿出一块玉佩递给贾政,贾政接过来一看,却是弘皙经常佩戴在身边的那一块,不由得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那孩子也是察言观色上的能手,见了贾政面带疑惑,连忙开口道:“长孙殿下给我取名字叫代目,专门来府上伺候老爷的,殿下说了,老爷这人哪里都好,就是这行事做派上总有些拿捏不准失了分寸,便着我过来帮着伺候着,让老爷也好省心一些。”
这代目说话极其爽利,一番话下来,贾政明白了,脸上也不由得多了分笑容,刚才自己听了弘皙的话后犹豫着说了一句:“太过了吧。”
当时弘皙冷哼一声只说:“那你就当我刚才胡言乱语,自己看着办吧。”
自己当时还腹诽他又耍少爷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