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地,我也不会有机会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在众人面前揭开你道貌岸然的假面具!我说的,做了十五年九五之尊的你可敢摸着你死去的良心反驳一句?!”
字字血泪铿锵在高耸肃穆的大殿中回响,饶是殿内之人心肠都已冷硬麻木也不由自主对面前这瘦弱的男子产生了同情。然而成王败寇,不管赢家的手上沾了多少血,沾了谁的血,都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皇上的脸色已经变得发白了,然而明眼人都知道,他发白的脸色并不是出于愧疚也不是出于坏事被揭穿的惊恐,他只是因为生病而虚弱的身体快撑不住了而已。既然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了做恶,那么就绝对做好了被人发现的心理准备。苍白的脸为皇上冷硬的表情添了一丝冷酷,他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顺利地扯出一抹冷笑:“那么,现在你是不怕死了吗?”
“哈!”姬文轻仿佛听到了多么可笑的事情般笑了出来:“你以为我今天是来送死的吗?你以为我毫无把握捧着一份遗诏就敢和你这个无血无情的人渣抗衡吗?!‘皇叔’,药方,我早就拿到了!”
皇上猛得看向身侧的刘公公,刘公公立刻跪下了,颤抖着声音道:“皇上明察,奴才不知道,奴才真不知道,您就是借奴才一万个胆儿,奴才也不敢背叛您啊皇上!奴才跟随皇上。。。”
“够了!”皇上打断他,这么多年姬文轻都没有行动,肯定是因为最近才得到的解药,而刘公公若是想背叛他,不会等到今天。皇上用微低的声音对他道:“起来,去找成贵妃。”
刘公公立刻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忙爬起来往外跑去,安临殿外都是皇上最亲信的御统军,宫内禁军和羽林军也都是皇上的人,此时皇上还是最大的掌权者,作为一名内侍,他要做的不过是帮皇上从成贵妃那里拿到惯用的能立刻提神的药丸,然后等着皇上一举制服不敬之人而已。御统军一看刘公公出来,也没听到皇上出声吩咐,便知道他受了密令立刻让开了路。
皇上面不改色强撑起虚软的身子:“即使你有了解药,那又怎么样?难道除了范溪,朝中还有人助你不成?”此言一出,众臣顿时噤若寒蝉。锐利的目光在几位大臣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到叶夕身上:“爱卿,你说呢?”
叶夕忽略掉姬文稀投在自己身上的热辣辣的目光,恭恭敬敬回道:“回皇上,微臣以为还有其他人相助舒王,望皇上明察秋毫。”
叶夕话一落,皇上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了,他呼哧呼哧喘息了好半响,强抑住怒气问:“爱卿可知是谁?”
未待叶夕回答,久未开口的范溪冷笑一声道:“还是让微臣来告诉皇上吧。戴老将军今日一早已经入了阏京,现在已经兵临皇宫了,宫内禁军大半已是太子之人,还请皇上以性命为重,不要自讨苦吃。”
“你!”皇上愤怒的责问被淹没在殿内哄然响起的惊呼声和私语声中,愤怒已经无济于事,皇上清楚地明白此时最该做的是什么,大喝一声:“来人!”安临殿殿门立刻被推开了,尚未看清门口之人是谁,皇上已然下达了命令:“立刻将叛贼姬文轻和范溪就地正法!”
“请皇上息怒!”娇声出口并双臂展开拦住御统军入殿的却是美艳不可方物的成贵妃,身后跟着捧着药盒的刘公公,她边快步向皇上走去,边劝道:“请皇上至少留下舒王做人质。”
皇上刚才的怒意和慌乱被她一打断,又看到御统军听到自己喊声后临门而立,稍微恢复了镇定。要想杀了两人,随时都有机会,而成贵妃的话也正好提醒了他,如果范溪说的是真的,那么兵临城下拿姬文轻做人质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没想到,老将军戴存竟然也成了姬文轻的人,想必又是厚帝搞的鬼。或许是因为看到了熟悉的药盒,刚才惊怒间爆发的体力瞬时消失无踪,皇上只觉全身虚软手脚打颤,他顺从地张开嘴让成贵妃喂自己吃下药丸,眯着眼睛缓了一会,觉得体力恢复了许多,他皱眉责问刘公公:“怎么让贵妃进来了?快送她回去。”
成贵妃却一把拉住了皇上的手,笑意嫣然:“皇上不要责怪刘公公,在这紧要的关头,臣妾想陪着皇上。”
虽然对成贵妃为什么知道此时情况不容乐观而感到疑惑,但是皇上心里还是不由自主感到了一丝温暖,这么多年的同床共枕也不是虚的。眼角瞥到一袭白衣走入殿内,虽然不太熟悉,但是皇上还是认出了此人,不由得喝道:“大胆玉成,安临殿内岂是你想入便入的?!朕的御统军难道都是吃闲饭的吗?!”
玉成跟着成贵妃急急而来,刚才混乱中御统军以为他是皇上准许入内的,因而没有上前阻拦,此时一听皇上发话,立刻便抢上前来要拉已经走近御阶的他出去。
变故,就在一刹那间发生。在御统军触到玉成的身体之前,他突然用不大不小却让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贵妃怎么还不动手?”众人惊诧的眼神还未及转到成贵妃身上,玉成已然跃起期至皇上身边。
“叮”的一声,一直在皇上下首坐着,在成贵妃到来后才让出位子的皇四子姬文稀双掌一错徒手打飞了成贵妃手中的利刃,然后一把将她摔了出去,成贵妃身体轻盈在空中一个翻滚稳稳站在了御阶中央。然而惊呼声中玉成手中的匕首还是探在了皇上的脖子上,他厉喝一声:“都别动!”所有的动作立刻停止了,包括抢进殿内的御统军们,众人雕像般保持着不同的姿势站在那里,遵循本能屏住了呼吸。
一双双眼睛投向了高台上的六人,刘公公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李公公倒是气色如常站在皇上身后不远的地方。姬文稀收回看成贵妃的视线将严厉的目光投向了玉成,成贵妃换了个姿势,随时准备冲上去,玉成紧握着手中的匕首用力抵着因为受惊而胸膛不停起伏的皇上。
“你竟然胆敢弑君?”首先冷冷出声的是姬文稀,他的脸上带着超出年龄的冷静。
“给我退后!”玉成靠近了皇上,把匕首往下压了压,皇上的脖子登时冒出了血丝,向来养尊处优的皇上只觉一阵钻心般的疼痛,脖子上火辣辣烧了起来,眼角余光瞥到姬文稀听话退后,他咬牙恨声威胁玉成:“你是嫌自己活得时间太长了吗?!”
玉成没有理他,他一手勒紧了皇上的脖子,强迫皇上半站起来,握紧横在皇上喉管上的匕首看向成贵妃的目光款款:“宜君,我一直想这样叫你一声”他微微笑了笑,随即脸上露出又凄楚又开心的表情来:“这个名字真好听。从你还是个秀女的时候,我就一直担当你的护卫,这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苦难。宜君,这么好听的名字,包含的意思却又这么让人无奈。我一直是你的,而你却一直是皇上的。不,”他轻轻摇了摇头“即使不是皇上的,你也不是我的。既然你一直爱着那个人,为了他肯入宫服侍皇上,甚至肯为他弑君,那你为什么不肯为了他活下去?”
“玉成!”成贵妃痛叫一声,情不自禁抬脚跨步,却被玉成一声“别动!”阻止了。玉成的唇线微微翘了翘,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果然是日久生情啊,跟皇上朝夕相处这么久,即使不爱皇上也无法在杀死皇上后独活吗?看吧,一直注视着你,我早就看透你的想法了。你说想陪着皇上,说的是真的不是吗?”
受制于人、姿势别扭难堪的皇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就在刚才他还将被成贵妃背叛的屈辱和怒意化作了处之而后快的恨意,却没料到成贵妃原来对背叛自己也是怀着愧疚的。
“是啊,皇上对你那么好,铁石心肠也会动心的。可是宜君,我那么听你的话,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皇上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你为什么就不回头看我一眼呢?”凄婉的笑容为这张称不上英俊的脸添了一分动人,玉成露出了一抹苦笑:“宜君,你记住,皇上不是你杀的,所以你不用自责。呵,我本来想在事成之后继续陪在你身边的。可是,已经不行了,这样的身子,已经无法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在你身边保护你了。宜君,保重。”
姬文稀骇然出手,然而已经迟了。一声轻柔多情的“皇上”在皇上耳边轻轻荡荡飘起,癫痫般颤抖着身子,皇上登时瞪大了眼睛,眼珠缓慢地转动着,最后定格在了玉成身上。一个“你”字,只发出了半个破碎的音节,匕首的凉意带着鲜血的热度在脖子上流动。诧异、恼怒、羞耻、惊惧。。。种种感情混合在一起,却没有任何一种语言足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或许,这就是上天对他弑兄夺权的报应。
弥留的意识中,一个淡漠的身影渐渐清晰,冷淡的脸上慢慢绽放出一丝笑容来,就像冰雪中绽放的雪莲,美丽至极,珍贵至极。见过一次,便终生难忘。
喉管被割破,动脉血流如注,皇上沾血的嘴唇翕合了两下,然后便停止了颤动。
不是皇位,不是贵妃,不是玉成,也不是叶夕。
爱卿。。。
他曾经把这两个字赐给了叶夕,他也以为余生将会由叶夕来代替那个人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可是终究,“爱卿”这两个字,只是属于他。爱卿。。。“爱”字微微拖长,“卿”字结尾轻柔。爱卿不是自己想离开的,他只是受制于人身不由己;爱卿不是不想回来,他只是。。。回不来。
一双颤抖冰冷的嘴唇贴上了皇上尚有一丝余温的嘴唇,成贵妃一声凄厉的喊叫声中,玉成将带着皇上血迹的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胸膛。头,软垂了下去,血红的罂粟花盛开在雪色的白衣上。失去支撑的皇上的身子滑落了下来,压到了已然停止呼吸的玉成身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叶夕首先回过神来,就在他跨前一步的同时,姬文稀飞身一掌向成贵妃拍去,然而比他更快出手的,却是一直站在旁边的李公公,不,应该说是石山。姬文稀的掌没有拍到成贵妃身上,眼前一花,已经没了石山和成贵妃的身影。姬文稀收回掌,负在身后,果断对御统军下命令:“捉拿刺客!”
谁是刺客,已不必多说,皇上驾崩,御统军自然要听皇子的话,即使他们不知道姬文稀